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炷香,几个婆子便被护院堵了嘴,绑住手脚拉到晏宛面前。
李氏看都不看,转向默不作声的庶女,故作公正道:“这几日委屈你了,我这就叫人废了她们的手脚,再叫人牙子发卖出去,给你解解气?”
只要不动周妈妈,就这么大方?
晏宛略扫几眼,认出都是平日最会讨好周妈妈的几人,不由心里暗笑。
看看,平日装乖讨好有何用?关键时刻还不是要被拉出来挡枪?
若想不受欺辱,就一定要走到足够高的位子上。
她暗下决心,此刻将锋芒尽数收敛,故作温顺地笑了笑。
“一切就按母亲的意思来吧。”
李氏没想到晏宛竟不多纠缠,不由多看了她几眼,随后挥了挥手,叫人将那几个婆子拉到院外,要活活打断手脚。
伴随一阵悉悉索索的的挣扎,屋内恢复了平静。
晏宛不太在乎那几人的结果,径直走到锦云面前蹲下,小心翼翼躲开对方的伤口,为她把住脉,感觉到指下脉搏微弱却稳健,心中一缓。
还好,伤的虽重,但没伤到根本,仔细养起来就行。
她肯吃今日这个亏,就是为了保住锦云的命,若保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
李氏打量着晏宛,忽然开口。
“你这伤看着吓人,若穿件高领的衣裳,倒也不太明显……”
她到底是担心夜长梦多,毕竟这丫头凶起来连周妈妈都敢挟持,万一拖久了,对方再要反悔,国公府那边不好交代。
想起那日信誓旦旦在长公主面前的保证,她犹豫起来。
“夫人说的是,此事拖延不得。”
在旁的周妈妈缓了许久,终于压下心悸,此刻连忙开口,“迟则生变,奴婢瞧着四姑娘如今主意大了,保不齐日后被人挑拨,又要反悔,您到时更要为难,还是尽快退亲吧!”
李氏顿了顿,欲要开口。
“母亲,女子名节重若性命,如今要我自毁以保全相府,您就不能多给我几日吗?”
晏宛见状,转而垂眼苦笑,有意无意露出手腕血肉模糊的绳痕,眼眶微红。
“我知道府里姑娘众多,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好歹在您面前养了这么多年,小猫小狗也有几分感情,您真的不能宽限几日,等我伤好了再去?”
原主常年被困在院里,一身皮肉雪白如玉,如今又是伤痕,又是眼泪,格外我见犹怜,哪怕是李氏铁了心要尽快退婚,也不由犹豫了起来。
若只迟几日,倒也无妨……
正当她踌躇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走来,通报道:“夫人,前门来了国公府的帖子,国公和长公主要去太平寺礼佛,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小公爷替义父操办后事,这几日也不在府里,担心您白走一趟,特地来知会一声。”
“这……”
李氏和周妈妈面面相觑。
“还请母亲容我养好伤再去!”
晏宛听罢,看了眼陷入昏迷的锦云,知道她二人都需要养伤,当下一咬牙,拜倒求情。
李氏沉默半晌,终了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
扫了眼下人,她低声吩咐,“去把西院明月阁收拾出来,给四姑娘养伤吧。”
“至于这锦云……也一并抬去,等她伤好了,留在明月阁伺候。”
晏宛心里一松。
好歹过了今日这一关。
一炷香后,明月阁。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嗯?”
晏宛反手关好门,端着调制好的药膏,哭笑不得地看着床榻上的被褥团。
她已包好伤口,换了身干爽裙衫,担心锦云伤势不好,才特地来给她上药,没想到这傻丫头一再说主仆有别,怎么也不许她亲自动手,宁愿蒙在被子里装鸵鸟。
顿了顿,她语气微沉。
“锦云,我命你出来。”
屋里静默片刻。
偌大的被褥团蠕动几下,这才终于探出一个脑袋。
锦云小心翼翼道:“姑娘……”
“好了好了,别废话。”晏宛二话不说,一把掀开了被子,将人温柔不失强硬地摁在床榻上,动手给她涂药,“你也是姑娘家,留了疤多可惜,我给你涂好就舒服了。”
锦云不敢动弹,看着自家姑娘姣好的面容,欲言又止。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来救我,我更喜欢自救。”
晏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句话便堵了回去。
她到底不是原主那个小可怜,眼下不想多说什么。
但锦云对她的印象,还是要慢慢转变才好。
“可是……”
“晏宛!你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忽然,尖酸的嘲笑响起,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晏宛转头定睛一看,正是府上的庶三姑娘,晏曦月。
“哼,真是命好!国公府都不要你了,母亲还给你拨了明月阁。”
晏曦月打量着明亮宽敞的阁楼,语气极酸。
她向来嫉妒晏宛身上的婚约,本来对方被退婚,她还幸灾乐祸,可转眼退婚一事没了音讯,母亲还把人搬到全府最好的绣楼里。
明明以往都是她最得母亲喜欢!
晏曦月的目光落在摆设精美的博古架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四妹妹,都是自家姐妹,我借你两件东西玩,应该无妨吧?”
“这屋里的东西,本姑娘都要了!”
她小手一挥,竟是要将屋里的东西全部拿走!
轻车熟路,想必她以前就是这样欺负原主的。
“我看谁敢!”晏宛脸色一冷,眼神犀利得几乎浮出杀气,厉声喝道:“这是母亲拨给我的屋子,谁给你们的胆量动手?想吃家法不成!”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四姑娘,一时间不敢妄动。
“你们这帮废物!”
晏曦月见自己的人竟然被晏宛吓住,自觉丢脸,气急败坏地冲到对方面前,扬手要打。
“都怕什么呢!她还能反抗不成!给我搬!”
怎么连这小丫头都敢找麻烦!
晏宛心头火起,一个箭步挡在晏曦月面前,下一刻发间锋利的发簪出现在手里,直直抵住对方娇嫩的脸颊,微微用力,刺出一个浅红的印子。
“三姐姐,你可要冷静点。”
她表情轻松,话里犹有笑意,“簪子不长眼,你若乱动,我这一个手滑,你的脸就不能看了。”
晏曦月性子恶劣,却也没见过这等架势,强撑着一口气叫嚣。
“你敢!我要告诉母亲,你就完了!”
“你脑子不清醒吗?”
晏宛心里好笑,“善意”提醒道:“你我同为庶出,我却住在明月阁,你说,母亲会袒护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