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进来。”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戴眼镜，年纪在五十岁左右，身穿休闲夹克的人，抬起头，朝着门口看去。

“小陈来了，茶自己泡。”

陈然走了进来，自己动起了手，看这熟练的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先帮恩师添了一点水，才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小陈，我怎么听说，你放弃了组织的分配，准备回家自主创业？”

恩师常林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看着面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声音严肃的问道。

闻言，陈然双手抓了抓裤子边角，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有些坚定的说道。

“老师，我爷爷病危，每个月需要二千多的费用，如果，我不回去想办法的话，那这三个月，他只能躺在家里等死。”

听到陈然的话，常林沉默了，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我帮你撑过三个月，你能服从组织安排不？”

闻言，陈然张了张嘴，随即又摇了摇头。

“老师，不是我不愿意服从组织安排，医生那边，我已经咨询过了，如果一直能治疗的话，时间可能还有二三年，如果放弃治疗，那只有最后三个月。”

听到陈然的问答，常林在心里盘算一下，一个月二千多，一年就是二万多，三年差不多要七万，家里存款也就八千多，根本不够，看着眼前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常林深深的叹口气，摆了摆手。

陈然见到以后，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恩师敬了一个礼，然后才转身离开。

一个人漫步在操场上，思绪却是飘远了。

重生回来两个月了，前世自己就是一个孤儿，二岁的时候，被爷爷捡回家，好生供养着，爷爷的角色一直变换，从爷爷到爸爸到妈妈，一人诠释了三种角色。

前世听从了组织的安排，去了沪上做了警察，最后三个月的时候，因为刚参加工作的原因，一直没有回去看过老爷子，在执行完任务，才收到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一路奔波回到家里，却是再也见不到那个坐在门口等他的人了。

1997年，这个时代，工资几百一个月，交通也不是很发达的年代，陈然重生回来两个月了，一直在想做什么能维持老爷子一个月二千多的费用，办法很多，但，都写在法律中，陈然也不敢踏过红线，做了一世的警察，有些东西都刻到了骨子里。

“小然，干嘛呢，喊你也不搭理。”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打断了陈然的思绪，回身看过去，见是自己的室友，也是最好的兄弟之一，林涛。

“涛子，刚想点事情，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问你，老常喊你去干嘛，是不是把你留在了四九城，班里，老常可是最看重你，成绩你也最好，这次有机会留在四九城，以后哥们见到你，还得喊声领导。”

林涛把耳朵里的耳机拿下来，笑着开口说道。

“没有，涛子，我准备下海了。”

闻言，林涛手上的录音机直接掉到了地上，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的问道。

“下海？“

陈然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过去，继续往前面走去。

林涛回过神来，赶紧追上去，拉住陈然的一只胳膊，着急的问道。

“小然，你疯了？以你的成绩，到地方上，不用一年，就是副科待遇，你怎么会突然想下海，遇到了什么事情，和兄弟们说啊，能帮的，兄弟还能拒绝你啊？”

陈然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林涛看到陈然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赶紧回身把录音机捡了起来，往宿舍跑去。

林涛一口气跑上了五楼，直接大力的推门进去，里面还有四个人，正围着一台电脑，在BBS上看着帖子。

“不好了，兄弟们。”

宿舍老大，杨坤，东北人，长得一米九的大高个，闻声，转过身来，看着林涛。

“老四，你搞啥，慌慌张张的，被狗撵了？”

“不是，不是，是老六，他放弃了分配名额，他要下海。”

林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语速加快的说道。

“什么，你没搞错吧，老四，老六怎么可能会下海？”

坐在电脑前的老三，林东，听到林涛的话，转过头，疑惑的问道。

“没有，小然自己说的，晚上老常托人喊小然去他办公室，我就自己去吃饭了，然后在操场碰到了小然，问了一句，他自己说的。”

“小然现在人呢？”

老二姜文插嘴问道。

“我回来的时候，还在操场呢，现在不知道，估计还在吧。”

林涛有点不确定的说道。

闻言，兄弟几个就往宿舍外面走去，林涛赶紧跟上。

围着操场转了一圈，才在障碍训练场地找到陈然，倒挂在单杠，一摆一摆的。

“老六，咋了，怎么突然放弃分配名额了，出了什么事？”

