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卧室内,一位六旬老者坐于床边,正在为床上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把脉。
这少年眼眸紧闭,面色泛白,脸庞表情也有些扭曲,似是在昏迷前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在老者身后,还站着一对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妇,他们脸上尽是担忧与心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少年。
这对夫妇,男的名叫宁洪,女的名叫陶燕,而躺在床上的少年是他们的独子,宁沉。
“怎么样?徐大夫,您看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我家沉儿他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陶燕双眼泛红,忍不住对老者问道。
老者把脉完毕,又对宁沉做了掐人中、推拿、针灸等一系列动作,然而后者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这种情况下,若非宁沉还有体温和呼吸,恐怕这名叫徐思元的大夫都会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
徐思元缓缓起身,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浑浊的眼中尽是疑惑不解,一言不发。
“徐大夫,您倒是说话呀。”
夫妇二人见状,心情越发急切,毕竟这徐思元乃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医术最高明的凡人大夫,虽说此人有些贪财,但他行医四十余年,很少有他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可如今这情形似乎将他也给难住了。
“这孩子的身体老朽检查过了,根本毫无病症,也并非中毒休克,至于为何昏迷不醒,老朽也实在捉摸不透啊。”
闻言,陶燕眼泪顿时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怎么会这样…徐大夫,您可一定要救醒我家沉儿啊,我们就这一个孩子…”
徐思元叹了口气,眸中浮现一抹同情。
这宁沉徐思元听说过,打小就很懂事,不仅天天帮着父母干家务,而且读书还非常用功,每年都是村北那私塾里最优秀的学生。
父母二人已经将一切希望寄托于这孩子身上,指望他将来能出人头地,可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种事。
“二位倒也莫急,依老朽看,这孩子暂时并无性命之虞,至于为何昏迷,或许是误食了什么奇花异果也说不定。这样,你们好好回想一下,你家孩子可曾吃过什么奇怪的食物?找到原因老朽才好对症下药啊。”
“奇怪的东西?应该没有吧,今早我家沉儿也就喝了一碗青菜粥,便出门去玩了,谁知晌午回来没多久就这样了。”
宁洪附和道:“对啊,这青菜粥我和沉儿最爱喝了,平日里孩儿他娘都会熬给我们喝,我喝了那粥也没什么事啊,”
“那或许是这孩子出门时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闻言,宁洪似是想起什么,道:“那我去把隔壁万家那丫头叫过来问问,今天就是她邀我家沉儿出去的,吃过什么东西她肯定知道。”
看着宁洪夺门而去,陶燕有些无奈,他们与隔壁万家向来和睦,可别因为此事生出间隙。
不多时,宁洪便拉着一个同样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模样严肃的中年人。
小丫头名叫万小柚,衣着虽普通,但长得粉雕玉琢,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头上还扎着两个小辫子煞是可爱,她跟宁沉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
身后的中年人则是万小柚的父亲,万庆平。
小丫头一进屋,本还有些疑惑不解,但是一看见徐大夫以及床上人事不省的宁沉时,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解释起事情经过。
“今天塾里没课,我就拉着沉哥哥一起去了村后山的河里摸虾玩,玩累了我们就沿着河散了会步,走到那河的上游发现旁边有个很老的山洞,沉哥哥就想进去探险,走到最里头时发现那里长着一个很奇怪的果子…”
“小柚,爹不是告诉过你别去后山的山洞里玩嘛!万一碰到蛇什么的怎么办?”小丫头话刚说到一半,万庆平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宁洪夫妇好言相劝才让万庆平消火,示意小丫头继续说。
“沉哥哥觉得好奇于是就把那果子摘下来了,当时他还想分我一半吃来着,不过我胆小没敢吃。因为白先生教过我们,没见过的野花野果不能随便碰,也不能随便吃。”
她口中的白先生便是村北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后者已经在这禾溪村无偿教了三十年书,深受全村人的感激与敬重。
“我劝沉哥哥也别吃,可是他不听,还是吃完了。不过,吃了那果子之后,沉哥哥当时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后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听罢,几个大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怀疑到那枚果子上。
“哎,这臭小子!白先生都教他别乱吃东西了,非是不听,这下吃出事情来了吧!”宁洪有些恨铁不成钢。
“小丫头,他吃的那果子,你可还记得具体长什么样子么?”徐思元将一本书从药箱中拿了出来,这书上详细记录着许多奇花异草和野果。
小丫头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那果子呀,圆圆的,有两种颜色,一边灰黑,一边白灿灿的,拿在手心里还热乎乎的,让人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小柚,不可乱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果子。”
几人闻言都有些不信,就连她的父亲万庆平也忍不住嗔怪道。
“爹爹,这是真的!事关沉哥哥的安危,小柚怎么会乱说!”
