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布工”的后堂石墙,直通地下宫殿。
宫殿空间宽敞,内部极为恢宏华丽,两旁灯火通明,装饰得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上首榻坐了一男一女两人,阶下站有九人,中间有红毯隔开,各立两边。
殿门打开,却是背着红伞的柳白走了进来。
柳白见人都到齐,只差自己一个,沿红毯径直上前,对榻上紫衫男子拜道:“柳白,见过教主。”
坐在榻上的男子,正是飞龙教的新任教主。
“你可来得晚了呢。”
紫衫男子身畔,依偎着一名红衣女子,女子容颜动人,堪称绝美,对柳白抿嘴轻笑道。
柳白知教主对杨姬多为宠爱,不敢怠慢,回道:“方才在门口处理了一个叛徒,因此耽搁了些时间。”
“来晚了就是来晚了,编什么处理叛徒的假话,真的是可笑。”
右侧队伍中,一名绿衫少女不冷不热的嘲讽道。
柳白见说话之人是花盈,此女为了争夺第五的位置常与自己作对,当即也不与理论,静等教主发话。
“好了,这件事是我安排的,你事先并不知晓,姓林的一除,那个老家伙的余党算是彻底肃清了。”
紫衣男子说着,抬手示意柳白起身回队。
花盈见柳白站到对面,故作关心的问道:“迟来这么久,没受伤吧?”
柳白淡淡道:“就凭那种程度,还伤不到我,不过换做是你,可就不一定了。”
“你!”
花盈被他噎了一句,气得俏脸一红。
站在左边第一位的,是名锦衣青年,青年体型瘦小,一脸病态,双眼却是炯然有神,他凛冽的目光向后一看,二人便都不说话了。
紫衣男子大袖一挥:“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公子卿,你来说。”
那名锦衣青年正是公子卿,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既能排行十大杀手的首位,定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本事。
公子卿应了一声,转过身,也不拐弯抹角,对众人简断截说:“我们这次接到老主顾的悬赏,酬金五百万两。”
此话一出,立刻让其余九人震惊不已。
五百万两。如此庞大的财富,让每一个人,动心了。
公子卿瞧见众人神色,话锋一转:“不过,此事牵扯赏金巨大,不是一人能办到的,教主为各位着想,这才将你们聚集一处,共同商议一番。”
队伍中间,走出一个头戴金箍的赤膊大汉,此人顶门深陷,太阳穴高高突起,两臂肌肉盘根错节,显是内外兼修的高手,那是排行第三的火行者,赵炎。
赵炎生性狂躁,粗着嗓子道:“容易的事也不值这么多银子,想必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这买卖,我干了!”
排行第四的,是个名叫李仓的尖嘴猴腮的男子,他眼珠咕噜噜一转,也闪身而出,捏着上唇一撇鼠须,声音尖利的道:“嘿嘿,有钱干嘛不赚,算我一个!”
排行第七的上山虎余震威心急,跨步到柳白和花盈身前,抱拳道:“我也加入。”
身后排行第八、九、十的铁判官崔胜、日月神剑薛华、土行舟独孤云都上前附议。
十人当中,只有排行第二的老妪、柳白和花盈尚未发声。
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柳白此刻却犹豫一下,开口道:“还是先说是什么事吧。”
花盈虽处处和他作对,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不想反驳他。
公子卿苍白的脸上,渐渐勾起一抹凶残之意,一字一字的道:“血洗柳城,一个不留。”
“喀啦啦!”
外边响起一声炸雷,响声之大,即便是在封闭严密的地下宫殿之中,仍听得清清楚楚。
“妙哉,妙哉,敢问教主,这次是你的主意呢,还是那位大人的主意?”
杨姬抚掌叫好,媚若无骨的趴在紫衣男子肩上,嗲声发问道。
紫衣男子低垂着眼皮,对杨姬道:“我杀这群蝼蚁作甚?自然是那位大人的主意,官场如战场,他们朝中相斗,我们拿钱办事,各取所需。”
杨姬将如水目光投向站在右边第一位的老妪,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娇声道:“她还没说话呢。”
紫衣男子对杨姬言听计从,问老妪道:“谶婆,你怎么看?”
老妪满头白发,佝偻着腰,手中拄了一条龙头拐杖,看上去年纪极老,少说也有八九十岁,脸上皱纹密布,站在那里,也不知眼睛是闭是睁。
听到教主问话,她颤颤巍巍的点着头,声音苍老的道:“既然教主和诸位都有雅兴,那老婆子自然不能挡了各位的财路。”
柳白眼皮一跳,立刻说道:“谶婆说的是,在下也同意。”
“难道连老人和小孩也杀吗?”
对于这次的决定,花盈有些迟疑。
公子卿补充道:“我们接到的悬赏,是不论老幼,尽皆杀绝。”
身旁柳白呵了一声,对花盈道:“难不成杀人如麻的花夜叉,生出慈悲心了?”
花盈手按腰间扣环,怒道:“你说什么?”
李仓阴沉沉的道:“何必大动干戈,只需在井中投入我的灭魂散,不出三天,保管全城的人死绝绝。”
赵炎虎目圆睁,眼珠子瞪得就像要弹出来似的:“到时候五百万两全都归你是吗?”
李仓摸着胡髭,不置可否。
榻上紫衣男子拍了拍手:“各位达成一致,那是最好,不过雇主要得急,明日一早就要听到柳城覆灭的消息,这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不留一人,却也不易。”
他再度看向公子卿:“公子卿,说说你的看法。”
公子卿也不客气,颔首称是,对众人道:“为避免事情泄露,所以这次只有我等十人参与,这样的好处是,每个人分到的赏金也最多。虽说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但如教主所言,胡乱杀人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此事进行起来,需要有周密计划。”
“哦?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杨姬纤手托着尖下巴,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公子卿道:“第一,扼其咽喉,十人分成五队,一队解决掉官府里的杂兵,之后出城,守在城外,遇跳城逃走者,杀;第二,剩下四队,以府衙为中心,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家每户的杀,决不能放走一个。”
此等话语从他口中说出,甚是冰冷无情。
赵炎觉得不慎妥当,问道:“难道这样就能一个不落了?”
公子卿道:“当然不是,在杀完第一遍后,还要借助李仓的番木烟,到时天亮雨歇,火烧柳城,以示成功。”
李仓啧啧赞道:“不愧是诡公子,够狠。我的番木烟剧毒无比,遇水而生,就外边的雨势,保管柳城一夜之间,人畜不留。”
紫衣男子听公子卿的安排公平合理,连连点头,问老妪道:“你看怎样?”
老妪道:“很好。”
紫衣男子听罢,肃然起身,命令道:“公子卿和独孤云一队,谶婆和薛华一队,赵炎和崔胜一队,李仓和余震威一队,柳白和花盈一队。你们谁先走一程,拿下府衙?”
李仓一想,这第一队虽说刚开始累了些,但之后就能守在城外休息,用不着挨家挨户的杀人,便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属下愿往。”
紫衣男子道:“好,攻下府衙后发射信号,他们都会过去。”
李仓对紫衣男子拱手一拜,和余震威一同出去了。
天边一道长龙似的亮光划过,刺眼的闪电照出了贴附在墙边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脚尖勾在房檐,如蝙蝠一样倒挂在墙壁之上,嘴里嘟囔着:“杀人,放毒,烧城,好狠的手段,果真‘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针倒是把我给扎醒了。”
这人一身灰布衣衫已经全透,腰上斜插一把“木扁担”。
正是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