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文震孟所提到的徐尔一也到了王府。朱由检并不了解这位,稍微谈了一会儿朱由检却敏锐的发现这人极其推崇水军。按徐尔一奏折里的说法,明朝只要在辽东设一只水军,从后金腹地骚扰攻击,辽东的心腹之患必除。
朝堂里的人对他这个说法不屑一顾,从古到今,哪里有水军主导作战的。更何况哪里有闲钱建造水军,仅仅辽东的饷银就已经让帝国的财政捉襟见肘了。
作为后世人,朱由检自然知道一支海军的重要性。现在的后金别说水军,连个小船只怕也造不出来。若有一支水军骚扰后金腹地,努尔哈赤就不敢长时间远离自己老巢。发现了这么个宝贝,朱由检对自己的辽东之行更是充满期待。
虽然孙传庭,文震孟等人要跟朱由检去辽东,不过两个人却并不想让自己亲人也跟自己远赴边关。因此两人家属都安置在京城,这几日都在家陪家人没再外出。只待朱由检成亲后就出发了。
黄宗羲也给王府传来消息,他已经拜了心学的大家刘宗周为师,要在京城守丧期间继续学业。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五月十七,第二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王府里打扫卫生的,布置新房的,教导王爷礼仪的,人山人海。
当事人朱由检却是不骄不躁。自己成亲本来就是为了去辽东,远离天启魏忠贤的视线。自己最关心的还是去辽东之后的日子。机械的在太监嬷嬷教导下,一遍遍演练着宫廷礼仪,稍有不对就是再来一遍,想死的心都有了。
五月十八这一天还是来了。这天早上,礼部早早就准备好了彩舆在王府门口等候。教坊司的乐队也在午门准备妥当,因为朱由检父亲光宗皇帝早逝,长兄如父,天启皇帝亲自着衮冕到奉天殿祭告祖宗。
宫里的事情准备妥当,准备到周家纳正发册的正,负使者也从宫里出来了。天启皇后怜惜这个弟弟就要远到辽东,赏赐的礼物极为丰厚。
仪仗在前引路,朱由检乘彩车紧随其后,一路大乐吹奏来到周家门前,主婚者迎朱由检进入中堂,女执事引周菱入凤轿。想着自己从此就嫁入王府,这赵王性子轻薄,只怕一入王府深似海,从此再难见父母一面了。周菱起初还忍得住,坐进轿子就再也忍不住了,哭得如梨花带雨。
周奎丁氏见自己女儿就这样嫁了出去,也如同心里割去一块,见女儿在轿子里拉开轿帘满脸是泪心里也是不舍。可和皇家亲事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只能强颜欢笑跟左邻右舍扯着闲话。
接上王妃,一行人启程回府。不过速度却是慢的可怕,一个时辰从王府到了周家,从周家到王府却走到了天昏。进了王府,礼官令两人各就拜位,朱由检两拜,周菱四拜,然后入座,礼仪就算是结束了。
将新娘子送到王府寝宫,已是月满枝头。酒宴流水般上来,一时间王府人声鼎沸。
却听这时王府门口传来马队的声音,一队金吾卫迅速排开。一张熟悉的老脸出现在宴席上,魏忠贤道:“王爷,诸位大人,陛下已经出宫,顷刻间就到王府。各位准备接驾吧。”
刚才还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院子立刻安静下来,这赵王好大的面子,堂堂天子都来参加成亲之礼。刚刚送礼觉得送的薄了的众人忙悄悄叫了府里的侍从,立刻再补上一份。
众人胡思乱想之际,天启已经进了院子。见众臣行礼,天启笑道:“众卿今夜不必多礼,朕晚上前来也是白龙鱼服,想着跟大家乐一乐。你们这样正经反而没了意思。”
见朱由检在一桌桌给众臣敬酒,天启大声喊道:“只是众卿还要放朕这个弟弟一马,要不然今夜这新郎官只怕是做不成了!”一语未完,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喧闹声再次笼罩了王府。
朱由检开始还数着自己敬了多少杯酒。不过御酒虽然度数不高,后劲却来的极快。不一会儿就有点迷糊了。有了天启发的话,也没人敢上去灌酒,借口休息一下,朱由检回到自己位置忙吃两口东西垫吧垫吧。
天启坐在最上首,见朱由检吃相难看,道:“今日你这成亲累坏了吧。想当年朕成亲时候礼节比你这还复杂十倍,成亲那几天朕恨不得天天睡上十个时辰。”
朱由检笑道:“那皇兄可真是辛苦了。”
一个辛苦,将天启话头彻底打开了。从自己当太子到做皇帝,天启可以说是大倒苦水。对一个喜欢木匠活的人来说,做皇帝只是一种折磨而已。
听着天启的吐槽,朱由检边吃边随声附和一两句。天启却是干了一杯又一杯,看得出酒量不浅。一个时辰过后,魏忠贤凑过来道:“陛下,现在天色已晚。宫里大门要关了,赵王爷和各位大人也累了,不如先回宫如何?”
