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什么?”末语盯着李蹊略显痛苦的脸问,手上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
李蹊叹了口气,抬起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末语,问:“还记得我们四年前在湛海市遇到的那个会探人心的异能者吗?”
“嗯。”
“他是外围的人。在他离开之前,他说了一些话:“没有人会愿意一直生活在黑暗当中,当欲望到达临界点,任何一点微小的事务都将掀起无法躲避的狂风巨浪,我们每一个人都将做出选择。”麦子一直都没有忘记,她觉得这个叫做乌戈皮的男子或许发现了什么。”
“然后呢。”
“麦子告诉我,在此之后,她一直在试图联系外围的异能管理者团队。可你要知道,那帮人来无影去无踪,一直到两个月以后,麦子才收到回信。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感谢来信。她不确定这样是否真的没问题,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插手外围的事。”
“可她还是选择插手了。”末语说。
李蹊点头,“是的。之后她就看见了。一些可怕的图像,像人形怪物一般,他们瘦骨如柴的身躯不自然的扭曲着在原地摇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斑痕……”她说到这的时候神情痛苦地闭上双眼,似乎并不想回忆起这些。
就在末语打算不让她继续讲时,李蹊疲惫地缓缓睁开眼睛,说:“抱歉,麦子并没有讲的那么详细,她只是告诉我那是一些可怕的场景,单单是站在看着,她都能感觉到胃里一阵不舒服。”
末语轻轻地说:“之后你还是亲眼目睹了,对吗?”
李蹊听着她如春风般温和的声音,心里的烦闷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些。她抬头与她对视,嘴角虚弱地扯了扯,“是的,我见到了麦子说的场景。但我想我还是幸运的,因为麦子说她看到的是一整条窄小如羊肠小道上的人。我只看到了两个,而她不止……”
末语忽然之间想象到一个画面,麦蕊儿偏瘦的小身板独自一人站在那条寂静昏暗的小道上,她的前前后后,脚边,躺满了横死的人。她是唯一的活人,也是即将被拉下的死人。
末语轻轻皱眉,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可是……
想到麦蕊儿死在她面前的画面,末语无法再压抑那抹来自内心深处的疼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她不能使自己过分沉浸在其中太久。因为她的时间太少了,少到她不得不要放弃一些东西。
末语沉默了片刻,睁开双眼,眼神中早已没有了那份脆弱与恐惧,更多的是一种理智般冷静,她问:“后来呢?”
“麦子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选择放任不管,尽管我们插手会引来他们的不满。权衡下,麦子决定让我带着东西去找她在巴西的好友——詹姆斯。她让我见到他后将她的顾虑全都告诉他听,然后把东西交给他就可以了。
一开始我还在疑惑为什么麦子不直接打电话联系他,这样不是更方便吗?直到我来到巴西后,我才发现不是麦子不想这么做,而是因为这个人出没隐秘且并不使用电子产品。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找他。”李蹊最后无奈一笑。
末语的眸中随着李蹊道出的那个人名闪过一道光,她好像在某个场景见过那位詹姆斯。是的,她想起来了。她还记得在和麦蕊儿去南非的那次旅程,当时是应邀参加朋友的聚会。
通过麦蕊儿的引见,她结识了很多朋友。印象之中,其中是有一位叫詹姆斯的男人。他比她高一个头,留有一头中长长度的金发,肤色很浅,最有记忆点的是他的眼睛,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他不怎么爱说话,起码她看到的是这样。
李蹊接着说:“找到他之后,我向他说明了来意,他也接收麦子给他的物件。我以为他知道情况后会立刻动身,起码会做点什么事,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最好。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什么动作,相反的,他很安静。
他的表现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我想提醒他点什么,毕竟这是件大事,然而他却让我离开那里。很快他就不见了,就像知道我会对他‘胡搅蛮缠’一样。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在我漫无目的等待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些怪事,我入手试图顺着痕迹去寻找根源,然而之后一切就像是海市蜃楼般转瞬即逝,怪事连同着怪人无声无息地一同消失了。
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是那惊悚预见里露出的苗头,还是我紧张过头的幻想。之后我再也没有发现什么,但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去,我想,也许我该留在巴西……”
李蹊摇摇头,似乎还是不能理解詹姆斯的行为。她回头看一直在安静聆听她说话的末语,“之后就是你的事了。”
末语的目光对上李蹊。
“我很担心你。”李蹊说。
末语扬起温和的微笑,“谢谢你。”
李蹊叹了口气,“末语,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这种状态很危险。我不知道麦子指的你需要帮助是这个意思。我以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对不起……”
末语见她一脸内疚气馁的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该说些什么可以安慰的话?说她没关系,说她现在还活蹦乱跳着?很难保证不会将她的情绪再度拉到低落。
“李蹊,你没必要这样子,真的。”末语伸出手在李蹊的手背上轻轻碰了下,“这不是你的错。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它既已经出现,那无论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如何,都应该是由我来承担,而不是无辜的你。”
李蹊低眸看着放在她手前的手,听着她如春风般足以温暖人心的声音,再一次被她所折服。她摇摇头,嘴角挂起牵强般的笑,“你总是能这样。”
“这是事实。”末语看到她脸上的变化,知道自己说的话奏效了。她微微一笑。
“末语,我们是朋友。”
“当然。”
“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的。”
“我知道。”
李蹊注视着末语的双眼,久久的,仿佛想要从那双黑曜石般纯净的眼瞳中探寻到其中的奥秘。然后见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也许我们应该分点注意力到面前桌子上的美食上了,再这样忽视它,恐怕就要辜负厨师的一番美意了。”末语收回手重新抓上刀叉,语气轻松自在。
李蹊点点头,“当然,你是对的。”她并不介意末语此刻转移话题风向,她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