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嫔妃初承恩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房檐上的鸟儿皆不在了,冬日里的紫禁城少了几许生气。
慈宁宫里热闹的紧,时不时漫出一连串笑声。
“皇祖母洪福齐天,定然长命百岁”。皇后剥好蜜橘,递于太皇太后手边,笑着讨吉祥。
太皇太后接了此番孝心,笑道:“属皇后这张巧嘴会哄人,皇祖母知尔孝顺。春暖花开时,若中宫有喜便更为孝顺了”。
茶水飘散热气,染红了皇后双颊,放下茶盏恭敬应是。
太皇太后满意颔首,见下首妃嫔端坐,训诫:“哀家亦盼尔等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虽皇上年岁尚轻,后宫花少。若尔等用心伺候皇上,皇上仁德,日后繁花似锦时,自不会亏待”。
“是,臣妾(嫔妾)谨遵太皇太后教诲”。众嫔妃起身,聆太皇太后懿训。
“嗯,起来吧”。手中蜜橘暖了几分,剥一瓣放入口中,味甘甜。那时皇太极亦是如此剥了橘子放她手中,滋味儿比这般甜。
“苏麻,将科尔沁敬奉那两对宝石耳坠取来”。咽下口中的甜味,同苏麻吩咐道。
苏麻应声进后殿,取了早早备下的耳坠。
“红宝石耳坠赏予皇后。皇后贤淑孝顺,是为六宫典范。湖蓝宝石耳坠赏予昭妃,协理六宫,功不可没”。太皇太后瞧着盒中事物,闲然自得的赐下话。
“孙儿(臣妾)谢太皇太后赏赐”。皇后与昭妃行礼谢恩。
昭妃眼角飞扬,若太皇太后因着筹办千秋节恩赐此物,是为赏识。且只赏了她与皇后,可见在太皇太后心中分量。
慧嫔心中醋缸翻了一地,论着姻亲与太皇太后、皇太后同族。偏偏姑姑同太皇太后皆疼爱外人,委实憋闷,双眼沉郁的低视着鞋尖。
“嗯,不必多礼。尔等皆是孝顺之人,昭妃日后尽心协助皇后治理后宫,后宫和睦,方安吾心。可明白?”。太皇太后笑道。皇后端庄持方,无须多言。可昭妃多为霸道,且亦受谗言所惑,不思后果,应提点些。
昭妃见太皇太后训示,忙回过神,道:“是,太皇太后,臣妾明白”。
钮祜禄氏出身名门,虽爱争强好胜,却非蛇蝎之人。况钟情皇帝,应为己用。皇后年轻,亦需旁人辅佐。
“哀家知道,尔等既是入得宫中,便是聪明伶俐的人儿,盼尔等谨言慎行。跪安吧!皇后且留留,哀家另有嘱咐”。太皇太后眉尾一抬,抚了腕上佛珠。
“是,臣妾(嫔妾)告退”。众嫔妃福身。
众人散去,太皇太后欲起身,皇后心明眼亮上前扶着。“昨日太医回话,皇帝龙体调理无碍了”。太皇太后缓步,似脚下四四方方地砖便是棋盘。
皇后一副玲珑心肝,怎会不知皇祖母何意。恭敬道:“孙儿想着,若挑个年岁稍长些的应是稳妥。慧嫔虽年长,性子却也活泼了些,倒是马佳氏与董氏更为温良。皇祖母若是允了,孙儿便命内务府制了绿头牌呈上”。
太皇太后停于花前,随意道:“皇后周到,哀家自然应允。只是慧嫔那性子,如何在后宫立足,皇后应多提点”。过了时节,花儿还未开盛,失望的摇了摇头。
科尔沁后妃皆不得帝王心,亲侄女孟古青,虽立为后,却遭废弃。如今慧嫔依旧拢不住皇帝的心。难不成只那海兰珠可承圣宠?科尔沁旗若无后妃,待百年之后,如何保住博尔济吉特一族荣华。
皇后虽不知其所以然,却也明皇祖母应是忆起往昔苦处。只静静的瞧着花,不言不扰。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高声通报,晕开了一室静谧。
“孙儿请皇祖母安”。皇上径直朝里去,立于内殿门前,眼无旁骛,作揖问安。全然不察皇后在侧。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全了礼数。
忽闻此声,皇帝即刻抬首,眼底溢了笑意,忙道:“皇后,快快免礼”。又迈前两步,虚抬皇后小臂问道:“皇后怎的在此?”。
太皇太后手中龙头拐杖轻碰皇帝皂靴,逗趣道:“皇帝怎生如此无规矩,可是眼中无了皇祖母”。
皇帝方觉不妥,赔笑道:“皇祖母,孙儿怎敢。若孙儿冒犯之处,万望皇祖母大人不记小人过,莫恼了孙儿”。
“哈哈哈,天下皆知,皇帝最是孝顺。哀家不过打趣几句罢了”。腕上佛珠与玉镯碰响,映出太皇太后心中乐意。
