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人
洛天衣看到锁心镜时那样惊喜,风鹤起脸上本来有一丝满足和兴奋,谁知道洛天衣竟然翻脸就不认人?
风鹤起指了指房梁,一眼的怀疑:“你是说,让我睡在一根觉灵绳上?”
他是今晚的新郎,还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帮洛天衣找到了锁心镜,并且很有可能明天会死。
这种情况下,洛天衣居然不让他睡在床上!
洛天衣眼珠不停的转:“恩哪。”
风鹤起咬咬牙,站起身来在屋中走动了两圈,然后蓦地停下,又去看洛天衣的脸色。
洛天衣将锁心镜放在枕头底下,然后放下帐子,隔绝了风鹤起的视线。
风鹤起眉尖抽动,急急的朝床走动了两步,伸手就准备撩开帐子,但那手却又停住了。
刚才被洛天衣打的那一巴掌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他愣了一下,转过了身,望向了头顶的房梁。
微微叹口气,风鹤起道:“平日里我倒也经常睡在觉灵绳上,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小灵子,有件事你忘了做。”
说罢风鹤起走到旁边,蹲下身,敲了敲装着洗脚水的金盆。
金盆发出脆亮的声音,带着温润,十分好听。
洛天衣惊得坐起,风鹤起居然要给她洗脚?
这……这怎么行!
“不用了,我困了。”洛天衣忙推辞。
风鹤起将盆子放在床前,用手抓起一把盆底的金豆子,然后又放进去,金豆子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赏心悦耳。
“既是洛氏一族的规矩,我们自然是要遵守的。这也是对洛氏祖先的敬重。”风鹤起说得大义凛然。
洛天衣抓紧了被子。
该死的风鹤起,居然拿洛氏祖先来威胁她。
谁都知道洛氏一族最重宗辈,最重血缘。
风鹤起分明是故意的。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要是不睡,外面雪厚的很,出去堆雪人玩去吧。”洛天衣气鼓鼓的躺下,将被子一扯,挡住了脸。
这话是洛氏一族的人常说的,意思就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之所以说堆雪人,是因为南陌从来都不下雪,谁也都知道在南陌堆不了雪人。
风鹤起哑然失笑。
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南陌从来不下雪吧?现在外面的雪的确很厚,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就出去堆个雪人给你。”
风鹤起又抓了一把金豆子,洒在了盆底。
然后站起身来拿过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身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再接着,风鹤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洛天衣在床上不安的躺着,她本以为风鹤起是开玩笑的。
可是后来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她有点当真了。
但是没想到,风鹤起真的去了!
在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天色如此晚的时刻,风鹤起一个人跑出去堆雪人,这让别人知道了,如何想她?
洛天衣撩开帐子走下地来,想去把风鹤起叫回来。
但刚走了两步突地想起,在天下人看来,风鹤起是个傻子呀!
一个傻子在晚上堆雪人玩,这似乎没什么不妥。
洛天衣的心顿时落了地。
她摆了摆手准备回去继续睡,却又有点好奇雪人是个什么样子。
自然应该全身都是白的。
可是用雪堆起来,该是什么样子?
洛天衣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轻轻的打开了支摘窗和槛窗。
外面的雪早就停了,代隐王府里每个地方都点满了灯,灯光映在雪地里,一片淡淡的红。
长春宫里种了许多美人蕉,养得又格外好,这个时候还开得很旺。
大红色的硕大花朵,配着红光,显得这里越发喜庆。
洛天衣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毕竟长春宫很大,外面可堆雪人的地方太多。
外面的吵闹声很重,洛天衣听不太真切外面的动静。
她现在在次间里,次间梢间都无外门,要出去,还得过了梢间到明间才能出去。
到了明间外头,谁又会傻傻的绕回到次间窗前来?
她还没打开窗户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侍女的,就没在意。
可她一打开槛窗,居然看到风鹤起正站在雪地里冲着她招手。
洛天衣吓得快速眨了几下眼。
这傻子真绕到这里来了!
风鹤起爽朗的笑着,笑容里有种若有若无的得意感。
好像他从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冲打开窗户的洛天衣笑。
洛天衣捏紧了窗棂。
不知为何,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风鹤起哈了哈手,蹲下身子开始将雪一点一点堆起来。
洛天衣看到东杉带着几个侍女站在那边,似乎甚为担忧。
不知为何,洛天衣忽然觉得有点丢脸,就像自己最亲近的人做了傻事却被别人看了热闹。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把他叫回来。
于是洛天衣站在窗边,看着风鹤起将一个雪人慢慢的堆了起来。
雪太冷,风鹤起的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
而最终成型的雪人,不过是三个雪球叠加起来的。
这就是雪人?
洛天衣揉了揉眉头。
然后风鹤起又从旁边摘了两朵美人蕉,分别插在雪人的左边和右边,充当左右手。
洛天衣关上了窗。
快速的回到了床上。
她真是被迷了心窍才会抱着希望去看风鹤起堆的雪人。
莫不是风鹤起又变回傻子了吧?
还是说傻了太久,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正常的人?
洛天衣扯了扯被子,看着帐子上绣的百合花。
自己怎么就嫁给这个人了!
洛天衣想起了南陌的百合花,那般纯洁盛大,芳香四溢。
比夏国的百合花足足大了一倍。
她自己也亲手栽种过。但是后来南陌被吞噬时,那些花都作为药引子入了药,给了受伤的族人。
洛天衣突然觉得很难过。
那样风景秀丽、养育了他们一代又一代人的南陌,就这样不复存在了。
让她把这里当家?
可她对这里没有一点感情。
洛天衣陷入思绪,周围的声音也显得渺小了许多。
过了很久风鹤起才回来。
侍女要进屋子来,风鹤起没让。
风鹤起看了紧闭的床帐一眼,自己默默宽下衣物,呵了呵手。
然后他站在屋中,看着那床帐,沉默良久。
站得腿脚发麻时,风鹤起才蓦然醒过神来,然后无奈的笑笑。
先做一个正常的人,然后才是别的事。
调动觉灵,风鹤起用一颗颗的觉灵链接起来,在两根房梁之间生成了一根绳索。
觉灵是有弹性的,每个人的觉灵弹性不同。对于风鹤起而言,利用觉灵弹性生成一根能承受住一个人重量的绳索可谓轻而易举。
接着,风鹤起脚下生出觉灵,将整个鞋子都包裹住,然后控制着觉灵,将自己的身子慢慢的抬高,慢慢的抬高,犹如飞行般,渐渐的达到与绳索平行的高度。
风鹤起的脚尖踩在绳索上,然后躺了下来。
这是他以前爱玩的把戏,只是为了在树下享受阳光的滋润,而又不被打扰。
今日权当给洛天衣玩这个把戏吧。
现在他清醒了,立刻意识到了局势的复杂,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理清楚局势。
至于洛天衣,就算今晚洛天衣让他睡在床上,他也不会对洛天衣做什么。
因为谁知道他明日是否还活着呢?
如果要死,他今晚至少保住了洛天衣的完璧之身。改日洛天衣再嫁,也没什么遗憾。
洛天衣灵敏的感受到了账外的动静,然后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