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浅和锦窈慌忙无措的跟着夏成风一起掉起眼泪来,夏浅浅两只手掌紧紧的抱着夏成风的胳膊,呜呜的从嗓子里挤出声:“不,你就是我哥哥。”夏成风缓慢且用力的抽开了被夏浅浅拉着的胳膊。郭小释上前拉起蹲在夏成风面前,因为不愿意放开手臂而险些坐倒的夏浅浅:“不如等天亮后,你还是打电话问一下你爸爸吧,那个女人嘴里说出的话,都分不清哪句才是真的。”夏浅浅的父母一直很爱她,一起住了这么久,郭小释能看出来,这个小助理在家也是不做家务的,而且每次谈起父母,夏浅浅都一脸骄傲,这么好的父母,如果被林娇凤这么一闹,在夏浅浅心里留下什么误会和阴影就不好了,最主要的是,凭一个成功人士的直觉,总觉得事情可能还有炸点。
林娇凤被白大褂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麻药的效力还没有过去,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插着各种管子,挂在高处的液体,还有大半瓶,如果没有插这些管子,要说林娇凤死了夏浅浅也信,因为林娇凤整个脸白得实在是太吓人了,甚至白得有些发灰,第一次近距离直面生死,才真切的感觉到生命是真的很脆弱,就像一个没有灯罩的煤油灯火,风稍大点儿吹过,火可能就灭了。在夏浅浅眼里,林娇凤就是个椭圆形的白色大煤油灯,希望这阵风吹过,火苗扑腾两下还能继续燃下去。
林娇凤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也就只剩下锦窈了,锦窈遵循着护士的交待,守着瓶里一滴一滴落进林娇凤静脉的液体,想象着当初林娇凤十月怀胎,自己的一开始,每一滴血分裂的每一个细胞都是从她肚子里长起来的,就算没陪着自己长大,就算只是一场交易又怎么样呢,在林娇凤想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想见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吗?谁又能说,这不是爱呢。
病房门窗紧闭通风不太好,其他的人都在林娇凤门口等着她醒来,夏成风几次想立刻冲进去摇醒林娇凤,问清楚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进去不仅摇不醒林娇凤,而且还有可能会摇死她,她如果死了,自己就真的再也没有人可以问了。
这一个夜晚漫长得好像离天亮多隔开了一整个昼夜,黑暗迟迟没有结束。病房外没有凳子,郭小释和陈凯诺来回的渡着步子,夏浅浅小腿酸酸的,可能是站得有些久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么晚还没有休息,所以觉得累了,靠着墙壁蹲了下来。“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反正这么多人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夏浅浅蹲在墙根小小的一坨,没精神的样子郭小释有些心疼。可她抬头看了看夏成风,摇头拒绝了,夏成风没问清楚肯定是不会走的,万一林娇凤醒过来说的话,让夏成风难过了,那可怎么办,这种时候,妹妹怎么能不站在他身边呢。
医院越来越安静了,病房四周好像除了夏浅浅几个以外的人都睡着了。电梯开门的“叮”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刚才拖着夏成风去抽血的护士,又拿着文件夹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大家又围了过来,夏浅浅也站起身,可能蹲得深起得急了,眼睛有些发花。“林娇凤的家属,是在里面是吧?先叫她出来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拖夏成风去抽血,告诉他不可能是林娇凤儿子的事儿,让护士姐姐觉得,门口站着几个青年的病房会有不安全感,怕被心有怒气的人尾随围在里面,机警的护士姐姐并没有进病房去。
隐约听到护士声音的锦窈,打开病房门走了出来:“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签字的吗?”“我们这儿有个检查报告和通知单需要你签一下字,你知道你母亲跳楼之前就生病了吗?她的配偶有没有来?”护士说着递上了文件夹和笔。“嗯,知道生病了,好像挺严重,所以才轻生的,但具体的她没说。她没有结婚,和我爸十几年前就没在一起了。”锦窈接过文件夹,礼貌的盯着护士眼睛,回答完才打开报告单。
