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开始招兵了,今天朱由检将孙传庭叫到王府准备了解了解招兵的事。毕竟这次招的士卒以后是自己的底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这星星之火要底子没打好直接灭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孙传庭见礼落座后,道:“王爷,不知这次招兵有何要求?”
朱由检道:“小王对兵事其实并不大了解。但对招兵有一点要求,此次招兵务必要招身强力壮但老实憨厚的。军伍中讲的就是令行禁止,若是不能上下一心,就算以后有什么安排没人能执行下去也是枉然。老实人也许机变不足,但只要能执行军令就是好兵!”
孙传庭有些惊讶,以往招兵第一选取指标就在于凶悍,把老实憨厚当成选兵的却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孙传庭不得不承认这位王爷的话很有道理,以往明朝边军在与后金作战中失败的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将令无法得到执行。
自永乐年间以后,百废俱兴,老百姓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新生一代已经没有了当年父辈们吃苦耐劳和勇猛的特质。所以骑兵的实力逐渐降低,只有靠着大车,壕沟火器才能和游牧骑兵一战。
到了现在更是如此,往往士卒躲在壕沟火器之后,八旗骑兵一个冲锋便溃不成军。士卒都只顾着自己四散逃命,校尉将军的话自然是抛诸脑后。殊不知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条腿,出了壕沟在骑兵的眼力就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两样。本来还能坚持住的明军往往就此溃败。
可老实敦厚的怎么挑选就是个问题了。朱由检仿佛看到了孙传庭的疑惑,朱由检道:“所谓老实敦厚换个说法便是不知变通守规矩。但凡油嘴滑舌贪生怕死必然吃不了苦头。”
不等孙传庭发问,朱由检道:“如今辽东已经将近七月,中午正是炎热的时候。明日招兵,只要让来的难民在大门口晾上一个时辰,想来的自然等着,不是铁了心来的自然等不下去了。”
坏!这王爷太坏了!不过孙传庭简直想给这方法拍手叫好。一个复杂的问题能让王爷这么简单化,高啊。
这日锦州城门口,城门守将孙毅将布告贴了上去。凡是身强力壮,品行良善的都可到赵王设的营地报名当兵,通过检查的每月饷银五钱。
看城门口贴了通告,城外流民蜂拥过来,几个认字的站在前头给大家伙读。人群中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群中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挤到前边听完后,退到一旁。
里边一个叫张兴的看向为首汉子说道:“大哥,咱们兄弟逃到辽东如今也有半年了,几家都实在是没米下锅了。如今这王爷招兵,每月饷银就有五钱,不如兄弟们吃他娘的一次皇粮。”
话音未落,几人中一向脾气火爆的的宋赞道:“吃他娘的皇粮,张老二你怕是忘了自己怎么跑来辽东的了。咱们兄弟也是正正经经的军户,不也是吃皇粮。狗日的千户不光让咱们给他种田干活,各家的地都让他想方设法的弄走了。一个月两钱的饷银到手不足三百文。你说这皇粮咱们能吃吗!”
张兴听到这话,想起以前做军户的日子,顿时没话说了。为首汉子姓韩单名一个林字,以前是这几人的小旗。后来自己卫所的千户实在盘剥的厉害,只能拖家带口跑到辽东混条活路。却没想到辽东物价极高,难民遍野。当个苦力,几个人累死累活一天也挣不到几个钱,一天下来连顿饱饭都混不上。
韩林想了想道:“如今咱们也没别的办法。依我看不如这样,我带几个兄弟先去试试水,若是真能当兵吃饷哥几个再来。要不行弟兄们再找其他出路就是。”虽然宋赞嘴里还是嘟嘟囔囔觉得不靠谱,不过却老实的跟韩林站在一起要去当兵。
重新商议一下,决定张兴,韩林,宋赞三人先去投军,其他人继续在城内做工。计议已定,三人朝军营走去。到了军营大门口才发现门口已经是人声鼎沸,乌压压的人头在前边堆着,挤也挤不进去。没有办法,只好在人群后边等着。
将近七月的辽东已经开始发热了,难民又大多穷困潦倒,不少人身上还穿着冬天的夹袄。半个时辰过去,大多数人已经汗流浃背,抱怨声已经起来了。
人群中有人嚷嚷到:“说是招兵,到底是招不招!不招爷可不伺候了!”附和声阵阵传来,宋赞也有点等不住了。宋赞道:“大哥,今日实在是炎热难耐,咱们走他娘的吧。都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开门。”
韩林道:“兄弟,不要着急,咱们既然要投军就不要急这一个时辰。”
宋赞虽然不想再等,可大哥发话了,也没什么说的。不过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本来黑压压的人群不一会就开始稀散起来。
韩林不经意间还看到几个平日见过的痞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离开了。
再过一会儿天已经正午了,太阳高悬,韩林三个早饭都没吃,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看大门还没有一点打开的迹象,韩林也不打算就这么等下去了。叹了口气,招呼自己两个兄弟就准备离去!
