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骑士

　　教徒粗暴地将弗莱德从地上拎起，如同对待那个瘦弱男子一般。

　　“给老子跪下！”这声怒吼如同信号，瞬间点燃了人群的狂热。

　　“跪下！”“跪下！”此起彼伏的呐喊中，杂物如冰雹般砸向弗莱德。他咽下口中鲜血，环视着疯狂的人群，心底泛起深沉的悲凉——世道何时变得如此黑白颠倒？

　　突然，一声惊呼划破喧嚣：“骑士团来了！”

　　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齐刷刷望向长街尽头——整队的银甲骑士正列队而来，金属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人群顿时骚动不安。在教会日复一日的渲染下，骑士团早已被妖魔化。此刻他们正欺凌着对方团长，若是被当场抓获……

　　眼见人群四散，教徒心急如焚——羞辱骑士团长本可重创整个骑士团的声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错失？

　　他不甘地抡起拳头，狠狠击中弗莱德腹部。

　　“噗——”弗莱德喷出一口老血。教徒正要再施暴行，一个娇小身影突然挡在面前。迫使他硬生生收住攻势。

　　“不许你伤害他！”弗莱德抬起视线，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张开双臂，如守护珍宝般护在他身前。

　　“莉莉……”他轻声呼唤，声音里浸满疼惜。

　　女孩没有回头，美丽的眼眸里燃烧着怒火，死死盯住教徒：“不许你伤害他！”

　　“臭丫头！”听着渐近的脚步声，教徒气急败坏地吼道：“识相的就给老子滚开！”可任凭他如何威胁，小女孩始终张开双臂，寸步不让。

　　暴怒的教徒抡起拳头砸向女孩面门。她紧闭双眼，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却依然倔强地站在原地。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她悄悄睁眼，只见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从她身后探出，如铁钳般扣住了教徒的拳头。

　　“咔吧！”骨裂声与惨叫同时响起。弗莱德顺势一脚踹中对方胸口，教徒踉跄倒地。待他挣扎着爬起时，银甲骑士已将他重重包围。而弗莱德与小女孩，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抱着小女孩冲出重围，弗莱德刚踏进僻静小巷便踉跄跪地。他将女孩轻轻放下，随即喷出一口瘀血。小女孩见状眼眶瞬间通红。

　　“为什么您要坚持到这种地步？那些人从来不曾感激过我们！”

　　弗莱德用布满伤痕的大手轻抚她的头顶，温声道：“傻孩子，守护这个国家与人民，本就是骑士的天职啊。”

　　“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民……根本不值得守护！”女孩推开他的手喊道。

　　弗莱德的手臂僵在半空，他从未想过会从孙女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沉默良久，他轻声问道：“莉莉，还记得爷爷说过的骑士精神吗？”

　　“永恒的神话——不灭的骑士精神。”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在巷中回荡，“立于孤峰之巅，任风拂过残破战袍，轻拍沾尘的铠甲，抬起染血的面庞，向远方微笑凝望。名誉、礼仪、谦卑、坚毅、忠诚、骄傲、虔诚……爷爷说过千百遍，莉莉字字都记得。”

　　弗莱德欣慰颔首：“骑士们用血肉筑成帝国的铠甲，用忠贞滋养这片土地的骄傲。我们每个人都该有一个值得付出一切的信念，那就是我们的精神家园。”

　　“可爷爷守护了大家，”小女孩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又有谁来守护爷爷呢？”

　　弗莱德用袖口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布满老茧的指尖温柔至极：

　　“爷爷呀，有你就足够了……”

　　阿托莉丝睁开双眼，繁花似锦的百花园在风中轻颤。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耳畔传来熟悉的问询：

　　“对你而言，风代表着什么？”

　　“是守护。”阿托莉丝轻声答道，“骑士精神是信仰，抑如拂过原野的清风，带来生机却从不索取。就像爷爷那样，永远守护着他所珍视的一切。”

　　她回身望向静立许久的特里斯，指尖缠绕着胸前长发：“那些虔诚的信徒何等可悲，他们供奉的神明正享受着他们的牺牲。为了所谓的大义，多少个体成了政治的祭品。”

　　“可你依然渴望成为守护者。”特里斯的目光如炬，“这或许正是你基石天赋的根源。”

　　阿托莉丝松开紧握的掌心，任由花瓣随风远去：“弗莱德团长是世上最固执的人，至死都相信骑士精神能够唤醒人心。可他从未想过，当守护的对象背过身去，这份坚持究竟意义何在……”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

　　“如今爷爷不在了，我的守护又该为谁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