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已过,大雨倾盆之势丝毫未减,雨柱漫天飞舞,街上溅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
两道身影,一上一下,在雨中一掠而过。
李仓号称“窜天鼠”,轻身功夫着实高明的紧,一身蓑衣的他踏在屋顶跳跃奔跑,竟如履平地。
“上山虎”余震威下盘稳练,握了一柄金背鬼头刀在手,在石板路上阔步急奔,速度也不落后。
“还有多远?”
余震威歪着脑袋,对屋顶上蹿下跳的李仓喊道。
李仓平视前方,嘿嘿一笑:“快了,前方有亮光的便是!”
他低头看向背刀而行余震威,忽然脸上现出一丝猥琐的笑容:“听说当官的都有个三妻四妾,不如我们哥俩今晚也吃回官粮,尝尝有何与众不同。”
余震威见他在这当口,还想着那事,边跑边道:“别光顾着消遣,我们有任务在身,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李仓见他无趣,只好道:“罢了罢了,看来这口细粮,你是无福消受了。”
“做完这件惊世骇俗的大事,等我再回‘无影门’,看谁敢小觑了我!”
李仓心中念及门派往事,更是对这次屠杀计划充满了干劲。
这时,他耳朵动了动,向前跃出两步后,收足停了下来。
向下边一看,路上空空如也,自己一个走神,余震威竟然不见了。
“余老虎?”
李仓站定房檐一角,矮下身呼喊一声。
四周雨声滂沱,听不到一点杂音。
他心中一凛,从腰间貂皮囊中摸出三枚钢镖,神色警惕的望着周围。
“嚷什么嚷?”
过了片刻,墙边一个声音传出,只见是余震威提着裤子走了出来,叫道:“大战在即,我得方便一下。”
李仓眯着眼睛,克制住要把钢镖射在他身上的冲动,慢慢将手收回:“只怕不是被吓尿了裤子。”
二人接着向前赶路。
大雨浇在地上,腾起白茫茫的水烟,余震威虎目一炬,在朦胧中见到前方一处亮着大灯笼的宅院,指道:“是那里吗?”
李仓按捺不出心中的急切,说道:“没错。一会前堂交给你,我去后院。”
余震威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后领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勾住,他本就速度飞快,此刻重心下移,鞋底一滑,竟控制不住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
听到余震威的叫声,李仓回身一看,见他跌倒,以为是中了什么暗器,忙俯身问道:“怎么了?”
余震威朝他挥挥手:“他娘的,脚底打滑。”
李仓暗骂一声,像这种走路都能摔个跟头的蠢货,居然和自己并为“十大高手”,真是可笑,干脆不去管他,独自向前去了。
余震威神色不解的向后看了看,身后黑漆漆、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
“真是见了鬼了。”
他嘟囔一句,起身后,背刀向不远处的府衙跑去。
没跑两步,后领再次被勾住,他正要回头去看,忽然后颈一酸,脑袋无法移动半分,而且有什么东西抵在了后腰,手中兵刃沉重,竟无法回身。
余震威心中一惊,忙使左肘向后撞去,一击之下,却撞了个空。
这种如同梦魇的感觉,是他三十多年来从未遇到过的诡异,情急之下,大声呼喊道:“李仓,你他娘的在哪……”
话还没说完,耳边响起“喀喇”一声,他也终于见到了身后的东西。
不过,只有一瞬间。
李仓嫌余震威麻烦事多,先行一步,赶到府衙探查情况。
蹲在外墙边,伸出头偷偷向里边眺望,院落雨水成河,并无官兵巡逻。
他向后院灯光密集处看去,嘴角不觉咧开,正要独自一人去后堂,忽的心血来潮,四脚着地的向旁跳出。
便在此时,一根扁担横扫而来,在他原来停留的地方挥过。
这一跳纯粹是李仓遭遇危险时的下意识反应,向前看时,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灰男子站在那里,左肩扛了一根木扁担。
男子头发披散,和衣服黏在一起,活像一只水鬼。
“你是谁?”
李仓见来者不善,左手悄悄探向后腰,暗拈三根梅花针。
灰衣男子伸出手,将满是雨水的头发向脑后一梳,抬头道:“我以前叫林清,以后还没想好。”
李仓见他挥舞扁担那下力道不弱,当即将梅花针笼于袖***手道:“失敬。”
他右手中暗藏了一粒毒丸,借着抱拳之时,拇指一弹,将其从左手两指的指缝中弹出。
“像我这个年纪,没什么可敬的。”
林清甩了下头发,脑袋一偏,毒丸从他脸颊边飞过。
李仓见毒丸打了个空,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伸手掏出腰间匕首,表情阴恻恻的道:“敬,还是要敬的。”
言未毕,脚尖一点,已经握着匕首向林清飞身刺去。
林清动也不动,待匕首靠近,手中扁担向上一撩。
两者相碰,李仓手腕剧震,身子竟被带的向上飞了出去,他眼疾手快,借势凌空,左手猛地向前一扬,丢出那三根梅花针。
此针极为细长,就算是白天都很难察觉,何况是在滂沱大雨的黑夜。
却见林清伸出两根粗糙的手指,如抽丝剥茧般的伸入雨水之中,夹住中间一根银针,左右各一拨,将另外两根打落。
手法之精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仓脸上浮现认真之色,他手入貂皮囊中,取出三粒黑色弹丸,这是他自行研制的“霹雳弹”,内有火药,威力巨大。
他左手抬起,正要丢出,蓦地眼前一花,林清已经到了面前。
此等迅捷身法,有如鬼魅!
李仓大骇,林清使出的轻身功夫,比他高明了何止十倍!
左手传来刺骨之痛,原来手腕已经被林清抓住。
他紧咬牙关,右手匕首疾向林清咽喉挥去,林清左手加劲,霸道的内力顺着李仓手腕直透入他体内。
李仓瞬间四肢软垂,一动不能动。
林清一把抄起李仓左手掌心掉落的三枚弹丸,大手一按,全部塞进他口中。
不顾李仓的挣扎,指尖一挑,把方才接住的梅花针从他下唇刺入,上唇穿出,将他的嘴巴封住,随即一掌击出,正中他脑门。
这一连串动作迅捷无比,让李仓无法反抗,大头朝下的飞速掉落下去。
“嘭!”
一声火药的炸响从脚下传来。
林清拂去带有焦味的烟尘,飞身一跃,站到了前方一处屋顶,望了眼漫漫长夜,就在原地盘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