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凤的话,也并非没有依据——的确,自叶昭接任首辅以来,做出了一系列重大改革,大力整治朝野上下,任人唯贤,裁剪冗官,倒是让颓败的南楚王朝有了些起色。
但,忠心的贤臣,都不绝对的,叶昭,是忠是奸,还得看他的下一步措施……
数日前,建邺。
时值八月初八,天子项子婴生辰宴。生辰之前十余日,天子大赦天下,各地纷纷进贡奇珍异宝无数,建邺城方圆数百里驿站人潮汹涌,往来商客络绎不绝,一担担简陋的竹筐内藏古玩珍宝价值连城。
自然,建邺内外的各个江洋大盗,马匪山贼无不对此些财宝不感兴趣,因此,每逢天子生辰,途中珍宝,多半被劫。旧时首辅项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多去过问——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项家的啊!区区小财,何足挂齿,你爱拿,就送你了!
但今非昔比,当今首辅叶昭才不是这样想的,天下财宝,我叶昭盯上的,那就是我的,管你有多大能耐,也别想从我手中捞到一分!
为了防贼,自然而然,迫于形势叶昭上奏朝庭,希望为自己打造一支谪系部队。
那天子只道是认为叶首辅要为自己护送财宝,便欣然同意——之前项锋的不理会政策使途中无数金银玩物被劫,其中有许多恰是天子心怡以久的。现在,有这么一支正规的军队押运,虽说无法做到保全所有,但定可做到十保八九,这也够他玩上小半年的。
天子一同意,朝中大臣,又有谁敢不从呢?
再说这朝堂上下无不是叶昭的势力,虽说朝中是有许多忠良之臣,可他们仅仅是叶昭用于治理天下的傀儡,他们的府中大大小小布满叶昭安插的眼线,倘若稍有反心则必死无疑!
于是,叶昭很快下令从天下强军中挑出精锐数万,且这些人与叶氏三代无仇,更受恩于叶家,个个都是绝无反心的追随者。
再加上叶昭在朝中的势力丞相冯修明手下甲兵五千,共计一万五千人,共事边防、押运、把持京城三个领域,号曰:“金陵卫”
也难怪荀凤说叶昭想篡位当皇帝,的确,在戍边一块,金陵卫似有“垄断政权”的倾向——要出国土一步,都得由叶昭同意,就连天子也不能轻易过去,更别说一般人了!
算了,戍边和把持京城两块先不讲了,且说说这金陵卫的本职工作——押运财宝吧。
话说叶昭令人对这天下财宝细数了一遍,其中,他独看上了靖山玉兽。
此乃靖山王令狐狄之传世囯宝,原是南楚开国功臣、靖山先王,令狐靖择上西域上等好玉,同金粉宝石炼就而成,乃盖世之宝物,岂是说给就给的吗?
这令狐狄是整个南楚王朝除司马晦外唯一的异姓王,坐拥千里之地,其封地此扼南岭,东临瀚海,南及百越,西壤南蛮。几乎占尽岭南之地,拥军十余万,城池十余座。
其都番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想要打败他,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因此令狐狄根本就不把叶昭放在眼里,公然与朝廷叫板,拒绝了叶昭的讨要。
叶昭可是什么人?
也是一个小小藩王能不放在眼里的吗?
令狐狄的十万军士也是能跟叶昭抗上多久的吗?
在令狐狄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叶昭勃然大怒,当即下令金陵卫并上靖山国边境州郡十余处调兵三十万,猛攻靖山国。
令狐狄本来只是想以此来试探这个叶首辅有多大的能耐,不想他的手段竟如此铁血,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
一大早,楚军有如天兵下凡,同时向靖山国数十城发起总攻,正好掐准了靖山兵巡城换班之时,打得令狐狄措手不及,一日内竟连失十余城,千里靖山国被打地仅剩漳州、番禺二城。
番禺乃靖山之都,军粮充足,驻兵八万,可这八万军,有半数以上是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大多军心溃散——城外的二十余万楚军更是让令狐狄吃尽了苦头。
单拿那一万五千金陵卫来说,令狐狄都是败地苦不堪言——前日,城外斥候传来城外十里有一支千余人的军队驻在旷原上,四下也决无他兵,想必是支探路兵。
闻此,令狐狄大喜,当即派出手下先遣军五千准备先赢上一阵,好杀杀敌人威风。
可这一战的结果却是,五千靖山精锐竟让这支楚军杀了个片甲不留!自此,令狐狄深深领教了这金陵卫的厉害,再也不敢出城迎战。
好在番禺城地势险要,让楚军久攻不下,这样僵持了月余,倒也相安无事……
可漳州就不一样,漳州不过是个海滨远城,地广人稀,虽说城方百里,可仅有五千守军,是靖山十余城中战斗力最弱的。
之所以能幸免于难,是因为其地域偏远,到达的楚军晚了数日且为数不多,使他们听到了些风声,并做好了防御措施,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主帅不是一般人。
却说当日,楚军杀来,约有五千,为首一将,铁马龙枪,黑甲红袍,高大威武——南楚武昌守将,周虎丞便是,此人乃南楚将才,是此次出征中首屈一指的镇东元帅,统兵五万。这五千人,是他的先遣精锐,一路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次日,两军对垒,周虎丞自先出阵,望漳州城上,大喝道:“谁敢与我周虎丞大战三百回合?”
“哼,三回合就够了!”城门下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循声而望,城下奔来一个黑袍战将,年纪不大,手持一把青钢锏,背藏飞刀五口,冲至阵前,立马横刀,蔑视着对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来将可留姓名?”周虎丞显然对来将这从容应战的平静态度感到无比惊讶。
“刀锋将,令狐隐!”少年冷冷地答着,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