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完全涣散的前一刻,我的滚热的手被包裹进冰冷一片,真的凉,凉的我打了一个颤,颤打完之后,再没了任何的感官触觉。
胸口一阵一阵,热火烧似的燎人,许是温度扩大了感觉,我只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抽搐。我便像我平常那般,傻子一样,以为只要用手紧紧地捂住那散发出疼痛的部位,总是会减少一些的。弯着腰不断地向下,直到无缝可出。我的膝头紧贴着我抱着自己的手臂,太难受了。
又是那股凉意送来,我长舒了一口气,胸口渐渐平静下来,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安稳了。
我以为我是睡着了,又或许是晕倒了。但是我的眼前分明又是有画面的,这画面不是别的,是我所经历过的往事。看着“我”随着熟悉的轨迹慢慢地成长,我冷漠地站在一旁,无法,我张不了口,说不了话。我也伸出手去触碰她,但都指尖只要一触碰到,就会泛出波纹,我像一个在水底偷看别人生活的水鬼,即便那是我自己的人生。
刹那间,一片黑。莫不是没电了?我在心里想。面对黑暗,我从未有如此屹立于混沌中的勇气,当我发觉自己这般时,不禁低头嘲笑,当真是不知者无畏,我这个梦境倒是有趣。难不成是因为这忘忧酒馆缘故?
我想要踏出一步且瞧一瞧,冷不丁上方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当真还不愿醒来。”
话音刚落,一个沙哑的声音又从我的后方传来:“你该回去了。”
下意识地转身,谁知,一道强光现于眼前,我抬起手臂护着眼睛,透过缝隙我瞧见了一个白色的大洞,四周的气流旋转进入。
“倏”一下,气流加强,竟然生生地把我吸了进去。
当我猛地睁开眼,没有陷境猛兽,定定地望着头顶的那方帷幔,有片刻的出神,好像在哪见过。等我想起之前一次的苏醒,再转过头,坐着一个人,还是那个男子。
旁边站着的,是焦虑不安的小胖妞。
看见这女子,我就想起了之前她和我说的“尘世俗气”一说,就算我有百般的不信,看了看二人身后的房间,竹架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瓷瓶,屋外水声脆脆。再收回眼看看这两人的装束,皆是长发流裳,发冠上的宝石还一闪一闪的。先前的接触,我知道,只这位男子该是个权力大些的,定了定心神,我摆出一幅疑惑,直直地望向他。
不知那女子是故意还是没看出,只见她下一刻捂着嘴偷着笑,那笑声倒是和银铃般清脆:“我看姑娘是太久未归,脑子里啊,忘记了。”
还煞有其事地戳了戳自己头上左边的那个髻,脸上没甚反应,心里却一点没闲着,心想这女子倒是可爱的很。再瞧这两人之间的熟埝,想来,该是亲密的一对。
想我活了有二十几载,经历过悲痛、分离、独立和各种欢乐,独独那一份恋爱的感觉,没有缘分去尝上一尝,唉。
“荒唐!”
上一秒还在懊恼的我被这声低喝阻住了悲伤,抬看向声音的来源,他无甚表示,仿佛刚刚那无礼的举动出自他人。倒是身旁站着的小女子惊得双手举起作辑,低着头弯着腰向后退,语气慌张:“是婢语出愚拙,望仙人和姑娘勿怪。”
婢?当是谦称?
此刻我也顾不上去瞧那仙人的脸色,既她话中带了我,我便需把自己的态度表达出去,说不了话,我还是可以肢体表示的。我朝着她连忙摆摆手,示意我并不在意。
本就是,我啥也不知,说起冒犯,该是我出现在此才是意外,打扰了人家两位的生活。那女子一直低着头,我怕她瞧不见我的动作,坐起身来,好在她抬了头看了我一眼,但在瞥向身旁之后又迅速低下了头。
那仙人大手一挥,广袖翩翩,却偏过头来看我:“罢了,你先出去备些吃食。”显然,这话并不是对着我说的。
小女子依话退下脚步轻轻,这段感情里这小女子该是人们常说的付出型,我出着神。
“兮儿”
我兀自想着自己的事。
“兮儿!”