看着小丫头认真的神色,徐思元半信半疑地翻起了书。
然而,找了半晌,却毫无所获。
“对啦,沉哥哥吃完那果子后,果核没扔,被他放进了口袋里,他还说想把它做成手串戴在手上呢!”
闻言,徐思元在宁沉的口袋里翻找起来。
他自诩博学多识,很多果子只需看一眼果核便能分辨出是何种类。
没多时,还真找出来一枚鹌鹑蛋大小的果核,它竟也有两种颜色,一边灰黑,一边发白,泾渭分明,其上还密布着许多细小纹路,犹如人的血管一般。
滑稽的是,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口水。
几个人看了看,除了觉得颜色有些奇特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然而徐思元却感觉非比寻常,拿起果核的那一瞬,他便感觉浑身汗毛舒展开来,有股特别的暖流从手上流经四肢百骸,再汇入腹下丹田,这种感觉让他极为舒适,犹如久旱逢甘霖。
徐思元忍不住眼眸微闭,运转了一下自己修炼多年的功法。
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半篇入门级的真气导引功,虽比不上修士真正的修炼功法,但他却能靠着它强身健体,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恍惚间,他脑海中亲眼看见海啸般的灵气席卷天地,无数草木相继拔地而起,并旺盛生长,每一株草木都枝繁叶茂,绿意盎然,灵气四溢。林中群鸟飞舞,百花斗艳,昆虫争鸣,走兽嘶吼,那繁荣生机,世所罕见,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徐大夫,您怎么了?”
被陶燕一道声音唤醒,徐思元回过神来,竟感觉自己年轻了一两岁,这感觉无比真实,让他心中惊叹不已。
他眼中立刻闪过一抹贪婪,这可是个能益寿延年甚至返老还童的宝贝啊。
“咳咳,没事。”
徐思元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打量了果核一会,旋即不动声色地将它揣进了怀里,几个大人也没太在意他这举动,倒是万小柚看的仔仔细细,感觉有些可疑。
“怎么样?徐大夫,这果子该不会真有毒吧?”
“放心吧,没事,须知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果子…呃…就是个有强烈催眠效果的野果,人吃了得睡上好一阵子,你们不必担心,他不久后应该就会自己醒过来。”徐思元语气敷衍,眼神飘忽,示意几人放心。
闻言,夫妇二人虽有疑虑,但只能选择相信。
“既已事了,老朽家中还有要事,便先离开了,”言罢,徐思元立刻便朝外走,有些急不可耐。
宁洪闻言,连忙将他送出门并献上诊金。
说是诊金,其实也就几枚铜板,这点钱显然不够一次出诊的费用。
没办法,他们一家太穷了。
宁洪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思元收了钱,虽有些嫌少,不过也没说什么,急匆匆便离去了。
“小柚啊,看沉儿这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明日的课恐怕不能去上了,你记得跟白先生说明一下情况。”
屋里,陶燕抹了抹眼泪,对着小丫头叮嘱了一句。
万小柚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担忧地看了看宁沉后,便牵着万庆平的手回了家。
没人发现,此刻宁沉的体内正悄然发生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