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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圣光同行

第十八章 秋日的风

与圣光同行 无欢有梦 2422 2020-01-18 08:00:00

  阴雨的黄昏,风无休止地吹着。她看着摇曳的树枝,开始想念清晨一去不回的鸟儿。

  ——《菲斯特诗集-选节3》

  ……

  尽管处于无尽之海的边缘,但南海镇平日里总是风平浪静,一点波澜也无。

  佣兵之家的老板娘,她每日依旧绷着那张明明艳若桃李,却偏偏冷若冰霜的面容,从住所迈着优雅的步伐回到了她的酒馆里。

  她依旧不调酒,脾气也一切如常——总是用柜子下的捶子招待一些初来乍到不懂事的佣兵。

  铜锤烈酒的滋味,总是令人无法站稳。

  只不过,她的生活习惯,稍稍有了一些改变:这个曾经将睡眠质量看的如生命一样重要的女人,常常在凌晨四点左右醒来,然后走到调酒师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发呆。

  一坐,便是到了第二天的天亮。

  这个时候的酒馆,总是比之前她睡着时还要安静。

  甚至就连女侍应也不敢在这时候打搅她。

  她原本散开的,略带狂野和慵懒的酒红色长发已经高高盘起,她动作十分缓慢的给自己调制那杯名为‘命运’的酒,提着酒壶,自斟自饮,千杯也不醉。

  阿拉索历,第两千八百一十九年,秋收之月,霁月日,凌晨四点三十五分。

  原本仅仅是五分钟,后来她追出去,两人边走边聊,就变成了一个小时,接着……又变成了一整夜。

  她有些害怕,她会不会因此记住那个人?那个说,明天,今生,都不会再来的人。

  她通常会想:‘如果没有那五分钟,没有那杯不知不觉就令人醉下去的酒,她这段日子应该不会再失眠。’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他有一天说话不算数,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他的话,那么她一定要请他喝一杯铜锤烈酒来解恨。

  但是过了这么多天,他仍然没有半点音讯。

  那个人果然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落下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踪迹。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很快就会忘记那五分钟,忘记那个癫狂的夜晚,忘记那杯酒的味道。

  但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铁蹄的轰鸣声将她从睡梦中生生惊醒。

  ……

  烈日下,希尔斯布莱德平原再狂野的风,也没能抵挡住那一支披着全身重甲的骑士团,他们保持着一致的频率,和极快的速度,就这么横穿过整片平原。

  在卷起漫天滚滚尘烟之际,原本在追逐斗争的佣兵和野兽,它们见势不妙,放下往日的仇恨,同时狂奔四散逃亡,慌不择路。

  轰隆隆的铁骑声,仿佛是千军万马同时发动冲锋,那气势似乎要将大地踏碎。

  挟持着希尔斯布莱德平原上的落叶与飞鸟,铁骑闯入毫不设防的南海镇腹地,提盾,举捶,进入战斗姿态。

  除了四散奔逃的居民之外,镇上唯一的守备力量——民兵巡逻队,已经放下所有能放下的武器,在街道的两侧一字排开,抱头蹲下。

  队长正大喊着:“我们投降,我们可以带路!千万不要动手!”

  但是这支骑士团根本没有理睬,径直向前进发,直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抵达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然后阵型在门口停住,一队人下马冲了进去。

  蹲在附近的民兵甲很快就听到了,旅店老板充满惊喜的招待声:“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啦?快进来,找个位置随便坐……”

  以及——铁甲包裹的拳头砸在眼眶上,发出蓬的一声闷响。

  旅店老板热情的招待声被迫中止,换上了哀嚎和求饶。

  “勇士……没钱不要急,我可以不收费……噢唔……别打脸……”

  一位刚从旅店走出来的吟游诗人见到这一幕,贴着柱子站好,双手举过头顶的同时,内心暗自愤慨。

  ‘我常听人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这话果然不假!

  就隔着不到半条街,开在旅店斜对面的佣兵之家酒馆,左右闲来无事的佣兵们听说有人正在受到欺凌,民兵巡逻队却自动缴械。

  这些佣兵们顿时感到正义被人践踏在脚下。

  于是他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亲自维护南海镇的和平。

  领头的人摔杯为号,一群人跟着冲出酒馆,正想要一展身手之时……

  却看见了在街道外,一排排高举着十字盾牌,手握着恐怕重有上百斤战锤的披甲骑士,他们全副武装,就连座下的战马都挂着银白的盔甲。

  这些被圣力加持过的圣甲和武器,在烈日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和一群穿着七拼八凑的布甲,拿着生锈的镰刀或是缺了角的斧头的佣兵们,成了鲜明的对比。

  雅雀无声的佣兵好汉们和沉默无言的骑士团对视数秒之后,又以快于之前两倍的速度飞奔折返回酒馆。

  然后这些人在酒馆里乱作一团,他们唯恐找不到座位一般,开始玩起幼儿园小朋友的抢凳子游戏,大打出手。

  吟游诗人默默叹了口气,静悄悄的离开了现场。

  ‘那人又说,只要忍他耐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也十分的有理!

  ……

  佣兵之家酒馆里。

  人称‘路见不平’的坚盘侠返回酒馆后,在听着步伐走的整齐划一的骑士队列,逐渐向着酒馆的方向逼近时,双目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为什么要出去凑热闹,安安静静的坐在酒馆里喝着美酒唱着歌,不好吗?’

  在周围此起彼伏的耳光声之中,两位彪形大汉正在一张巴掌大小的小圆凳上挤来挤去,木制的小圆凳不堪负重,即将散架。

  刚从厕所里回来,没有来得及抢到位置的月火佣兵团的副会长,若无其事的找了张没有椅子的木桌,蹲着马步,坐在空气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围的佣兵纷纷举起大拇指表示敬佩——有两下子,看来他平时吹的那些要一个打十个的事,不一定都是假的。

  当两位全身包裹在厚重铠甲中的骑士,各自提着一面大盾,像两座山岳一样定在酒馆的入口处时,一列持剑的骑士涌进了酒馆。

  佣兵们低眉顺眼,把武器丢在桌底下,双手平平放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月火佣兵团的副会长双腿开始发抖,但是面上不动声色。

  倚在酒柜后的女侍应身子缓缓下沉,直到完全蹲下,只露出一个丸子头在吧台侧。

  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一道脚步声临近。

  像山一样的两面盾牌向两旁移开,一人从队列中行走出。

  他披着银晃晃的铠甲,腰间配着一柄阔剑,身形高大,但略微消瘦。

  目光冷冽的扫视了酒馆一圈后,想说些什么,却正好见到了掀开幕帘走出来的那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然后他眯起眼睛,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的问:“你是这家酒馆的经营者?”

  老板娘眉梢一跳,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便见到那个身形高瘦的骑士用不容置疑的声调,平静的对在场所有人说:

  “我要和这位女士谈谈。无关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话音刚落。

  全体佣兵同时起立,带上自己的物品,排好队,井然有序的从骑士团让出来的一条通道一一离开。

  转眼之间,酒馆便空了一大圈。

  只余下老板娘不安的攥紧了藏在衣裙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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