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门,去东市晃荡。赵叔去采购日常用品,一个时辰后在门口汇合。这段时间,她是自由的。
东市除了日常栈货以外,还有许多香粉铺,茶楼,饭馆,酒馆,丝绸铺,制衣坊等等,就和现代的步行街差不多,是有钱人喜欢逛街的地方,还有很多街边小吃。一路逛啊走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底。越靠近前市,店铺越是密集,越靠近后市,店铺越是稀少,大都是古玩根雕这样的大型店铺。
顾梦雪突然停在了一家店铺前,这家店铺夹杂在一家瓷器铺和家具铺之间,牌匾上书名香坊。看其规格,应当是东市最大的香料铺了。
最大并不代表它就最受欢迎,因为像这样规模的店铺,一般是出售原材料或定制,或批发的。也就是说,懂行的人爱来,而那些富家千金贵族,更喜欢去那些精致的小香铺,因为那里才是包装过的成型的香料。
果然进去之后没有太多人。货架上摆放着各种香料的原材料,那是没有经过粉碎的带香之物,如各色沉香木,干花,药石等。也有经过粉碎、初步筛选的药粉,可方便制香。
掌柜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小老头,客气地迎了上来。
“小姐可要看香?可需引导?”
“小女初闻香道,可有适合初学者的香方和器具?”
“自然是有,难怪小姐看着面生,您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啊,什么香都有,您看这上好的沉香,还有这龙涎香,此外还有花香,树香,果香,药香之别,不知小姐喜欢哪种类型的?”掌柜的走在前边,一路细细介绍。
“近日我参加了几个宴会,皆设香席,尤以程家的香席备受胜赞,掌柜的可知那是何香方?”
“小姐您说的是程国公府的大公子吧,程公子是小店的常客,但其香方小店却是不知的,不过,程公子最喜上好的沉香木,这沉香木每一颗都不同,是以沉香的浓郁程度,香味都会有所不同,所以每种香料制作成型后都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某一种合香,可能就只能做出这一次……”
“如此,劳烦掌柜的帮我配一副初学者的香方以及制香器具,小女先行回去尝试一番。”
“自可。小姐稍等。”
在掌柜的去准备香料的时候,顾梦雪绕了店铺一圈后在门口等待。斜对面有一座二层的茶楼,里面稀稀疏疏坐了几个人,看上去生意很一般,与前市的几乎满座的茶楼比起来,显得安宁而闲适。
最重要的是,二层的临街隔间,正好能看到这里。
丫鬟允儿从掌柜手里接过香具和香料,付完了钱,走出店铺。
“时辰尚早,允儿,陪我去喝杯茶吧。”
“是,小姐。”
在顾梦雪喝茶的这会儿。吴姨娘和顾锦兰在房里说着私房话。
“兰儿,听你父亲的意思,他有意和晏家结亲,就是不知道这四个女儿他选哪个。现在你和四小姐,五小姐都是适龄,连六小姐再过几月,也可以谈婚论嫁了,不过按理说,你是长女,应当是先考虑你的婚事。”
“晏家?那个一门清贵的晏家?”
“可不是嘛,祖父是太子少师,父亲是太子舍人,两个儿子皆为皇孙伴读,可真正是一门清贵了。稀少的很。你父亲对其评价颇高。”
“那岂不是穷的很?我听说这样的读书人家里轻贱商贾,一没封荫,二没产业,就靠着那点官饷过日子,父亲该不会要把我嫁过去吧?”顾锦兰皱起了眉头。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多少人想和晏家结亲啊?那可是一门脸上贴金的婚事。你放心,你的嫁妆啊,我这儿也有一份大的,都给你准备好了。”
“姨娘,我不想去晏家。”
“你怎的就不想去晏家,那你想去哪家?”
顾锦兰支支吾吾不开口,道了句就不想去晏家,就死活不说话了。
入夜,苏氏和顾源熄灯前闲谈着一日林林总总。突然说起这顾锦兰的婚事。
“大郎,今日收到下月初晏家公五十寿请柬,晏家夫人还特意交代将贤侄女带去赴宴,你说,是这个意思吧?”
