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香甜,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一下又一下地划过我的手指,酣甜的美梦就此打住,我百般无奈地睁开眼,朦胧间好似看见了一个人影,糟了,莫不是偷懒被老板娘抓个正着?待我完完全全看清了眼前的人,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就连身上簌簌落下的花瓣我也不去在意了。
不知何时,我趴睡着的酒馆桌子变成了一颗老桃树,雪白似的花瓣落了我满身,我惊一般地起身,头顶如雪花般纷纷落下。等到眼前再无花瓣,却瞧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尾还留有水珠,我觉得大概是露水。
他低着头,我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像是证实我先前的猜测,他的眉毛也是湿的,我俩距离离得这样近,我可以清晰地看见有几根都粘在了一起,一缕一缕的。眉骨下便是如星辰般的眸子,便是那细长的眼尾,也并没有挡住瞳孔里发出的光辉。
一身白衣,像是仙子。
此刻,那让我爱极了的眼睛,弯弯笑意,止不住地外溢。
“怎得,竟如此看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怔,我的魂魄,好像被那弯起的嘴角勾了去。
他伸出手,将我眼畔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然后向下握住我的手臂,“就离开了一会儿,怎么一幅傻样了。”说完,还不忘刮了刮我的鼻子。那感觉,痒痒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我因为打喷嚏低下去的额头上就贴来了一只滚热的手掌,他又放回自己白皙的额头上,“不是过热,不过,还是回屋去好。”
如果我没看错,他那是埋怨地白了我一眼?紧接着,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径直把我拦腰抱起,可怜我长了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就没享受过这般待遇,双手无措地不知放哪。
我依旧愣愣地望着他,我想,我此刻大概真的是个傻子了。
不论是半靠在树干上,还是半靠在他的怀里,竟然都一样的舒适,他挪过我的左手,勾到自己的脖子后面,然后又挪着我的脑袋,让“它”安安稳稳地靠在他的胸膛,宽大的袖口扫过我的脸,轻轻柔柔的,我慌张地不敢乱动,像是被施了法的木偶人。
他的胸口传来一阵震动,好像是他在低笑,在笑什么呢?
疑惑间,他已经由半蹲站了起来,原本被他拖着虚虚挂在他脖子后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我的视线无处安放,这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的衣服也换成了白色的裙装,大大的袖口都看不见我的小肉手了。不管了,我老老实实地窝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他走路及稳,不知为何,我的困意又一点点地袭上头来,眼前黑掉的最后一刻,我似乎是在感慨,这人也太白了点,无他,只是惹人妒。
我想,这个梦赚到了。
男人的步伐在注意到怀中人的安静之后更慢了,嘴角噙着的似有似无的笑意荡然无存,搂着她腰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这一次,离开得久了点。
回到屋子里,将人慢慢地放回早已铺的软和得床铺上,见她穿得本就单薄,思索之后索性就拉过床里的被子盖上,点上一株安神香,走到窗边,把大开的窗户关上半扇,山外的景象也就这样被关上了一半,这一切,睡梦中人皆无察觉。
当我醒来,目中可见,是白色的纱幔,不时得摆动两下,有点晃眼。我撑着力半坐起来,四下这才明明白白,我坐,哦不,躺着得是一张大圆床,顶上挂有纱幔,米白色,又好像是淡黄色。床边有一个小壶,袅袅冒着香,闻着甚是安宁,还有那小壶上的图案,我觉得甚是精美,宛若是一只白天鹅,昂着脑袋。香却是从身下的底座朝着四周散出,中间并未沾染到丁点。
察觉到手下的柔软,我低下头,这被子也格外好看。和家里的绒被一样柔软,胜在图案。
实而不飘。我不觉多揉拧了两下,真是好料。
可能是刚醒,没了被子遮盖的上半身被风吹得有点凉,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像只小兽把自己环抱其中。
这诸般触感过于真实,即便是再过迟钝,我也察觉到不一样了,莫不是我在那酒馆里做得不好,老板娘一怒之下把我……
心里既着急,又害怕。
“吱呀”,远处的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圆鼓鼓的身影,隔着帷幔,看不太真切。
一只胖乎乎的手伸进帷幔来,纱被挂起了一半,我这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是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个胖女人。
穿着一身青衣,倒也不难看,头发也只是扎了两个髻,肉乎乎的脸也让人乐得亲近,她见我已经坐起来了,脸上的肉更是笑成了一堆:“仙人说您醒了,我原还不信,这下看来,倒是我逞能了。”
仙人,便是刚才那男子?
她也不等我回话,自去忙碌,围着床边把帷幔都揭开,又端了盆往里走,我滑到床边,看着那双白色,绣着景云的鞋子,料想应是我的,我弯下腰穿好也跟着走进去。
那女子见我跟了进去,笑嘻嘻地,“仙人说您醒了要给您梳洗一番,驱驱那尘世的俗气。”
扶着门框的我一怔,这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尘世?我难道不是个俗人?我怎不知?
现下,我也不管那老板娘到底是在想什么,我只想回我的家。
“额……”
“额…………”
这是为什么?
我又使劲的押着我的嗓子,仍是没有只言片语的发出,只有“额”“啊”的单音词,那女子见状放下手中动作,像一只胖球朝我跑来。我仍在努力,右手不自觉地掐着我的嗓子,还使上了劲。谁知她一上来便扯下我的手,我兀自用力,手心一阵暖流好像冲进了我的喉咙,我以为是自己成功了,刚张开嘴想说话。
谁知,还未来得及高兴,口中腥味浓重,一口吐在了面前的地上。
这下好了,淤血出来了,应该没事了。我再次使力,还是“额”“额”“啊”“啊”的,口中的铁锈味让人作呕,难受得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噗”,这一次吐在了我自己的手上,血水透过指缝滴在了我的裙摆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牡丹。
全身陡然间脱力,我向下栽,似是被那女子接住了,总之没有跌倒地上,我想,这老板娘对我也过于严苛了些,不过是打了瞌睡,怎得竟这般惩罚,不说我一介凡人,这搁在谁身上都恁严重了。
眼睛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我朝着那方向问:你是谁?
也不知那人看到了我的唇语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