“HIV阳性”“发病期”几个字赫然映入眼里,锦窈惊得手一颤,文件夹掉到了地上,做梦也没有想到,林娇凤说的“活不了了”会是这个病。夏浅浅和护士姐姐同时弯腰下去捡文件夹,大概平常每天都要蹲下给病人做静脉穿刺的缘故,护士姐姐抢先捡起了文件夹,夏浅浅伸手准备接过,递回给锦窈签字,护士姐姐却没松手:“不好意思,这是病人隐私,没经过家属同意,不方便给你们看。”夏浅浅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已被惊呆的锦窈,锦窈这才缓过神来,接过护士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递给夏浅浅看。
“病人身上有大片的病灶溃烂,怀疑是HIV,我们检查血液各项指标的时候就顺便查了,这个结果比一般的检查结果出来得稍微慢一点,刚确诊。”护士姐姐见锦窈没打算避讳这帮半夜陪在医院的朋友,想来也是一群关系很铁的人,就说了出来。这一说三个男生也愣住了,听起来遥远又熟悉的病,没想到林娇凤竟然会感染上,难怪,她好像看起来不像以前了,现在想想应该是瘦了,但估计以前胖得紧致,所以暂时瘦得不明显。
林娇凤生病了,而且是HIV,崽崽也生病了,难道。。。“崽崽是生的什么病。”夏浅浅冲过去一把拽住郭小释的外套袖子,渴望郭小释给一个能让自己放心的答案。夏浅浅突然如此急切的关心崽崽,郭小释觉得很不舒服,很怕是刚才听说,崽崽是因为她才被包,自责之下泛起同情心。“你不是不关心他得什么病吗?我也没问。”郭小释轻描淡写的提醒夏浅浅,之前说好了不关心崽崽的。其实崽崽跟郭小释谈条件的时候提过,自己得的是肺癌。
夏浅浅想了三四秒,崽崽平时一直身体都很好,何况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正值壮年,应该不会得什么大病才是,然而突然说生病了需要钱,那很有可能,是被林娇凤传染了。想到崽崽可能和林娇凤是生的同样的病,演唱会那晚的事儿又从脑子里跑了出来,夏浅浅眼前一黑,晕了过。
等夏浅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终于亮了。夏成风和陈凯诺都守在床边,郭小释不在,夏浅浅起身准备下床,陈凯诺拦住了:“郭小释下去给你这张床交钱去了,反正都出了钱了,你就再多休息会儿吧,要是林娇凤醒了,锦窈会来告诉我们的。”夏浅浅蹭蹭从床尾下了床,想到自己也可能被崽崽传染了,这医院的床,让夏浅浅有些害怕,害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睡上去好多天,手上插着冰凉的输液器管子。
郭小释手里拿着血液化验单走进病房,伸手抱住了夏浅浅,夏浅浅条件反射一把就推开了,为了掩饰慌乱,对着郭小释伸出手:“手机”郭小释立马从兜里掏出,解了锁,双手递上,夏浅浅准备给崽崽打电话问清楚,刚拨通号码,将手机放到耳朵旁边,就觉得臂弯内侧有些微痛,挂掉电话,搂起袖子一看,有痛感的地方有一小块乌青,仔细一看,还有个针眼,夏浅浅看看手臂上的洞,又看了看面前的三个男人。“你晕了,医生说要抽血做个检查,很奇怪吗?”陈凯诺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表示,这很正常,不明白夏浅浅为什么要问。
抽血,检查,这两个词在夏浅浅现在听来无比恐怖,像是走在黑暗中,背后的怪兽快追上自己了,嘴里喷出一口气,秒秒钟就会吹得一自己摔个狗吃屎,然后再被舔起来吃掉。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必须跑掉,不然如果检查到自己也生病了,郭小释就会知道,那晚的事儿了。
夏浅浅向后退了两步,拔腿就要冲过郭小释旁边跑出去。已经与夏浅浅的逃跑技术交过招的郭小释,轻易的一把就拦住了夏浅浅。“你现在可不能跑。”郭小释温柔的抱起夏浅浅往病床走去,轻轻往床上放的时候,夏浅浅死死的吊住郭小释的脖子不松手,身体也一个劲儿的往上用着力。
郭小释看出这小助理是不愿意碰着床,干脆就自己坐到了床上,将夏浅浅放在了腿上抱着。公主抱什么的也就算了,这坐大腿真的是简直了,看得陈凯诺和夏成风只能四面八方的挪着眼神,无法直视。夏浅浅羞得脸通红,硬是从郭小释的怀里,挣扎到了地上:“好了,我不跑,你放我下来。”看夏浅浅摆动得剧烈,郭小释也就没有再坚持,慢慢松力让夏浅浅的脚重新接触到了地面,终于又站直的夏浅浅并没有逃出郭小释的控制范围,细细的小腰被郭小释长长的手臂环住了大半个圈。
郭小释挑了挑眉毛,没有搂腰的另一只手,举起已经在这来回间被蹂躏得发皱的检查报告单。夏浅浅颤抖的接过,还是没有勇气看,双手将单子揉成一坨,扔到了床头。“不敢看吗?还是你已经知道了。”郭小释温柔的望着夏浅浅,夏浅浅吓得脑子发懵,难道,自己真的也被传染了吗?郭小释竟然会问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想想自己青春年少,花样年华,还没结婚生孩子就要香消玉殒了,夏浅浅悲从中来,呜呜的哭了起来。郭小释有点慌,立刻起身抱住夏浅浅“怎么了,不就是怀孕嘛,别怕,我在呢。”哭声戛然而止,夏浅浅脑中一记闪电带着响雷炸了,怀孕?“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