叫谁?我?
估计是看到我傻乎乎模样,面前的仙人“嫌弃”了,只见他用中指的指节抵着眉心,不轻不重的按揉。
我也呆了,兮儿是谁?我可不叫这个名字。
手放下摆在他同侧的膝盖上,右手一翻,是一面雕镂的铜镜,手一伸,铜镜便送到了我面前。
那铜镜甚是好看,我吊着手,想接又不敢接。谁知他竟直直地丢在我面前的被褥上,我赶忙接过来放在手心。这一看就是好东西好嘛!
慌张护着铜镜的我没看到他嘴角得逞的坏笑,只听得他的声音:“你想知道的,问它即可。”
呵!好大的口气!但我不会表现出来,毕竟我现在的处境还是未知的呢。
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他正满不在乎地整着自己的袖子,“哼,我想知道我为何会来到此处。”
等我再低头看那铜镜,我,惊呆了。
铜镜上慢慢隐现出了字形:万事之因,百因之果。
我:我还能回去吗?铜镜:事成,无需再回。
我:这是哪?我本应在哪?铜镜:灵墟
我:我是谁?缘为何故?铜镜:兮儿,往事
…………
望着铜镜上的寥寥数语,我磕着头懊恼,现在也就是说我本非凡人?本就在此?还有,我之前的猜测全部作废,我与那仙人,也就是现在站我床边的男子,有情感联系?
呵,我会信?信个鬼。万事皆有联系,我肯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我是幸福的,所以依他们的话讲,对那尘世,我也是有感情的。我本就是尘世之俗人。
我想回去,这里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现下看来我只得慢慢找寻。况且,我现在还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目标一旦确定了,那么剩下的一切都好办了。眼前这男子,我斜斜地打量着,听说是与“我”相熟,而那青衣女子是我带着的女婢,倒不是谦称。我三人在此以住了不短日子,除去那男子每每去天庭参事,就是这了。
铜镜说的并不清晰,简简单单地拼凑些,大致“我”这哑巴的毛病是前些年才有的,它也不知为何一回来变成了这副模样。且那铜镜还像个人似的唠嗑,说“我”本是活络开朗的,如今不能说话倒是一大挑战。对此,我只得礼貌一笑。
这一切确定下来之后,我又绞尽脑汁,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可问的了,就把铜镜递回。
我举了一会,发现铜镜还在我手里,我不耐地转过头,撞上了他那双探究又沉重的眸子,额间的缕发被风吹起,我就这样和他对视着。
他的眼神过于锋利,我败下阵来,别扭的把铜镜往床铺上一丢。头顶的眼神依旧炙热,我竟有些心虚,有种刚刚满脑子的算计被他听了去的慌张。而后我又自我安慰,怎么会有这种本领,即便是神也不应神通广大到这地步。
还好青衣来打破这诡秘,“仙人,姑娘,吃食已经做好了。”
我察觉到他转过身,心里才缓缓地吐出那口浊气。
“替姑娘穿戴好就出来吧。”说完,他便拿过铜镜大步离去。
他一走,不光是我,就连青衣都舒了一口气,也没了那份刻板。“姑娘,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再也不用怕一个人面对仙人了。”
她拿过一件白色的外衫过来,我就势下床,她绕道我后面给我穿戴,“你走之后,仙人因着你的缘故才让我一直在此修炼,只是他整天整天的冷着张脸,实在是吓人。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说完还对着我摆了个鬼脸,我想,先前她们的关系应是挺好的。
不过我看着青衣女子的欢乐,心里讪讪,怪只怪我本不是这里的,不过是闯来的一个外客,还是会离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