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流年,半世烟雨。
素衣染血,他细心洗净;伤口落疤,他轻手敷药;郁闷不乐,他笑言以对。
涤荡初秋,暖阁生烟,栖染带伤,整日无言,闷闷不语,她对着窗外的芭蕉叶发愣,江独渊为了照顾她的伤势,在东燁与西翎边境燕州买了一处宅子,他整日无事,就这么在远处看着她,每日,他强硬换药,她推脱不辞……
宅内花色葳蕤,锦簇丛生,天地环抱着白杨,似山水之色,悠然淡远。
栖染伸出玉手,接住掉落的花瓣,淡淡的粉色娇柔嫩嫩,人与画面相映,花隐隐,水沉沉,他在不远处看着一袭粉装的女子,似花美艳,衣服是他买的,自然看着也舒心,他笑了笑,走过去。
“栖染……”
“谢谢你三番两次的救我。”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默默地凝视着眼前一片花树。
他垂眸,又抬头看着她,似要说些什么。
“但我接近你,处处引着你,你不觉着奇怪吗?”那蝉柔的背影似雨弄轻音。
“栖染,我救你是应该的,但是,我留下来,不就是在等你实现你的目的吗?”他无奈苦笑,自相遇到别离,他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人生而为欲,活而为欲,不是吗?”轻轻的呢喃,听在他的耳畔。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寒岭菩提……”
他无奈苦笑,他以为自己道高一丈,终是小看了她的心思。
“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努力地回想着当初发生的种种,原来是如此的密不透风。
栖染不做声。
“是不是从那次树林救了你,你就开始谋划,从那家客栈,你一定事先知道里面的机关,再派人打点好一切,接下来戏剧般的出现,客栈,迷香,茶摊,小二,你甚至连我要从那条路离开都细细谋划,为什么你对西翎人文地貌如此熟悉……”他默默地言语,将之前的种种复述一遍,她依然背对着他,默认。
“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在那家茶摊停下?”
栖染转过身,清眸似水,清淡无波。
“我早早在你喂马的草料里下了药,知道它能走多远,你说过你喜欢喝香味浓的茶,我便在你必经之路设下了引子,让那小二引你上钩,你必会原路返回,留住了你,我便有机会拿走你身上的东西。”她淡淡地陈述着仿佛刚刚发生地一切,令江独渊心下寂然,被这理所应当的一切迷住了双眼。
“你的伤,流的血,都是假的对吗?”
“江独渊…对不起。”
“栖染……我给你,你想要的,我给你,好不好?”他似恳求地黑眸暗藏着无数的情绪,看着她怔怔地站在那儿,他心下苦笑。
江独渊把装有寒岭菩提的盒子给了栖染,就纵马回去了东燁,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原来计谋可以操控人心,原来到最后真的会沦陷……
当时树林人影一双,惊鸿初见,意难忘。
尘世只道无常,柔鼓相思,惆怅几重相望。
待云散月明,叹宿命未央,愿长相思莫相忘。
…………
“醒了,小懒子”苍悬墨伸手拂掉她耳畔的碎发,触摸那迷蒙初醒的双眼。
床榻之间,香意悬床,青丝铺枕,绫幔飘摇。
莫轻寒睁开了一双清眸,看着无丝毫间隙的两人紧密地相搂在一起,他一身黑色裘衣,裸露白玉般的胸膛,他作乱的大手还圈圈点点摸着她的腰。
“苍悬墨,你对着我耍流氓。”她笑意盈盈,描摹着他冰冷的轮廓。
“你不喜欢吗?”他伸手将轻寒搂地更紧,毫无余地地将她禁锢在怀中。“像这样。”苍悬墨一双冰冷的紫眸染上许多笑意。
“喜欢…”她埋进他的怀里,静静地享受着温暖的涎香。
“你为什么可以不用上朝?”她突然仰头看着他问道。
“因为太子在那儿,就不需要本王了。”苍悬墨满含笑意地看着怀中的娇人儿,难免心猿意马。
“唔…你真可怜…那…你打算取代他的位置么?”苍悬墨没想到她居然问这个问题,看着怀里她的一双清美的眼眸,微微挑眉。
“寒儿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他敛了笑意,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禁锢住她的两只双手。
四目相视,轻寒有些不自然,只撇过头对他小声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有更多女人罢了…怕你吃不消。”
他低头轻啄她水润的朱唇,回避了这个话题,笑道:“起床,本王带你出去走走,来到东燁这么多天,还没带你出过王府。”
“是啊,因为你一直在琢磨怎样在这个囚笼里好好折磨我。”
“王府囚不住你,本王才是你的囚笼……”
…………
“看不出啊,装着几分高冷,这么会勾引男人。”萧绾淑一袭红色织锦勾丝绫罗裙,肩披薄纱,雾蝉云鬓,金饰坠发,她斜斜地躺在铺着温玉云毯的软塌,闭目养神,一侍婢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膀,另有一人端着云蒲缓缓扇着。
“侧妃娘娘,就这么看着她勾着王爷吗?”下阶处端坐一女子身着清粉宫装,鬓上银饰流灵,玉娇柔弱之态。
“不急,王爷素来不喜欢高岭之花,过几天也就腻了,不过,那位好像还不知道吧?”粉面玉容,勾魂转媚波,眼角一转,嗤笑道。
“左栀,去,给那位魏夫人修书一封,就说王爷王妃情深似海,难舍难分。”
…………
莫轻寒端坐于铜镜前,映着她青丝如瀑,白肤似脂。
“你会梳头吗?”她看着在一旁挑拣首饰的苍悬墨,她还穿着一身素色裘衣,白嫩无粉黛。
“本王一定给寒儿一个惊喜。”他拿着银梳轻轻理着如瀑青丝,指甲穿插在青丝中,灵活自如。
“王爷的手不是拿剑的吗?怎么会梳女儿家的发鬓?”她伸手拂了一下云鬓,简单优雅,下面稀薄的青丝披在肩上,似花如玉。
“本王的手,不仅是拿剑的,还是给王妃梳发鬓的。”苍悬墨拿了几只蝴蝶琉璃银簪别在鬓上,苏坠飘零,仙美动人。
“整日待在军营,活的不像个女子,别人绫罗绸缎,胭脂步摇,寒儿战场拼杀可有想过这些?”他拿起一套绛紫色的衣裙,薄纱轻飘,一层层给她穿上。
“我要保家卫国,哪有闲工夫打扮自己?”她盈笑着揶揄,曾经的淡冷无波就被他一点点地融化。
他突然心下怜惜,想着她自幼可能从未有过身为公主的快乐,而是像一个男子一样,习武,骑马,射箭。
“走吧,本王带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