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在这个城市悲伤的时候。她从城市最繁华的大厦顶面经过流离外墙落在屋檐上;从凄凄杨柳树上经过路上的行人车辆落在青青草地和光滑的路面上,她经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落在每一个水平线上。
凤城人民医院,韵味正躺在病床上接受化疗。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她对护士说:”帮我拿一下手机,学校。“护士将手机递给她便自觉的离开病房了,那是一个熟悉的号码,不能再熟悉了。韵味在想要不要接,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接这个最熟悉的电话。
“韵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赵国华在接到美国耶鲁大学全额奖学金和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激动又兴奋,心里想着出人头地、改头换面的机会终于来了,真的是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他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女朋友韵味。
“真的吗!我真的为你高兴和自豪,你是我的骄傲,国华。”韵味在听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得到这么一个宝贵的机会之后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她觉得赵国华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韵味,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去美国,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韵味哭了,真的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就在上周五她还在朋友家兴高采烈地参加生日宴会时,谁也没有想到,平时活泼可爱的韵味突然倒地不醒了。同学们马上将她送到医院,第二天她看到医院诊断书的时候,感觉天瞬间崩塌了下来。她脑海里满是诊断书上面的四个字“癌症晚期”,医生告诉她最多两年了,这一刻她所有的希望都化为泡影不复存在,什么爱情、友情、事业等等都对她就是一朵眼前飘来飘去但不存在的浮云,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每个人都有遇到苦难的时候,就算在坚强的人也有熬不过去的时候,韵味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她在所有人的眼中大学四年里是那么的乐观活泼,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将她打败,除了她自己。然而遇到了上帝无情的伤害,所有的力量都无济于事,唯有选择面对。
“好啊,那就这样说好了,我现在有点事情,晚点打给你,挂了,亲爱的。”她还没说完就挂了,她电话里说的答应不过是为了不伤害她最爱的人,至少在此时此刻是这样子。等到不能一起去机场该是如何的尴尬,她不想想那么远,对她来说,此刻如同永远。
她曾一个人偷偷跑到凤城湖边,想要投河自尽,她说:“与其痛苦的活不如快乐的死。”可是她走到湖边发现那一只只小鱼在岸边欢乐地游玩,岸上一对对蝴蝶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在演绎美丽的爱情故事,这个时候她感觉生活还是那么美好,她不想那么轻易的死去,就像一颗无人知晓的小草。她开始努力使自己保存好心情,开始比以前更加对周围的人好,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他们的骄傲。
赵国华回到家中,家里一个人也不在,他本想把这个喜讯告诉父母,想让父母微微一笑,开心一点,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使父母开心的事情。
不一会,赵国华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说话:“你是赵国华是吧?”
“我是,请问你是?”赵国华不慌不忙的回答。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父亲山个月借了我们十万块钱,现在到了该还的时候。”
“国华啊,赶紧帮老爸凑钱啊!他们真的会砍了老爸的手的,国华,国华。”电话那端换来的是赵国华父亲的声音。
赵国华听到这一切,虽然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必须面对。他很难过,蹲下来哭了,一个人在家哭了。
从小到大,父亲都嗜赌成性,从以前的一毛钱到几块钱,再从十几块到现在的几千块,家里可以输的都让他输了,如果不是靠着母亲的低保和政府学校的帮助,赵国华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可以读书认字,更别说考上大学,拿到耶鲁大学奖学金了。
可是,赵国华从没恨过他的父亲,他总觉得父亲这样一种生活状态是很多因素造成的,他总以为父亲也许受过太多苦难和折磨,唯有小小一赌可以让他稍微减轻痛苦的感觉。所以他总想着自己有一天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这一切,起码应该过得比之前好。
他用袖子擦干了泪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用一种很沉稳的声音说:“给我三天时间,我去凑钱,但求不要伤害我爸爸。”说完便挂了电话。
其实,赵国华哪里有钱啊,谁会借钱给他啊?因为这样一个家庭,他在学校里压根没有朋友除了那个看上他才华的韵味。这一次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决定只能试着问一下韵味了,他拨通了电话。
“喂,国华,有事吗?”这一次他犹豫了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借钱是他所不齿的,但是他想到爸爸妈妈还有家,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韵味,我有个事,就是。”赵国华突然觉得不能再说了,真的不能这样做,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说啊,急死我啦。”韵味躺在病床上,这时候的韵姿已经穿上了病服剃成了光头,每天都在接受化疗。
“我想问你借十万块钱。”说完这句话赵国华沉重的心情终于轻松多了,他在想韵味怎么回答自己。他知道韵味爸爸妈妈是工薪阶层,她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因为不想花父母的钱而选择早早的辍学。他想这种情况下,十万块钱应该还是有的。
“好,明天我让朋友送过去。”说完便挂了电话,韵味在想:“自己男朋友大学四年从未向自己借一块钱,即使没钱吃饭的时候,他还是挺过来了。可是这一次,赵国华问她借十万块钱,一定遇到了什么难以逾越的困难。想着自己的病情一天天恶化,再想想自己卡里还有父母给的十二万准备化疗用的钱,韵味笑着对自己说:”就让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爱他一次吧!或许这钱对他的作用远胜于我自己,而我一个将死之人,完全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她坐在病床上,笑的那么开心,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赵国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可是他并不开心,想反是痛苦的,女友会怎么看他,他怎么解释这一切呢?
第二天,给韵味送早餐的妈妈正在给韵味夹菜,突然一个护士走了进来说道:”您好,打搅一下,你们这张卡已经刷不了,能不能换一张卡。“
韵味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过而且认真的吃着早餐,她妈妈接过银行卡,走出门,和护士聊了起来。不一会便进来,看着好像在吃早餐的女儿说道:”女儿啊,你是想要妈妈的命吗?你把钱给谁了?那是爸妈给你治病用的钱啊!“说着说着边哭了起来。
看着母亲哭得那么伤心,韵味将实情说了出来。”女儿,你等着。“她说完便走出门拿出了手机。
”伯母,您好!“赵国华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奇怪,因为伯母很少给他打电话。
”赵国华,你是不是问我家韵味借了钱?“
”是的,伯母。“听到那边伯母声音非常生气的样子,赵国华知道这一切都必须坦然面对了。
”赵国华其它的我不想多说什么,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你现在就过来凤城人民医院303.“说完便果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走进303的房间,赵国华看到的是一个剃着光头,穿着病服的韵味,顿时,他的心就像万箭穿心。他走了过去,在韵味的床头,看了韵味”扑通“一声就这样跪下了,此时此刻,赵国华不知道用什么表达自己对韵味的感激或者爱更或者是无尽的惭愧了。也许这样下跪,可以让自己的心稍微好过一点。
”韵味,你为什么隐藏这一切?“赵国华跪在地上双手握住韵味的双手,韵味看着他,没有说什么,自然的笑了起来,她摸着赵国华的脸头发,仿佛回到的初恋时光。赵国华接着说:“也许我是一个好儿子,是一个好学生,可是我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好丈夫。”这一刻,赵国华除了羞耻和难堪与惭愧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受了。
赵国华突然站起来对韵味大声说:“韵味,我赵国华在此立誓,此生只娶你一个,今天开始,我会努力挣钱给你治病,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此时的赵国华并不知道,门口围满了护士医生,在听到这个男人的悲壮誓言后,大家不约而同的给了他最响亮的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