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险死

　　随着徵城卫的入场，院中局势立转。刀盾阵之所以将天心逼入绝境，凭的就是以多欺少，合而制之。此时王阜率着众人从刀盾阵外侧攻杀，里应外合之下，只片刻就接应出天心二人。

　　“少主，我已派人去找宫城卫，再撑一会儿就行”打斗间王阜靠近了问天，趁着刚斩杀一人的须臾空闲快速说道，“角羽两部城卫大半都随域主在搜查玉桃山西，留下的不多。”

　　三言两语间，说明了现在的情势，王阜才自责道：“全怪我愚钝，没能及时发现其中蹊跷，害的少主落入此番险境。”

　　“这怪不得你。”问天一声声宽慰道，“你无需把罪责往你身上揽，父亲赏罚分明，不会随意怪罪徵城卫的。”

　　刀盾手游走变换，问天强压许久，却未再杀一人，喘了口气道：“以你的估计，宫城卫还需多久？”

　　“南宫城太过大了，宫城卫单是调动就要许久。但此番少主你遇难，想来一二刻钟就能到。”王阜稍加思索，下结论道。问天估计了下徵城卫进来的时间，轻松了些。

　　就在问天刚松口气时，咫尺间一个蒙面刀兵骤然暴起，长刀变幻挟着奔雷之势就要劈向问天，瞬间的声势竟要比问天还强上许多。问天此刻带着伤，玄木剑刚捅入一人胸膛，却来不及回防了。

　　长刀呼啸，凌空一剑划过，刀剑交鸣，破空声戛然而止。

　　王阜闷哼一声，这一剑仓促相拦，让他硬吃了那蒙面刀兵的奔雷一刀，气血翻涌间，有顷刻脱力。

　　然这一瞬的阻拦，已足够让问天拔剑回身，就在他起势欲迎上时，那蒙面刀客竟是从问天身侧闪过。刹那间，问天只觉时间停滞，周身血液都要倒流！

　　“铁心！”问天嘶吼。

　　乱战中，铁心分神去看问天，瞳孔中染血的长刀急剧放大，凤头斧下意识抬起，擦着刀刃磨出迸射的火星，哚的一声！长刀陷进皮肉。

　　咔——嚓，是什么崩碎的声音……

　　光影从视野里飞速褪去，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咚！铁心重重砸在院角，啪的落到地上。凤头斧就嵌在不远处的地砖里，斧柄微微颤着。

　　蒙面刀客甩落浸润刀刃的血液，那血溅在地上，和其他的血流汇在一起，沿着砖缝朝院角渗去。刀客的脚踏过朝着墙角血流，留下猩红的脚印，脚印愈踏愈急，朝着铁心一路蔓延，他得再补一刀。

　　拦路的徵城卫挥剑，被他一刀刀斩开，冲出阻隔，女孩就静静的躺在血泊里，斑斑血渍沾染苍白的肌肤，像是凛冬盛开的梅。

　　长刀劈下，被一剑从后挑挡。少年随剑冲出，横剑相拦。

　　“你真该死。”少年一字一顿，哑声说道。

　　嗤的一声，刀光映出眦裂的眼瞳，和剑影交织在一起。满地的血泊被踩得四散，交鸣声伴着裂帛声乱起，压得问天朝院中步退。

　　有王阜迎上，止住了蒙面刀客的攻势。两人配合生疏，只能交替相抗，但问天不惧，从小龙逃去传信，再有王阜派人去找宫城卫，援兵要不了多久就到，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杀掉敌人，只是拖着就能必胜，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铁心的生死。

　　铁心还活着吗？问天还能撑多久？

　　南宫逸心如乱麻，乘着巨灵龙飞快的朝着城中赶去。

　　早先王阜来报，他只当是南蛮的探子，哪曾想竟与天魔有所牵扯。顺着草蛇灰线，循迹蹈踪，总算摸清了他们的目的——仙音林的神兵兽神舞。

　　神兵兽均是聚天地造化所生，生而有灵，更能衍化为神兵利器，至强者一招一式可撼天动地。而神舞所化神兵，虽不以威力见长，却可以音攻之术驱散入魔者体内的魔气，让其恢复神智，在上一次天魔入侵时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奠定了玉龙国的胜局。

