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这前半生最要感激的人是谁,除了我父亲,就是我二姐了。
她给予我的温情爱护我终身不敢忘,也不能忘,那是像母亲般存在的二姐啊!
如前面所叙述,我的大姐早早嫁人离去,母亲继而离世,她小学没毕业就主动留在家里干活了,每天的早饭大多是她做,还有挑水,砍柴,送饭给农地里干活的父亲。
有时送饭慢了,还要被父亲斥责。父亲不但性子急还不会保护儿女的自尊心,有时火气大了会把话说得很重。
二姐完成了工作还要挨骂,顿时心里委屈极了,扔下了饭就气鼓鼓地跑去山里母亲的坟前哭泣,细数心中无尽的委屈与艰辛,直至到该做晚饭的时间点她又按时回家了。
二姐的责任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在气头上无论她把话说得有多绝,但到了节骨眼上她又总能按时出现,各种各样的家务、农活,儿女中必然是她出力最多的。
左右她那会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姐姐,这样的青春年华却总是在做一个母亲的角色,替父亲分担工作,为弟弟妹妹鞍前马后。
父亲是大老粗,家里细致的活都是二姐干,我打琉璃球跪天跪地划破的裤子,大多都是由她帮我缝补,但她又不追求好看,总是用不同颜色的布为我缝补。针线也不讲究,一歪一扭的,凑合地完成了,我穿上就像一个从难民营出来的小乞丐。
家里的每一项重大劳务她必然参与帮忙,后来我们三个兄弟的新房子,我们的婚嫁礼娶,她都一一为我们操劳。
于此,她有委屈吗?她有的。但一想到父亲孤苦无助,弟弟妹妹孤苦无依,她好几次的轻生念头就打断了。她于心不忍,无法想象这个家没有她会是怎样子,父亲会不会承受得住。
从来她都是硬的是嘴皮子,软的是心窝子。
我的小学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四周环绕的都是树木,草丛,周遭没有人住。原是为了防止学校地址偏向哪一条村而引起纠纷,选址须与那片区的各村距离大致均等,故而选在这个偏僻的地方。
我初中那会,离小学背面的不远处开了个炮药小厂,只招收十来个农妇,人工制作逢年过节所需的爆竹,手勤脚快的二姐很快在那里谋得了一工半职,每天起早摸黑做好家务活后,就去那厂里缝炮,几乎日日如此。
待到她领到薪资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镇里添置衣服,给自己和妹妹买小裙子穿。
有了新裙子的妹妹自然兴高采烈的穿出去显摆,引得一些人揶揄道:“没有老母也有裙子穿,幸福咯……”
一时辨不出这是感叹有二姐的幸福,还是没有母亲的不幸。
另外,她也曾有第一时间来学校看我,透过教室的窗户,眼睛四处瞄视,直到找到我的身影为止,然后同其他家长一样一直等到我们下课。
有时她会像父亲一样来了镇上,就会找到我带我去吃好吃的,又给我些零花钱。
二姐对我很大方,每次她都是身上有多少钱就给我多少钱,有时她没有钱,身上摸不出一分钱,她会为此感到愧疚,觉得对不起我,并不停向我表示抱歉。
然这种家人来学校探望送吃的送喝的情况是很少的,用“有时”一词实在夸张了,但我又找不到别的词了,姑且用着。
一次,我在街边上坐着小矮凳吃小摊的猪红,没想到被来镇上的父亲看到了,他在我身后冒出一句说:“你吃这个啊?”
我刹时手足无措,但见了父亲又额外惊喜,然后他就带我去小饭店吃上一顿。
我很希望父亲和二姐能够常来看我,给我带来社肉吃,然我家的情况是不允许的。而我是个不善言谢的人,他俩为我做的、给予我的那么那么多,我却不知从何言谢。
二姐默默付出,日复一日地,岁月枯燥而平静地,重复她每天要干的活,直到她二十七岁嫁人为妻。
而嫁人她也嫁得不远,嫁的那村比我们去镇里还近,也还为我们一家操心。
而嫁人后的二姐,生育了一女三儿,生活也不好过,很苦。
但我二姐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夸赞,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一旦你向她示好,夸赞她一些优点,很快,她又能和你冰释前嫌,成为能交头接耳聊天的好朋友。
时至今日,也是我这二姐最有孝心,姐妹心的二姐,她始终记得我们家里每个人的生日,每个特殊的日子。
我们那有年纪逢一就过节做礼的习俗,我们兄弟姐妹中每个人的三十一,四十一,五十一都是她牢记于心,并且帮我们立理这些习俗。
早些年我过四十一的生日,只有她很重视,早早就打电话问我,并商议怎样过四十一这个生日,并交代我需要添置什么拜神礼祖。
在我生日那天,她一大早就拿着杀好的鸡和兄弟裤等等物品给我。
不只是我,她对每个兄弟姐妹也这样上心,父母的生辰忌日,她都毫不迟疑地出钱出力处置。
十多年前我的小女儿生病,是血小板问题,也是她第一时间借钱给我让我把女儿送去大医院医治,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她总是伸出援手给我帮助。
她的小名叫阿妹,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