乌坠国内随处可见军队行军,边境城门管制非常严厉,城内街上行走的几乎都是妇孺老残。
我心情阴郁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到达乌坠国的京城——塔卡。
虽然在塔卡我们受到了乌坠国国王的亲自欢迎,但是这些热情表象下面似乎有一股什么东西让我不安。
“乌坠国王耶赞欢迎大昭天国使者。”高瘦中年的乌坠国王对着我如是敬礼,我向他宣读了大昭国皇帝国书,他很有礼仪地伏地听完。然后将大昭国的赏赐全数接纳,好像并未有什么异常。
晚上按礼制在王宫举行对大昭国使者的接风之宴。怎么看怎么像一场鸿门宴,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得去。
裴战似乎对此丝毫不关心,他依旧同平时一样兢兢业业当着翻译,我是懂乌坠语的,抄贡册的时候学的,但说要差些。裴战是精通,毕竟是理藩院的人。
刚入夜,晚宴要开始了,乌坠国小国家,王宫自然谈不上什么场面恢弘,但还是可以称得上丰盛——乐声不断灯火齐明。我被安排靠大殿中央的位置,裴战在我身边。由国王宣布宴会开始,“大昭天国的使者,请容许我对天国的天帝表示最高的崇敬,为天国皇帝干杯。”国王说着举杯。
我只能笑着起身举杯回应。
之后是一段舞乐,我不大懂的乌坠国人的审美观,他们长期生活在海边衣饰同中原礼仪之邦很大不同,女子还好,男子服装可就用料甚少了。他们光膀赤脚在舞台上不知所云地跳来跳去我是一点没看进去,加之心里警觉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大昭使者此番前来,赏赐如此丰厚,乌坠感恩惶恐!”酒过三巡,国王突然问我。
我心里一个咯噔,知道正题来了。也不与他磨蹭,道:“国王陛下,我大昭圣上此番丰厚赏赐,一来,对乌坠今年忠心表示嘉奖,二来……也是为与陛下商量集兵之事。”
国王神色一动,笑到:“商量集兵?使者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我直视他:“陛下,确实不妥。恕本官实言,我大昭国书未至,乌坠先行招兵这是何道理?”
“呵呵,使者大人,来!我们先干一杯!”他绕过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似乎嫌乐声太吵一挥光臂让舞乐停了。
我举着杯子,手因为紧张抓的很紧,回头看裴战见其喝的悠闲,于是也毫不犹豫仰头而尽。
“使者大人爽快,来,再来一杯。”国王哈哈大笑。
这一次我却举杯不动了:“本官酒量窄,多喝无益,就心领陛下好意了。”裴战翻译后,殿上安静。
我正待继续等国王说话,突然一声愤慨之声从国王一侧传来:“有什么好做作的?实话说明吧,我乌坠国自行集结兵力有何不妥?还得你们大昭国书?”乌坠国大王子月英从位置上走了过来,他是个高瘦黢黑的年轻人,我站着只及他的肩膀处。
我只扫了他一眼,便侧头盯着耶赞国王:“王子殿下此话可是陛下授意?”
国王脸色一滞,撇头不语,全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王子殿下大概忘了乌坠于我大昭早有盟约,那国王陛下也忘了吗?”我鼓起勇气抬高音量,惊得国王身形一震。
“我乌坠追求自由,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月英毫不示弱。
“月英!退下!”国王一声呵斥。
月英涨红了脸,很倔强地轻哼一声,转头回到座位,国王也一声不吭,突然就冷场了。
我俯瞰着全场:“本官原以为之前看到皆是一场误会。乌坠此番进贡圣上赞誉衷心可鉴,本打算全力帮助贵国铲除海盗,王子此番话语倒令本官糊涂了。”
“你…”月英红着脸对我怒目而视。
“呵呵。”位在高处的国王蓦地笑了,“使者大人既然已然看到,我也与大人直言。大人哪知乌坠的苦楚。”
苦楚?我看了看裴战,路上我问过他也问过青州冠城知县,关于边境的事情,大抵知道些。
“噢?贵方面认为有何不妥么?”我佯装诧异,“如若属实,本官立即回返禀报圣上,圣上公平仁义想必会替乌坠做主。”既然说到这份上,为自身安全考虑还是先稳住对方要紧。
“你们大昭国人从未把我乌坠看在眼里,我们臣服于你们,你们却处处为难我们是何用意?”月英沉不住气,他瞪着我,“你们大昭的皇帝,只知道假仁假义,庇护自己国民,哪里管过我们?”
裴战翻译到这有点犹豫,把骂皇帝的话含含糊糊说了。他不知道其实我这一路都在学乌坠语,多少听懂了些。t
我直视着他:“王子殿下,我需要澄清:我大昭国一直视乌坠为盟友,从未有为难贵国的意思。”
他喝了口酒,就把心中的牢骚全数发了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大昭与乌坠之间贸易问题:乌坠海货再好也卖的价贱,同时,换得丝绸茶叶也是次品。常年之下,乌坠负担日益加重,本就不足一个郡的小国,如今主要海产减少,日子便越发艰难。
贸易其中原因我听的爹爹生前提过,边关艰苦,谁人做官做到那去都会寻钱平衡内心的,况且如果不想一辈子待那,打通官路需要钱。这钱自然……但这个决计不能提。
我镇静地听他说完,盘算着尽量不要惹怒他:“殿下,请允许我对此做出解释,关于海鲜的价格,历来民间交换你情我愿。大昭国官府对此是不干涉的,因此价格问题并不代表大昭国的意思。其次,关于你们说的劣品。殿下知道海洋也不是长久富庶,不可能每次捕捞都如愿。绢布丝绸茶叶也是,也会有因年份收成问题造成品质差异,这不是我们的初衷。”
我淡然说完,语气柔和。我想尽量驱散火药味。因为在这里重重包围之下,就算我要逃走也是痴人说梦。
然而,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