天启这时喝的也有点迷迷糊糊了,指着魏忠贤对朱由检笑道:“这狗才整日在朕耳边聒噪,不过倒是最为忠心。也罢,今天也晚了,就不打扰你做新郎官了。朕这就回宫了。”
朱由检道:“臣弟成亲陛下亲至,是臣的荣幸。只是陛下一人身系天下苍生,容不得半点闪失,陛下还是早日回宫休息吧。”
天启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吩咐侍卫把龙撵抬来,百官跪辞,天启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真正主角天启走了,百官也没了继续表演下去的欲望。纷纷告辞,留下满院子杯盘狼藉。
朱由检让王承恩将府里仆役都叫到院里,道:“今日本王成亲,你们也都辛苦了一天,每人赏一两银子,让王总管给你们发放。”本来筋疲力尽的众人欢声雷动,谢王爷体谅。
前院已经没自己的事了,想起自己寝宫还有个陌生的新娘子等着自己,苦笑一下,跟着侍女回了寝宫。
寝宫里红蜡照的亮如白昼,王妃周菱还盖着红盖头在寝宫等着。本来此时伺候应该是周菱的贴身丫头,只是周家破败,哪里还有钱请丫头,只好找了王府的女官替代。
女官将早就备好的秤杆递过来,躬身道:“王爷,请给王妃掀盖头。”
朱由检接过秤杆轻轻将盖头掀下来,周菱心里一时紧张,稍微打了个哆嗦。盖头一掀下来,满室春色。此前朱由检虽然见过一次周菱,却从未仔细看过。只见周菱身着大红喜服,这样庸俗的颜色穿在周菱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情。来时嬷嬷给画的装已经丝丝晕开,更显得面容白皙明艳。新描的黛眉如同弯月,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时把朱由检看呆了。
周菱看朱由检呆住,自己脸羞的通红,更显得是明艳动人。
女官见两人都不说话,只好提醒道:“王爷,还请饮合卺酒。”
一语惊醒朱由检,暗骂自己一声猪头。朱由检拿过女官递来的卺盏和周菱同饮。洞房的礼仪算是结束了。道了声喜,女官从寝宫退出,朱由检大婚的仪式终于算是结束了。
看周菱坐在床上,朱由检一时也不好意思坐过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周菱对面。这也是朱由检两世为人的初次当新郎官,却没想到是这种尴尬的情景。
硬起头皮,朱由检问道:“累了一天,你饿不饿,要不要让人送些吃的来?”
周菱那会儿还在想着自己出嫁前,宫里嬷嬷教导的那些妖精打架春宫图。一会儿要是朱由检要让自己侍寝,自己可怎么办呐。没料到朱由检却问了个吃不吃东西。
从自己家上了轿子,为了免得要去厕所,周菱这一天其实可以说是滴水未沾了。可自己又不好意思说早就饿了,只能强撑道:“臣妾不饿。”
额.....,这朱由检不知道怎么接了。不过一阵肚子咕咕声从周菱身上传来,周菱立刻闹了个大红脸。
这就好办了,朱由检起身看了看寝宫合卺酒旁早就备好了饭菜。红烧的肘子,烧鸡,饺子好几盘子。拿了两样到桌子上,招呼道:“别撑着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既然咱们结了这一世夫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认命了吧。快来吃点东西。”边说,朱由检已经是大口大口撕者烧鸡吃了起来。
周菱起身见这么多吃食,也不撑着了,坐下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实在是饿的狠了,俩人吃了半天才收手。倒了两杯热茶,朱由检一口灌下,拍了拍肚子终于是满足了。
虽然一直暗暗给自己鼓劲,这女子已经跟自己成亲是自己的王妃了。也知道就算是自己跟她发生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可毕竟后世来的,朱由检还拉不下脸跟一个只见了三次的小姑娘就这样上床了。
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朱由检道:“今日本王有有点事要忙,你先安寝就是,不必等我了。”说完不等周菱说话,朱由检已快步走向书房。
没想到这个王爷竟如此天马行空,不过周菱提在嗓子眼的心倒是放下半截。独自躺在大床上,周菱心里一半庆幸一半好奇,这王爷大喜的日子还有什么事要去处理?早就累得筋疲力尽,想着想着意识逐渐模糊,归于虚空。
书房的床榻也是齐全的,朱由检独自坐在书房,也不叫人,喝了两口凉水,也抵不住上来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回门的日子,朱由检挣扎着起来,穿好衣服往寝宫走去。却没想到侍女早就备好了热水毛巾,洗漱用具早就等在了寝宫门口!
见王爷竟从书房出来,众人呆若木鸡!这王爷大晚上不洞房花烛,跑书房干嘛去了!
朱由检揉了揉鼻子,强笑道:“本王昨日有东西忘在了书房,刚拿过来。你们快去伺候王妃洗漱穿衣吧。”
说完朱由检灰溜溜拐去饭厅。不多时周菱就到了,平时这个空荡荡的屋子今天终于有了点人气。
朱由检见周菱进来,让开位子,等周菱坐下,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一会儿就回你娘家了,可别说本王坏话啊。”
周菱忍住笑意,回道:“妾身不敢。”
朱由检呵呵道:“那就好。”
吃过饭,车马早就备好了。跟周菱登上马车,大队人马朝着周家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