闻言，陈然睁开眼睛，一个翻身，手抓住单杠，然后直接下来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

“快点说，怎么回事，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说其他的。”

老大杨坤身为东北人，性格豪爽，有啥话，都是直来直往。

陈然看着眼前几个兄弟，大家在宿舍里度过了好几个年头，想了想，还是选择直接告诉他们。

“我爷，生病了，需要钱，靠那点工资，几百块，不顶用，我问过了，一个月要二千多，一直治疗的话，能活二三年，不治的话，就三个月。”

话一出，老大就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钱，我们给你凑啊，你先把班上了，有了工作，咱们再想办法就是。”

“就是，老六，你一声不吭的，你自己抗的了嘛？”

几个人都在劝说，想给陈然筹钱，看着几个好兄弟真心实意的，陈然心里很感动，但，这个年月，除了老四家里宽裕点，谁家不是紧紧巴巴的，别看老二姜文四九城人，一家人八口，还挤在四十多平方的房子里。

“行了，哥几个，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我爷那病，一个月二千多，咱们六个工资加起来都够呛，拿什么看病啊，再说，做兄弟的，能为了自己的事，让你们为难嘛，如果真想帮忙，那就帮弟弟想想，有什么能做的，我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闻言，大家就地坐了下来，现实就像老六说的一样，六个人的工资够呛，还是想想怎么能帮上忙吧。

“我家东北的，这次分配也是回到原籍，我们那走老大哥那边倒是多，但，你一个人也闯不过去啊，我也没这路子，老五，你怎么说，你家金陵的，离老六家阳羡不远。”

闻言，老五王琦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我家里都是铁路系统的，这次回去，我也要到铁路做乘警，总不能让老六上火车卖啤酒饮料之类的吧，这一个月也弄不到二千多啊。”

随着老五的声音传出，大家都抓起了头发，老二姜文见状，开口说道。

“先不说老六做什么，反正做点什么，不都有点关系，咱们先把自身的优势，都说说，看看能不能连成一条线，到时候再想做什么。

我在四九城，我家里除了我姐卖点服装，其他都在厂里上班。”

老三林东开口说道。

“我就一普通家庭，回去估计也是派出所民警，家里也没啥关系。”

“我家里都是海关系统的，这次回去也会到海关，可是我们那边除了打击走私，也没什么的，总不能老六去搞走私吧，到香港虽然近，但，像老大说的那样，一个人可闯不过去。”

“说啥呢，怎么不是闯老大哥，就是闯香港的，对了，老四，你刚才说去海关，我好像听我姐说过，好像海关打击走私，有衣服之类的，好像会拍卖便宜处理对吗？”

闻言，老四想了一下，有点不确定的说道。

“好像是有这种说法，但，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还没有正式上班呢，我得打电话问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我姐，卖衣服挣点钱，整天得得瑟，我才想起来，好像卖衣服挺挣钱的。”

“这样啊，那我明天打个电话回去问问，老六，卖衣服能行的话，你干不干？”

闻言，陈然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干，怎么不干，只要不违法，能赚钱，倒爷就倒爷吧。”

“老六，以后铁路上的事情，你找我，我可以帮你协调一点。”

老五王琦直接开口说道。

“成，谢了，哥们。”

话刚说完，就被老大杨坤一拳垂在肩膀上，笑骂道。

“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咱们去云南实习得时候，那是什么，生死相托得战友，你现在说这个。”

“就是，就是，老六，你变了，不行，明天晚上得聚会，你得罚酒。”

几个人开始起哄起来，虽然还不知道事情能不能办成，但，方向已经有了，那就先朝着前进就是，走不通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年少总是无所畏惧的，一路朝着前方直接莽过去。

打打闹闹，大家又回到了以前，你跑我追得时候，回到了宿舍，激烈得讨论起来，以后大家得生活，要是娶了媳妇会怎么怎么样，要是有了孩子，大家相约做亲家之类得，陈然躺在床上，听着兄弟们得豪言壮语，笑着摇了摇头，媳妇都还没影呢，就做起了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