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变声前夕Ⅳ

　　孟江渔微皱眉宇，眼含愧疚地瞅了他半晌，待觉得周身寒气并不是那么逼人时，才抿抿唇，缓步行到榻前。

　　她见他此时虽衣冠齐整，但多少还是可以瞧见里面微露的白色绷带上面还是星星点点的血渍，心里不由内疚了一番。

　　“顾兄，那日……是我拖累了你……”

　　顾北眼中情不自禁流转着怜惜，笑了笑：“无需愧疚，若不是我硬要你陪我去赏景，也不会如此。”

　　“可到底还是我太累赘……”若她武功好些，说不定他俩都能逃脱，他就不用受这番折磨了。

　　顾北轻笑着，摇摇头：“孟江，于我来说，你从不是累赘，而是亲人！”

　　“亲人？”孟江渔有一丝不解：他们相识不过数月，碰面也是少之又少，无缘无故，何来亲人之说？

　　他微微点头，默了默，才道：“孟江，我可有与讲过家中之事？”

　　“从未！”她摇摇头，心中忽地有丝隐隐微动的情绪。

　　须臾，顾北轻嘲地笑笑，似是在嘲笑自己的伪善，而后娓娓道来。

　　“这中原之地四分天下已有百年，边境战乱纷纷自是不用说，就因这战乱，我父母丧了命，那时我不过五六岁，堪堪记事；之后，我便四处乞讨流浪、受尽冷眼，直至遇见我师傅，他教我习武识字；不过，前几个月不知怎的就没了踪影，许是云游四方了吧！”

　　听此，孟江渔内心更是为他的这番遭遇揪心了下，更心疼了几分。

　　“顾兄，实在抱歉，使你忆起伤心事了……”

　　“无碍，孟江，你是除他们之外，待我最好的人，是以你于我便如亲人般！”他的笑意如沐春风，像是个无尽的漩涡，将人沉浸，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孟江渔迟疑了会儿，脸颊未有红晕，轻咳了下：“顾兄，真是抬举我了！”

　　顾北眯眼笑着，嘴唇微微泛白，脸上异常苍白，毫无血色，慢慢地摇摇头，以示对她的说法不允赞同。

　　“孟江，别低估了自己，其实你很好；至少，是你救我于危难之间，未弃我于不顾……”

　　“江湖义气我还是懂些的，你舍身救我在先，不管如何就算拼了小命，我也会将顾兄你自翩雨楼救出！”瞬间，她眼中闪着某种坚定且自信的光芒。

　　应是伤处的疼痛消磨了顾北大部分的精力，此时他勉强撑着眼皮柔柔地瞧着精神抖擞的她，舍不得移眼。

　　“顾兄，你可是累了？”孟江渔关切道。

　　他微勾唇角，虚弱地摇头，道：“不累，我只是想听你说……”

　　他没意识到自己此时对孟江渔的包容，并不似对亲人那般，适可而止；且对她不自觉的温柔，也不似对亲人那般，外热内冷。

　　或是因此刻孟江渔还是男子装束，他还未有觉察。

　　“这累得眼都有些睁不开了，还说不累，真不知你顾忌些什么……”孟江渔喃喃自语着，以为他听不见。

　　顾北依旧笑着，默不作声。

　　许是周遭忽然的安静使得她微感不适，再者她想着顾北此刻伤势未愈需静心安养，不便多方打搅，于是欲要请辞。

　　“顾兄，你还是多加休息，我改日再与你话聊。”

　　顾北心中了然，实在是有些精神不济，稍稍点点头，便未等她出帐就会见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