“皇祖母自是最知孙儿。孙儿得有今日,仰仗皇祖母悉心教养”。皇帝感念道。浓眉微垂,满目温和。
“汝之心意,哀家不疑。政务繁忙,难得皇帝前来请安。歇息去罢”。亲养之孙,自与福全不同,多偏疼几分。太皇太后此刻倒似寻常人家祖母,慈爱孙辈。
皇后至太皇太后身侧,接过苏麻手中铜壶,娇笑:“孙儿伺候皇祖母修花儿”。
太皇太后摆手:“皇后随皇帝还宫罢。哀家自有苏麻,若哀家留了皇后,皇上可要一步三回首,恋恋不舍咯”。又意味深长瞥了一眼皇帝。
皇后面皮薄,虽调笑之语,却挪动不得半分。只皇上面皮厚,似是不知,上前正经道:“皇后还立着作何,皇祖母命尔随朕回宫,可是不尊皇祖母口谕”。
如此,皇后乖巧福身:“孙儿告退”。随于皇帝身后退殿。
太皇太后见此景失笑,真真是年岁轻。钟意描于眸中,一眼便望了底。苏麻见主子笑得开怀,奉了奶茶:“格格,皇上同皇后敬爱有加,不必忧心”。
“索尼教养有方,皇后温婉贤良,哀家自无多虑”。端起奶茶,用了两口便放下,不知为何,忆及先帝与董鄂氏,笑中又掺了苦涩。
慈宁宫外,一群奴才随主身后。帝后二人守着规矩,皇后落于皇帝身后一步之遥。瑟风冽冽,冻人得紧。方跪安时,手炉因苏麻嬷嬷拿至暖房加碳,未来得及拿回。皇后体弱,想着既拿了手炉便未备轿撵。皇帝常年习武,亦未乘轿撵。二人顶寒风步行,只数余道,皇后手已冰凉。悄悄抬手至唇边,哈出暖气,稍暖便放下。
如此反复,皇帝察觉,立足转身,皱着眉问:“皇后怎未备手炉?”。虽关切之语,天生帝王之气,不免肃色。
见皇帝神色不善,敏溪低首,温良回道:“方才落在慈宁宫,皇祖母命臣妾随皇上还宫,便忘拿了”。
皇帝一怔,握住皇后葱白之手,如冰般寒凉。众目睽睽,且人多口杂,皇后挣了挣,却不料皇帝使了力,握得更紧。
“既是朕疏忽,皇后落了手炉,便由朕暖着皇后罢”。皇帝唇角飞扬,瞳中倒出青梅双颊绯红,小女儿之态。琉璃黄的屋顶教白白的雪盖住了,朱红的宫墙脚下细碎的雪粒化了一半,冬日里屋檐下常滴着水。
身后奴才皆似天生耳疾与眼疾,垂首不言,只闻风声。
山寺下,桃花骨朵萌了芽,正似皇后初嫁年华。皇帝暖了敏溪掌心,暖意顺其骨血攀爬至心房,如春酿般醉人。
皇后回了神,细细瞧着皇帝,眉眼愈发英气了,肩宽背挺,玄袍做得更长了,笑道:“皇上英武更胜从前”。
皇帝回首,眸中描着肖像,皇后的脸褪了圆润,下颌微尖,轮廓愈显,柔似一株孤荷,眼中刚毅更胜青竹。轻声道:“朕便可护皇后于身后,不受旁人所欺了”。
临近掌灯时分,钟萃宫的偏殿,敬事房太监传旨。
“恭喜马佳小主,今儿皇上翻了小主的牌子。小主沐浴更衣待梁公公派人来接小主”。敬事房趋炎附势乃常事,昭妃与慧嫔处皆是敬事房总管亲往,马佳答应位份低且母族并非世家,便差了下等太监通传。
“多谢公公,卿儿,快将赏钱拿予公公”。马佳氏受宠若惊,吩咐大宫女将赏银予了传旨太监。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公公拿着吃壶酒”。卿儿欢天喜地的塞了荷包进小太监袖中。
小太监掂了掂荷包,面上乐开了花儿:“多谢小主,望小主早得圣宠,奴才告退”
“卿儿,快,沐浴更衣,阿玛前日差人送进宫的玉肌膏在何处?”。马佳氏翻着妆盒,音喜而颤,年岁虚长比皇上两岁,昭妃艳冠后宫,慧嫔为博尔济吉特氏,自个儿位份低,且并非倾城之貌,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方为上策。
皇帝于坤宁宫用膳时梁九玏禀宫外密报,膳毕,回乾清宫。
阅览折中所书,霎时火冒三丈。梁九玏正欲撤下冷茶换新茶时,恰逢皇上伸手端茶,忙跪下请罚:“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恕罪”。心中忐忑,怎如此运背。
皇帝放了茶盏,却未起,眼锋如剑:“鳌拜胆大妄为,几次三番挑拨未遂,竟敢辱皇后为满洲下人”
梁九玏背脊岑岑冷汗,湿了内衬,鳌中堂竟胆大至此!.
忽闻皇上冷笑:“妄想皇子?朕怎可如竖子之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