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四手联弹

　　会场很大，每个地方的交流声虽然都有控制，但基于人数，所以也没有多么的安静。而且，圈子的主要人物都有着服务员或者一些献殷勤的人给他们送酒，调酒师这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这个声音虽然很有活力，分贝也不小，但其他人明显没有注意到，只有渡部守感觉有些突兀，因为声音的来源就在他的身后。

　　他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后，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对于女生来说，她的头发有些短，只到下巴的模样，甚至比身为男生的渡部守还短上一些。

　　而她，就像她的声音显出的稚嫩一般，看起来只有13、14岁的样子。

　　一身白色的成熟礼服，给她增添了一分端庄，只是这份端庄被她此刻脸上那对果汁的期待弄得荡然无存，而显得更加娇俏。

　　也难怪，就算是未成年不允许饮酒，在这种情况下，未满但已经接近20岁的男女多多少少都会有着尝试饮酒的情况。

　　看着调酒师想要和她说话的样子，渡部守制止了他。

　　“先给她准备吧，没事的。”

　　调酒师带着微笑歉意的欠了欠身，果汁完成得很快，但是那个女孩喝得更快。

　　“太好喝了！服务员桑！再来一杯，拜托了！”

　　调酒师看了看渡部守，渡部守只是向他微微颔首示意。

　　调酒师受意后很快便帮那个女孩做好了新的一杯，这回女孩并没有喝掉它，拿起果汁便准备回去了。

　　“大哥哥，谢谢你。”

　　只是这个女孩路过渡部守的时候稍稍停留了一下，向渡部守道了谢。

　　渡部守有些错愕，这个看起来孩子气十足的小女孩意外的有礼貌。

　　“没事。”

　　渡部守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公式化，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真诚。

　　小女孩微微欠身，离开了。

　　“久等了，先生。”

　　“没事的，辛苦了。”

　　渡部守拿过杯子浅浅啜了一口，和调酒师攀谈了几句。

　　“嗯，味道很不错。”

　　“而且，挺可爱的小姑娘，不是么？”

　　两个人相视笑了笑，渡部守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示意了一下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渡部守发现了刚刚的那个小女孩。

　　她和自己一样，没有进入那两个圈子，也只是在角落里吃着东西，只是她那明显训练过的吃相和她桌子上摆满了食物的碟子实在有些不符。

　　渡部守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流露出了笑意，有着这样一个女儿，生活肯定很有趣。

　　经过这个小插曲，渡部守也无心继续对付食物了，手持柠檬水的杯子，又开始打量起了会场。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类似于发起人、主办方的人说过话，参与者都是做着各自的事，这一切自然得让渡部守觉得很不自然，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钢琴师身上。

　　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想去认识其他人，自己一个人早早地离开并不现实，在这用手机联系白石麻衣也不是那么合适，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的他，把目标放在了钢琴上。

　　刚好，一首钢琴曲完了，渡部守走向了钢琴，和钢琴师交谈了几句，钢琴师在服务员中一个人的示意下同意了渡部守的请求。

　　渡部守坐在钢琴前，像往常一样开始试音，也没有说在一群陌生人面前演奏有着紧张。

　　而他并没有发现，自从他开始在钢琴前时，除了渡部宪那边圈子的三个人，还有着几个圈子的人目光时不时会从他身上掠过，而刚刚的小女孩也是放下了眼前的食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试音结束，弹的自然是他最早学会的《River Flows In You》。

　　这首曲子，原本的开头便是两段重复的主旋律，只是这两段的主旋律都是戛然而止的，并没有完全弹奏下去，就像是想对爱慕之人的倾诉情感那般，反复开口，却欲言又止。

　　这首曲子渡部守已经练了很久很久了，久到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都能“看见”键位，而此刻，他的确也是这样做的。

　　紧闭双眼，双手在琴键上跃动，主旋律在耳边回响，他也回想起了白石麻衣，想起了他一开始学习钢琴的原因，想到了他们之间的坎坷，慢慢的，原本应该只有两段未弹完主旋律的开头，他继续重复了下去。

　　作为背景声的钢琴自然一直是人们的关注点，尤其是当人们熟知的一首曲子却出现了与印象中不同的音符，不少人都看向了钢琴。

　　渡部守对此浑然不知，他只是继续重复着这未弹完的主旋律，四次、六次，会场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渡部守。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渡部守睁开了眼睛，将一直未弹完的主旋律继续了下去，这份感情终于说出了口。

　　之前一直在犹豫，多次下来所积压的烦躁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所有的听众似乎都感受到了这些，平静了下来，开始认真倾听。

　　很快，这首曲子便弹完了，有一个鼓掌声格外的明显，是之前那个可爱女生。

　　也因为她的掌声，有一些人也不吝啬，将自己的掌声送了出来。

　　一首曲毕，渡部守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弹奏了起来。

　　《Canon In D》

　　其实一开始学习时，渡部守就想先学这首的，只是难度对当时的他来说略微大了些，不得已放弃了。

　　在那天考试没去之后，感觉能力足够了，自己便去买了谱子开始练习，而且出于一些特别的想法，他还买了一份四手联弹的谱子。

　　这次的弹奏并没有像刚刚那么特殊，是正常的弹奏，有很多看着他的人也不再关注，继续他们原本的交流。

　　一切都很顺利，就这样来到了最后一段结尾的地方，渡部守稍稍停顿了下来，结果发现视线的边缘有着一个身影，不由看了过去。

　　原来是她，还是那个女孩子，她站在渡部守的左后方，一脸兴奋地指了指钢琴，好像想要和渡部守四手联弹的意思，虽然和渡部守学习四手联弹时的期望有那么一些不同，但在此时，他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渡部守微笑地点了点头。

　　当她坐下后，钢琴这里再次吸引了会场内的很多目光。

　　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自然谈不上练习过，可是此刻的两人却格外的默契。

　　四只手在琴键上不断挪移，不断追逐，就像这首曲子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随着另一声部一般，数个声部的相同旋律依次出现，交叉进行，互相模仿，互相追逐和缠绕，而声部几乎是单调意义上的重复。

　　两个人在弹奏时，时不时会目光交汇一下，然后会心一笑。从旁人看来，像极了热恋中的男女，而他们这样的演奏，更加充实了这个曲的情感，令更多人沉浸进去。

　　直到最后一个声部，最后的一个和弦，它们融合在了一起，不再分离。

　　两个人的手也是搭在了一起。

　　这一次，会场里的掌声比上次多了许多。

　　不像上一首，这次的弹奏节奏较快，工程量也比较大，消耗了大量体力，渡部守和那个女孩都在微微喘着气。

　　渡部守从刚刚弹奏的兴奋状态回过神时也发现了两个人手的尴尬情况，本想着抽开手，却被女孩一把抓住，捧在胸前，原地蹦跳着开口了。

　　“大哥哥，我这是一次和人四手联弹呢！你好厉害啊！”

　　渡部守勉强笑了笑，想要开口，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有意无意地看看自己的手。

　　女孩随着他的视线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匆忙松开了双手，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和渡部守一起向鼓掌的人们鞠躬，像极了表演完毕的人。

　　“绘梨花！”

　　渡部守走向了自己一开始的位置，女孩原本也想着跟过去，不过一道似乎是呼喊她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

　　那个女孩，不，生田绘梨花有些不忿地撅起了嘴，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最后跺了跺脚，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转身气呼呼地走向了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