就在自己转身时,张兴兴奋喊到:“大哥别走,门开了。”关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大门,此时终于打开了。
一个文人打扮的人走出大门,两旁跟着几个侍卫打扮的壮汉。只听这人道:“本官便是王府指挥使孙传廷。知道你们在外边等的久了,不过这样一来不是诚心来当兵的想必都走的差不多了。日后你们入了军伍,自然要令行禁止,别说小小太阳,就是前边是刀子也不能眨眼!”
一番话说完,大门外人人面面相觑。原来招个兵还要这么多道道,真的是闻所未闻。
进了大门,只见一个校场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招兵就招兵,门口这一排大夫是干嘛的?
孙传庭令众人分五队站好,每队前头有个侍卫领头,给每人发了个纸片片,上面写着几个字。韩林看自己的是壹五,后边的张兴两个字却是壹陆。
让每人在侍卫监督下从依次走到大夫面前站成五人一排。不少人都是几个月也洗不了一次澡,浑身恶臭逼人。大夫满脸嫌恶,不过想到今天早上王府侍卫每人奉上的五十两亮光光的银锭,恶心劲下去不少。
跟看牲口似的,大夫把自己嘴一下掰开,看了一圈。又拉着自己手腕摸了半天,摸得韩林都有点肉麻了。听大夫说了个:“好壮的后生。”然后就被侍卫领到后边去了。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每个人身上。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韩林这么幸运,宋家的小子就让大夫拦在外边。宋家小子自娘胎便带了痨病,可也只是平日咳两声,平日跟常人也没多大差别。虽然相熟的人再三给大夫递好话,可大夫却是咬牙不松口。
没办法,宋家小子还是被送了出去。大夫继续用看牲口的手法一个个甄别着众人,有痨病什么的就直接打发走,绝不废话。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发暗了,这一项终于结束了。看孙传庭走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安排。
却听孙传庭道:“今日就先到此为止,晚饭已经备好了,拿好今天发的白条子,凭着条子吃饭,莫要丢了。”
一听吃饭,大家伙眼睛立刻亮了。这里的人大都是饿了一整天,听到吃饭哪里还忍得住。从马世龙那里借来的火头军早已把饭烧好,一盆盆端了上来。
韩林看的目瞪口呆,自己当兵十多年来,哪里见过军营管饭吃干的。能有块干粮有碗稀粥就算不错了。可这一盆盆的高粱饭实在是看的口水直流。
拿着自己的白条递过去,伙夫简单一瞟,一大勺子高粱饭就扣到了碗里。这还没完,一勺子能把人香晕过去的肉汤淋在高粱饭上。韩林彻底是服气了,一把把碗夺过去,跟宋赞张兴兄弟三人唏哩呼噜的吃的飞快。
宋赞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哥,咱们兄弟几年没见过荤腥了。这兵当值了啊!要我说咱们赶紧把那几个兄弟喊来,就算克扣些饷银,有这些吃的也值了。”
韩林笑道:“确实如此,咱们抽空出去了,把那几位兄弟喊来是正理。”
一大粗碗高粱饭下了肚子,立刻有了力气。不过孙传庭吩咐侍卫将众人按纸条数字,每十人一帐。将众人带回营帐。虽然一天没干什么,可一顿饱饭下去,躺在晒的干爽的干草上,睡意涌来,各个营帐大小不一的呼噜声逐渐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