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月余,忽有一日。
“老爷,徐翰林递来了拜帖,在前堂候着呢。”轻弦轻轻敲着我的门。
徐进?虽然与我同科进士我却跟他一交情很浅。作为出色的庶吉士出身在翰林院的时候他就不大说话,为人颇有些自视清高,如今拜会我又是什么事?
我到正厅的时候徐进正在看我挂在墙上的一副清风点荷,闲来无事自己画来挂着看看,倒也不是什么大作。
“徐大人。”我如今品阶比他高些,自然没有我先行礼的份只是先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回头见我来了,连忙行礼:“下官徐进拜见容大人。”
“徐大人不必多礼,同是一科进士,何必顾及这诸多繁礼,快上座。”我客套话说足,免得他从我这出去翰林院那边就传我飞扬跋扈嚣张不可一世。
他推辞了一番与我各自坐在主客位置上。我叫丫头们奉茶,顺便趁着这空子看了看他。
徐进跟我年龄差不大,据说去年进士及第的时候才二十出五。他面色略显白,面目普通,但眼睛很是有神,见我看他不卑不亢向我轻轻点头。他今天穿了一身素白衣冠,很是整齐也很是扎眼。白衣冠?我略一沉思,心里大致有个底了。
“徐大人可有事情与容安商榷?”我挥手让丫头们下去,直接切入主题。
他听到这里,起身直直地看着我:“容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了吧,李大人的事。”
我捧着茶杯略微一停,还真是这事来的,他与李禄什么关系?“徐大人这一身孝服莫不是为了李大人?”我试探地问。“李大人是下官恩师。”他说起来悲恸不已。
我一瞬间明了,徐进是李禄的门生。朝廷自来有老官员收新官员为门生以拉帮结派的风气。
这般想起来,我竟没有挂名恩师。
“容大人,下官此番前来……实不相瞒,家师去得太冤,望容大人看在同科一场在皇上面前……”他说到这哽咽了。
“徐大人何出此言?李大人不是感染瘟疫而不禄吗?”我佯装很是惊恐。
“容大人,哪里是什么瘟疫,分明是为奸臣所害啊。”他激动起来,“前一天下官还见过他,家师身体健康未见病色。这后一天家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大人说下官能相信家师是殁于疫病吗?”
这点我比他清楚。想了想,我将茶杯放下起身:“徐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讲。”
他一双眼睛红红地盯着我,半晌,突然凄然笑了:“容安,都说朝廷是个染缸,我徐进如今是亲眼见识了。好你容安,枉我念在同科原想你与内阁朝堂上的那些人不同,想不到你也如此泯灭良知,你也如此贪生怕死!哈哈,罢了罢了,当我徐进看走了眼!后会无期!”他说道激动对我咬牙切齿,一吐唾沫,径自拂袖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百般滋味。
“轻弦。”我回了回神,叫人。
“老爷,有什么吩咐?”轻弦很快便来了,“方才听的徐大人在前厅大呼,老爷没事吧?”
“没事,徐大人跟我一下子没控制住脾气。”我给她一些钱,“你去帮我喊个靠谱的跑腿跟着徐进,如果有什么动作回来告诉我。”我怕徐进一时激动做傻事。
“好的。”轻弦笑了一声,将钱袋还给我,温和地转头走了。
这些天自从遇刺我几乎晚上不出门。如今趁着天色还早,想出去转转。
刚走到门口,一个小厮贼头贼脑地朝我瞅。我看着他一举一动,在我府门前我自然是不怕他的,径直走过去。那小厮也不回避,看我来了对我谄笑:“容大人,您可算有空出来了。”
“你找我的?”
“您不记得我了?上次我家主子派人来接过你。”
我突然想起这茬,这几天陆少琮似乎学乖了,在宫里见我都没理我。我上次之所以这么做,第一,我不想去见陆少琮,这是首要的。但我不得不见,我须得取他信任。所以第二,我要帮他在皇上面前树立拉拢我失败这个印象。而我这样做皇上不会太过为难他,自然也不会为难我,自然办事就要顺手些。这第三,他上次之后就该知道用什么方法让我去,我上次说我腿脚齐全,只是消受不起八抬大轿,却没说我要拒绝他的拉拢。
我看了小厮的脸,不自然的笑笑:“还请小哥带路。”诚然我是不想见到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