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铁皮屋檐上，像无数根钢针钉进耳膜。

凌声蜷在公寓最角落的矮凳上，背靠着发霉的墙，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青白的脸上，像一具还没来得及收殓的尸体。

录音还在循环播放——

“你们这种外包客服就是废物！连个查询都搞不清楚，我投诉你到死！”

“明天再不交租，我就把你东西全扔楼下。”

“我们分手吧……你给不了我未来。”

三条消息，三条刀，一条比一条深，最后一刀直接捅进了心窝。

他没哭，只是喉咙发紧，像被人用手死死掐住。

窗外雷光一闪，照亮了桌上那把落满灰尘的吉他。

琴箱裂了道缝，是他三年前摔的，再没修过。

大学时导师的话又浮上来：“凌声，你有天赋，但世界不需要又一个理想主义者。”

他笑了，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啊，谁要听一个社畜唱歌？谁在乎他心里有座荒原？

可今晚，总武高校校园祭报名通道还开着。距离截止，只剩两小时。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网页，填了名字，选了曲目——《一首荒》。

不是为了翻盘，不是为了成名。

只是想在彻底消失前，把这首歌，唱给这个从不在意他的世界听一次。

哪怕只有三分钟。

哪怕没人听。

——也算活过。

次日傍晚，总武高校礼堂后台像炸了锅。

彩带缠在灯架上，音响师吼着调音，学生会成员抱着文件来回穿梭。

凌声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还沾着昨天的咖啡渍，被推进候场区时，差点被电线绊倒。

“你是……报名表上那个‘凌声’？”执行委员千叶亚纱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节目单排好了，你最后一个，三分钟，不能伴奏，也没灯光，别超时。”

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其实……”千叶欲言又止，“佐藤副会长说，让你别上台了，影响校园祭档次。但流程已经提交，没法撤。”

凌声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有些抖，不是因为怕，而是某种奇怪的、血液沸腾的预感。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声冷笑。

“让个外包社畜上台？真是笑话。”佐藤健一站在聚光灯下试音，西装笔挺，眼神像刀子刮过凌声，“待会他一上台，灯光直接切黑，让他在黑暗里唱完，省得污染观众耳朵。”

同伴附和着笑：“古典乐才是艺术，他那破吉他能弹出什么？”

凌声没抬头，也没反驳。

他只是默默摩挲着吉他弦，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

心跳如鼓。

但不是因为紧张。

而是一种近乎赴死的平静。

像一个人终于走到了悬崖边，回头已无路，索性闭眼跳下去。

夜幕降临，礼堂坐满了人。

前排是学生会成员，雪之下雪乃低头写着总结报告，四宫辉夜轻摇折扇，神情淡漠。

后排则是普通学生，嗑着瓜子，聊着待会的聚餐。

节目接近尾声。

主持人念出台下最后一个名字：“接下来，是来自校外的表演者——凌声，演唱《一首荒》，无伴奏，限时三分钟。”

台下哄笑四起。

“谁啊？外包大叔来献丑？”

“三分钟？十秒就得被嘘下去吧！”

“赌一包薯片，他开口就破音。”

灯光昏暗，追光灯摇晃着扫过舞台，最终落在角落那道沉默的身影上。

凌声抱着吉他，低着头，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

几秒后，灯光师打了个哈欠，准备关灯。

就在那一瞬——

他闭眼，拨弦。

嗡——

第一个音符响起的刹那，凌声的脑海轰然炸开！

【叮！神级文娱系统激活！】

【检测到宿主首次公开演唱，触发紧急绑定！】

【当前解锁曲目：《一首荒》（郑鱼）】

【被动技能加载：完美唱功、乐器精通、情绪渲染力MAX】

【首次演出，情绪共鸣加成100%——请尽情释放吧，让世界听见你的荒原。】

机械音如雷贯耳。

他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怀疑。

身体已先于意识，张开了嘴——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心疼了不该疼的人……”

低沉沙哑的嗓音，像风穿过荒废的楼群，带着锈迹与尘埃，却直抵人心最深的裂缝。

台下哄笑戛然而止。

有人刚举起的手机停在半空。

“你做了无能为力的事，你流了无力挽回的泪……”

第二句落下，礼堂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前排，雪之下雪乃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圈。

四宫辉夜的折扇滑落膝头，她却浑然未觉。

远处琴房，星野汐正练习肖邦夜曲，指尖忽然一颤，琴键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

她猛地抬头，望向礼堂方向，窗外雨丝如织，仿佛有歌声穿透风雨而来。

“你忘了……回不了的家，你丢了……回不去的他……”

凌声的声线撕裂般扬起，没有技巧，却满是灵魂的震颤。

每一个字，都像从血肉里抠出来的。

玻璃窗映出他模糊的轮廓，瘦削、孤独，却在这一刻，仿佛燃烧成了唯一的光源。

三分钟早已过去。

灯光师忘了关灯。

主持人忘了报幕。

观众忘了呼吸。

就在掌声如潮水般爆发时，凌声还站在原地发愣。

他以为会迎来嘲笑，或保安的驱逐。

可台下，前排的女生正悄悄抹着眼泪，后排的男生激动地讨论：“那句‘你忘了回不了的家’……我他妈直接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