“自然是这个意思,但不会就我们一家,自然有其他家的贤侄女。”顾源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说兰儿已十七了,比蕾儿长两岁,是该谋一门亲了,兰儿平日也喜作诗书法,舞文弄墨,我看着,倒是适合晏家的。”
“月初去了我自然会示意一二的,你带着她们好好准备一番即可。”
华芳苑。顾梦雪去拉顾锦兰,顾丽莲去拉顾秀蕾,这两人冷战几天了,总算哄着坐到了一张榻上。
顾锦兰有些心烦意燥,也不免想找姐妹们排解排解。
她唉声叹气了一番。
“二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道来大伙儿一起参谋参谋?”顾梦雪边倒茶,边放缓了声调。
顾锦兰不说话,仍旧只是叹气。
顾秀蕾歪着头想了会儿,突然道:“这几日常听起父母亲说起晏家的事儿,该不是在暗示二姐姐的婚事吧?”
“怎么就一定是我的,你和五妹妹也都是可能的。说不定人家属意六妹妹也是有的。”顾锦兰听完立即抢白到。
顾秀蕾扑哧一笑,忍不住道:“二姐姐,六妹妹也太小了点吧,她还没到十四呢。”
顾丽莲听着却是不服气了:“四姐姐,我不小了,你看我个子和你们差不多高。”
这四姊妹虽然最大的相差四岁,但身高和体型却差不离,一眼看上去真如同四朵金花。特别是顾梦雪,可能是心理年龄的关系,这身形气质,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成熟上不少,要是这妆化的成熟点,说她二十都没人怀疑。
顾秀蕾听完打趣道:“六妹妹,虽然你这身高是差不离了,但你这身形,可赶不上五妹妹啊。”说着还拿眼神上下打量顾丽莲的前胸,羞的顾丽莲站起来就要来闹她。
“唉,真羡慕你们几个,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六妹妹更是怎么吃都不胖,不像我,吃得比你们都少,就是比你们胖。”顾锦兰幽怨地拿小叉子戳着那糕点,都戳成渣渣了也不吃。
顾梦雪:“晏家按父亲所说,是一门清贵,算是不错的门户了,要真是能成,不论是谁,都算是一件好事吧。倒是咱家的哥哥们,要出去游学两年才回来,到时候啊,怕赶不上妹妹的喜宴了。”
顾锦兰:“这倒是,就是我们这些有产业的世家,喜欢搞游学,你看晏家就不需要,直接就是皇孙伴读,或者程家也不需要,要么在宫里当差,要么就进兵部或者刑部任文职,总之也不需要像世家子弟,为了继承自家的事业,还要去把整个产业实地考察一遍。”
顾锦兰顿了一顿,又似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眉飞色舞到:“我跟你们说啊,知道七王爷睿王吧,听说他两年前学世家游学,直接投军去了,这几日才回来,你们猜他为什么去投军?”
顾丽莲一听有八卦,立刻来了精神:“为啥啊?”
顾锦兰卖起了关子:“你们先猜嘛。”
“我猜是家里有母老虎。”顾丽莲立马道。
顾锦兰摆摆手:“不对不对,睿王至今未娶呢,据说都二十有二了。”
“我猜他……不喜欢女人。”顾秀蕾说完,几个姊妹都笑起来。顾锦兰也不说不是。将目光朝向顾梦雪。
“额,我猜,我猜他想建功立业?”
“怎么可能?汉国建国百年来,就没打过仗,顶多清缴山匪,靠军功立业,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顾锦兰对这个答案不屑一顾。不过她也不再卖关子了。
“这睿王啊,可真是个异类,十八岁那年她母妃要为他选妃,他却说看了一圈没有中意的,他此生只要中意的女人做他的王妃。她母妃又想着那先选个侧妃,那睿王又说,要一个王妃就够了,要什么侧妃,气得她母妃不轻,只能抬出皇帝来。后来他更是为了躲避逼亲,直接投军去了,说什么时候不逼他娶妻了,就什么时候回来。这不,两年了,他母妃把他叫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随他去了。”
这睿王,倒真是个异类。爱情观居然这么现代化。二十二了,还能挺住压力不娶妻。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二十二不娶妻,就跟现代三十了还没对象是一个道理,不被人看做是个废物就是被认为生理或者心理有毛病的。
“还有还有啊,更奇异的是那睿王母家有一个表妹,声称非睿王不嫁,现在也有二十了吧,愣是没嫁人,就等着睿王娶她,可睿王就是不中意她,只把她当做妹妹。你们说奇不奇哉?”
“这两人倒是活的肆意潇洒。”顾梦雪笑着喝了口茶,又补充到:“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五姐姐,别总是这么悲观嘛,说不定是一段佳话呢?我看他们这样就挺好的。”顾秀蕾大咧咧地说到。
顾梦雪笑而不语。
一夜的青葱岁月,又在一场八卦的讨论会中悄然而逝。此时的四姐妹还都待字闺中,嬉言笑骂,无畏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