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娘!”就在此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从殿中传来,我被冷不丁吓了一跳——竟然还有人?
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从殿中走了出来,近了才看到是个十六七岁的白净少年。他见到我也是一脸意外,却并未问我半分只道:“殷大娘,我先走了。”
“好。”殷大娘回过神,忙低头很是恭敬。
那少年自我身旁有过,高我半个头,看了我一眼有点惊疑不定。我立刻半跪行大礼:“下官容安参见皇长孙殿下!”
能深夜出现在此深宫,还是如此年纪,除了我便只有一人——前太子陆琏善遗孤皇长孙陆熤明,况且我早已见过他就算不推测也知。
那少年身形一顿,回头脸上颜色变了数变,但此少年颇为深沉稳重忍着竟未问我如何得知他的身份,做出一副在我看来很勉强的微笑神情:“真是容司礼,我见得少没认出来。容司礼多礼,快快请起!”
我起身:“多谢皇长孙殿下!”
他细细打量我一番,有些意外道:“都听闻容司礼年轻有为,想不到竟然如此年纪,只怕与熤明差不多吧?”
“虚岁双九,大过皇长孙殿下。”
“哈哈,容大人真是厉害,才比我大一岁便是朝中重臣,佩服佩服啊!容大人不必多礼,我对容大人一见如故,你便叫我熤明便好。”
他几句话下来竟然有意与我结交的模样,我大感意外。
“下官怎敢如此逾越。听闻皇长孙自小宫中长大,很少于人前露面。今日一见倒是下官荣幸之至了。殿下一表人才,谦和有礼才是让人钦佩。”我礼节性赞扬几句,感觉陆熤明不像寻常少年,心思较为沉稳。
他像是习惯了这些过场,神色丝毫未变:“大人过奖,不知大人深夜到此…?”反倒盘问起我来?
我低头:“只是值夜时睡不着出来走走,倒不想碰见长孙殿下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人是去见皇爷爷路过此处呢。”他一言看似随意却把我此行猜露无疑,“我正想告诉容大人皇爷爷早就睡去,看来是我猜错了。”
出其不意卖了我个人情,恩威并施。虽然此招对我来说稍嫩了点,但也让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多谢皇长孙殿下!”我很高兴点头,“如此下官也不用熬夜等了,可以放心睡去。”
“那容大人早着休息,熤明也先回去了,改日遇上再与大人讨教些。”他说着朝我一拱手转身而去。
“恭送殿下。”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毕竟我们是同一件事造成的两个孤儿。如今这少年也和我一样磨练出令人不可小觑的心思了,与他在酒馆中表现截然不同,他还是个隐匿高手。
皇长孙陆熤明,自从太子薨后,他就一直被皇帝养在深宫之中从未参与政事,也很少露面。
但是听到睿亲王上次说他背后策动军饷案子,我不由得对他上心几分。
近来见到皇帝的机会少了,他多数时候跟清妃在一块,这个时候我也不敢贸然去打扰。
独自在书房整理言官们上来的奏折,这些言官成天不是弹劾这个就是那个,千篇一律。
我的任务便是挨个把它们分类,先交与皇帝再返回内阁,实在太微不足道的便遣回去。
突然,几个字映入眼帘——睿亲王陆城璟。
我顿住,好奇了,一字一字看起来。一篇奏折全是骂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能找到——什么作风不正几次出入歌楼,什么拉拢大臣,什么藐视朝纲…字字如针,刻薄锋利,好像跟他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这是言官弹劾较为习惯的一种风格,不过这种折子每个大臣几乎都有几本在,我不甚在意地看了前面…看到最后突然最重要的一条蹦了出来——用兵乏术,不宜领兵。
简直是胡扯!
睿亲王少年封王常驻塞上,统领四十万将士将青州这种自古边境战乱之地治理得富饶堪比中原,用兵乏术从何谈起?
若是平时,这种无事生非的奏本我自不会管它,圣上自有判定,但如今非常时刻,兵权悬着,稍有差池就能把睿亲王的兵权钉死了。
我瞧了一眼落款——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郑士阳。他这么小个官犯得着跟睿亲王过不去?有些疑惑。要不要把这个奏折掐死在这?皇帝看到会有什么反映?
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折子先放到一边。经过这件事,我也没心思看其他奏折,整理好其他的送到御书房去。
刚走进去,抬眼便看见清妃在跟皇帝按摩头部,我苦笑,高老头病假,新来的公公我跟他不熟,看来是被阴了——清妃在都不给我说一声,让我找骂来了?看来哪天得交流交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