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神态,守军还不知道兵变。”我掏出符节往他手里一塞,还未解释,他愕然一下,不过马上就会意微微一笑点头:“好的,容大人。”
“什么人?”守军见我们过来立即兵刃相向戒备地大喝到。裴战举起符节,高声道:“大昭国副使,有要事出城一趟,开门!”
不得不说,裴战是一个让人充满惊喜的人,他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应变能力。我只递给他符节他立刻便知该如何做,我如今头发散开不太方便出面,只能让裴战代我。
“参见使者大人。”守军头目被他阵势吓蒙了,互相对视几眼略有迟疑。
宋远戈继续大喝:“立刻开门,本使奉国王之命出城,如有耽误拿你问罪!”声音威严铿锵,让人折服。
那小卒脸都被吓白了,立刻跪下:“大人,可是城令大人吩咐今日不得开门,小的……不如去禀报城令大人作定夺?”
“大胆!”宋远戈一声大喝,把我都吓了一跳,“耽误国王与本官要务,拿他区区城令全家人头也补不回来!再有犹豫本使杀无赦!”目光阴冷狠绝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仿佛如果再不开门他就要提刀杀到城令家中去一般。
那守城士兵最大的也就是个什长此刻听到城令都要被杀立刻吓得扑倒在地:“大人息怒,小的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厚重的城门被绳索慢慢拉着嘎吱而下,还未等那放平裴战立刻拉了我出去,还不忘牵了匹马。外面就是城郊,虽有月色但在树枝倒影下的路面始终漆黑,出了官道路面坑洼,显然很不好走,马儿被半人深的灌木吓得停滞不前。裴战索性将我抱下马,看了那马摇头:“马走不了了。”
“我自己可以下来。”我很不自在。
裴战盯着我,笑道:“容大人,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在等我做决定,我看了看四周,前面是一座山,而山下是澧水河。
思虑一会,我将那马缰绳夺过,套在马头上,接着取下手臂上绑着的小型匕首对着马身一刺,马儿惊得一声长嘶,立即飞奔而去。看马儿跑远,我撕下自己的一段衣角挂于灌木之上,接着朝澧水河跑去。
这骗不了他们多久,我要的只是争取逃跑的时间。裴战跟在我后面安静如同一只猫。直到到了丽水河边上,回头,塔卡那边城门已然火把通明了。
我回过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方向对裴战道:“有劳先生去把那边那快枯木搬过来扔到水里去。”那截枯木我的力气实在难以挪动。
裴战很轻松一踢,那木头如同长了翅膀般轻松落水,我立即纵身跃入水中。虽然大昭是秋末,但塔卡还是如同夏天般,晚上的水谈不上冰冷,不过也略带凉意,呛了好几口水,才抓到那根浮木,我艰难地趴上去,转头裴战早已撑在木头另一边上漂着等我了。
他头发打湿了,些许碎发贴在额上,不得不说,裴战长得挺好看的,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他嘴唇下面有颗小痣,看起来挺别致的。
“容大人你水性不错。”他道。
我没答话,他这时候跟我说风凉话可不太厚道。
他笑了笑:“容大人,别生气,若你刚才体力不支我会救你的。”
“那烦请先生以后多施援手。”
“容大人说笑了,这一路我还须得仰仗大人。”
我知道他是在侃我,从种种迹象表明,裴战此人绝不简单。
“裴战,事已至此,你作何打算?”我的头发散了,眼罩也掉了,如今我在他面前已无秘密可言。
“容姑娘指的是什么打算?”
我将话言明:“要是这次回到大昭,你还会回去如实复命吗?”
月光下,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这才想起,他喊我是容姑娘。
我又问:“你要去朝廷告发我吗?”
他反问道:“容姑娘,你是想让我欺君吗?”
“裴战,我希望你能帮我。”
他摇头:“我拿的是朝廷的俸禄自然要为皇上做事。容姑娘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我也知道,这很令他为难,但是,如果他回朝都去将我的事情抖出来,那么我必死无疑还会牵扯睿亲王。
“你敢不敢杀人灭口?”他突然冒一句话,让我胆战心惊。
“你说什么啊?”我立刻否认,“我没有。”
他忽地笑了,问我:“容安,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没回答。
他道:“你告诉我就帮你。你有一路可以想。”
突然他目光一动侧头看向后方,我跟着他目光看去,火把正从塔卡城里一队队出来,那是来抓我们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把按入水中,差点溺水窒息,混乱中有人帮我捂住口鼻。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崩溃的边缘,我被推上水面,裴战接着从水里冒出头。
我真的差一点就被憋死了,连呛咳好久才缓过来。
城门方向那些火把一股股越来越远,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好惊险,差一点就没命了。
“我们这是往哪漂?”裴战突然轻声问我。
“东边。”我撇过头,答。
他噢了一句,接着补充道:“我记得大昭国在西边。”
我道:“所有人都知道大昭国在西边呢。”
他一愣,随即笑了。
“我体力不行,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如果我坚持不住了,我就先上岸,你再漂得远些更安全。”我又道,“我早就打听过了,澧水河水流稳,没有暗礁,也没有猛兽,我们现在很安全。”
他听后其余什么也没说,只伸出一只手道:“拉着我。”
我犹豫几下还是伸手拉住他。茫茫长河中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裴战这个搭档让我觉得上天待我还不算坏。
我们上岸是一个小渔村。趁着夜色,我们成功拿到了两套衣服。还好我的是女装,不然赤膊就麻烦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女装,又忍不住忧愁起来,如今我真面目暴露,底牌全无。我现在能不能活着回去更困难。
第二天,我们到另一个村子打听才知道,这是乌坠国的栗底郡。在乌坠国的东边,不过乌坠国本来不大,所以不算偏离多远。于是跨过栗底,再过青特郡就到大昭国的青州。我倒是活着跑出塔卡了,不过我那些同行们,估计一个不剩了。
下午,我们意识到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我看着墙上那两幅通缉令,他们把裴战倒是画的像,可下面的名字居然是容安,而把我的画像下面居然写的“神秘女子”,有点尴尬。
该死!不能走官道了。
我决定翻过绣鞋山直接跨过两个郡,到达青州。这一来路程不仅加大,而且分外凶险,野外是没有保障的。山路自古就是这样难走,而且是采药人走的羊肠小道。裴战习武惯了,走起来无所谓,我却半天不到双脚磨破了皮,全身都是虫子咬过痕迹,又痒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