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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何一生

第2章

几何一生 朝花习习 1196 2018-10-12 11:54:57

  我还没上学那会,夏天是没有衣服和鞋子穿的,也不是全时段都没有,有时会有一件小背心和一条小短裤,捡二哥穿过的,松松垮垮的一身,记得有一件背心是能掩过膝盖的。

  一个夏天就这么一身,衣服要是洗,就得光身子了。

  父母平日忙于生产队工作,无暇顾及我,年纪稍大的哥哥姐姐也任由我光不溜秋,泥沙打滚,也因那会小男孩光身子不足为奇。

  年纪太小,没人打理我,我能邋遢到令人咋舌。记得有一件打底背心,从年初穿到阳春三月,期间未曾换洗过,有时吃粥落下的米汤,过节吃猪肉留下的油迹,擦过的鼻涕和流过的口水……数不胜数的污迹汇聚一堂,渐渐地背心遮胸前的那块布开始发硬了。

  有一天我察觉到实在不妥了,便脱下背心到田沟水里洗,胡乱搓洗一通,随之而来“嘶”的一声,噢嗬!背心被我搓烂了!还好,还能往里套;还好,裤子没洗。

  童年的时光里,每个兄弟姊妹都相互打骂过,不管年龄差别多少,打与骂是绝对没有情面可给的,互相叫花名。在打口水仗时,我最常被叫狗舔嘴。

  而和我一起度过孩提时光最多的是二哥。那会,我是二哥的跟屁虫,也就跟着他玩闹多。我们一起打琉璃球,去山里掏鸟窝,爬树,在河里游泳,抓鱼,捉青蛙……

  两人活脱脱的乡野顽皮孩子,不只我们兄弟二人,农村其他小孩也是这样的童年,别无二致。和二哥一起干父母吩咐的农活,必定是分工明确的,他不会因我小而让我的重担轻些。干活,得先划清分量,争论一番才得以开始。

  打波珠,即琉璃球,跟高尔夫球有异曲同工之处,皆是瞄准,一步步进洞,只不过有一大一小,一贵一贱,一富一贫之分的玩物,不过这都是外在的赋予,能达到娱乐消遣就好。

  我与小玩伴打波珠时,最是投入,大家也都好胜,我跪天跪地,蹲坐趴躺,就为调整好发球姿势。单膝跪地,弯着腰身,左手作托,右手作弓,食指为弦,拇指为扳,眼睛瞄准,发球,往往能把玩伴的波珠打飞!

  像打桌球那样,把目标球弹开后,白球还能定点高速旋转!

  也正是这样的我穿过的裤子,膝盖前那块布总是灾难性的磨损缺失。

  我最喜欢的工作是放牛,因为放牛是最为轻松的,只要把牛搁置一个有草的地方,我就可以去河里游泳了,或和小玩伴跳飞机,捉迷藏。不过放牛也不全然无负担,有时牛会吃庄稼,那自然是少不了一顿骂的。

  尤记我小时候贪玩,爱游泳,放牛干活不专心,二姐受父母之命禁止我游泳,于是她用了三天的时间翻出我深藏在柜底的一大瓶的波珠,那是我胜利的战绩!

  她把上百颗波珠倒进菜篮子里,踱着得意的步伐三步一跳跃到河塘那找我,那时我正在放牛,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她特意叫了我一声,提醒我看向她,继而她从菜篮子里拿出一颗不明物体扔进水里,我起初不知道她扔的是什么,但见她的一脸得意的模样,很快我就意识到那是我的波珠了!

  我在河塘的另一头大声求二姐不要再扔了,可二姐依旧不领情,当着我的面,继续一颗一颗地将波珠往水里扔!

  随着一个咕咚两个咕咚三个咕咚……的落水声响起,我彻底嚎啕大哭起来,她心也硬,不管我怎么求她她也不会停手,直至所有波珠被沉至水底为止。为此我记恨她好久!

  波珠虽没了,但我仍然不死心,下大雨天过后,就到河塘的出水口搜寻,果真有流出了几颗波珠!

  旧时代,一个乡野孩童从小到长成大人,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与死神擦肩,明天与意外总不知道哪个先来。一次放牛,我照旧偷懒去里游泳,我下水急,脱了衣服,扑通一个跳跃就“咚”进水里,这一次我可毫无准备,一进水就立马呛水了,加上身体是横睡在河底的,使得我很难站起来,口腔鼻腔在因呛水而变得咽痛。

  我本能反应地拼力挣扎,四肢扑腾找救命稻草,同时气孔在咕噜咕噜冒大泡,直至上升到水面消失。

  那一刻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谈不上在乎生与死,就是恐慌得让人忘却自己,忘却游泳技巧,忘却所有……

  不过好在我是幸运的,同村比我大的小伙阿张见我落水久沉不起,就立马跃身跳进河里一把将我捞起,这我才得以逃生,可谓命悬一线啊。

  不管年纪大小,我都是个嘴馋的人,小时候,想吃肉,便去山里捕鸟掏鸟蛋来煮小鸟粥吃,或者到河沟里抓泥鳅来吃,哥哥姐姐嫌清水煮泥鳅太腻,也怕不干净,不敢吃,也就我,百无禁忌的,大口吃起来。

  我最喜欢的是下大雨的天,因为这时候父母终于不是在忙活的时候了,一家子在狭小的泥砖房家里,听着雨水拍打着瓦片而发出急促的嗒嗒嗒,可以把它幻听成自己想要的旋律。此时,就算大家都不说话,有种莫名的温情。

  偶尔严肃的父亲爱心大发,会把我们儿女叫到他膝下,谁最小或谁敢亲近他,他就开始抚摸谁,轻轻地、温柔地,摸摸脑袋,拍拍背。

  在妹妹出生前,我是最受宠的,也是和他最为亲昵的孩子,我总是第一个去靠拢父亲,他自然抚摸疼爱我多些,同时他会把以前的事讲给我听,也正是此刻我才有撒娇被宠的机会。

  躺在他身上,小身子横竖乱舞;或耳贴着他的背,听从身体发出的声音,像是听空灵的广播声音,让我很是着迷。现在这样的感觉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我亲近母亲的时候是最多的,她表达爱的方式也是抚摸。每次我发烧或感冒,都是她第一时间来照顾我,拾山草药煲给我喝,又用芋头片帮我敷额头,哄我睡觉。

  但我也有不听话顽皮的时候,惹她生气。记得大概九岁那会,我不知哪学来的口水语,反正是不好的意思,大人听了会打人的。

  我贪玩,和二哥故意在母亲面前说,母亲听了生气要追着打我们,然后我俩兵分两路跑,让母亲追不到打不着,直生闷气。现在想来我也太该打了,这样顽皮。

  母亲不是个小心眼的人,相反,她很和善,少与人有冲突,始终是勤勤恳恳。印象里,她一头长长的头发直垂腰间,人瘦,肤色偏黄。

  但后来家里一系列的变故让她陷入悲痛,从此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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