　　神舞如今栖息在玉桃山西的仙音林中，而经过探查，那群宵小的潜藏之处，就锁定在了玉桃山西。

　　南宫逸如今有些自责。到底时安逸太久，只想着有关隘镇御着南蛮，城中无碍，便带角羽两部倾巢而出，只留得部分徵城卫和商城卫守卫城中日常。未曾想问天直接带着铁心小龙偷溜出内城。更没想过那群宵小竟然对问天下手。

　　好一招调虎离山！南宫逸明白他们的打算，用城内的围杀迫使自己回援，借着短暂的时间，来调动隐藏自己的人手。可知道了也无用，他到底要赶回来救人，连交代安排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寄望于角羽两城卫的追踪。

　　巨灵龙鳞爪张扬，龙影飞掠过城墙，炽热的气息从龙口里喷出。

　　刹那间，南宫逸的心脏猛一抽搐，感应中属于问天的那道护身禁制也砰然碎裂。

　　远处有剑气激荡，他忽然停了，停在南宫城的上空，遥望着巷中院落，想要看清方才片刻都发生了什么。

　　已经晚了，没必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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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的搏杀持续了许久，双方都有些疲了，刀剑相击的声音在减缓，却依旧密集。不时的有刀剑入肉的呲嗤声，随之溅落的血液融入流淌的细流，雨水般朝着墙角淌去。

　　腥味刺鼻。

　　嗅觉先于视觉恢复，再入目是黏糊糊的红。铁心皱了皱鼻翼，挣扎站起。都在乱战，她这里反倒一时没人管了。踉跄着挪到凤头斧旁，握起斧柄，没抽动。

　　又试了试，斧柄愈发黏滑。隐痛传来，铁心这才注意到右臂外翻的伤口。

　　阖眼仰了仰头，呼出一口淤气，就这么倚着斧柄滑坐在地，观察起院中的情势。

　　徵城卫要占上风，伏兵的人数可见的变少。但就在那院子中间，蒙面刀客以一敌二，竟也欺的问天王阜交替防守。

　　蒙面刀客不得不爆发，他的境界比问天要高，自然能察觉到不断逼近的龙威。原本的计划里，趁着问天几人陷入院中，围而不杀，逼的南宫逸返城救援，从而争取时间。这大概要有一刻钟，而后他现身诛杀问天，掳走铁心，既能破坏两域关系，也能成为他们日后面对东方雄的筹码。他们已经尽可能高估问天的实力了，哪曾想就是这般准备，竟拖到现在都没能解决二人，反而是徵城卫过早地入场和铁心爆发出的实力，使得计划几次功亏一篑。

　　剑与刀不断碰撞，如今他压着问天和王阜两人，但自知一时半刻杀不了人，再拖下去，真的就一败涂地了。

　　气息鼓荡，是刀客在燃烧他一身的修为，境界不断跌落，周身灵气却愈发雄厚，长刀挟着劲风悍然砸下。

　　此刻是王阜在挡，横剑相拦时，竟被长刀压着剑砸在他的左肩，身形一矮整个人就如断线一般被抛飞。

　　刀势不断，蒙面刀客的目标还是问天，一招破了两人合击，趁着问天空门大开，拖着长刀就破空砍去。

　　剑拦，剑落，护身禁制刚一触动，就直接破碎，问天顺着刀势后退竟也赶不上长刀砍来的速度。

　　也就在此时，一斧自问天身后砸来，砸在蒙面刀客爆发后的第一刀上。刀势尽，旋而再劈，铁心拽着凤头斧抡动，切入战局。

　　“铁心！”问天惊喜，随即担心，“这人疯了，你别来，我能应对的。”

　　铁心咬着牙，没做回答，仍在抡动的凤头斧发出呜呜的破空声，表达着她的态度。

　　问天无奈，只能运着玄木剑配合。剑光舞动一次次削弱长刀的势，最后铁心抡斧相砸，彻底破开刀客的攻势。

　　一次次的攻击被打回，蒙面刀客的灵气也在消退，露出面纱的双眼爆发出绝望，灵气鼓荡间，左臂竟随之爆碎。

　　“给我死啊！！！”

　　长刀挟着灵气穿过血雾，弥散的血雾骤然依附，凝聚出尺长的刀芒

　　顷刻间，蒙面刀客余下的灵气，竟随着血色刀芒的形成，尽数被吞没。刀芒喷薄，锁定了问天，这一击蓄势待发，正不断地积聚它的威力。

　　威压之下，问天把铁心拉到身后，坚定的前踏一步。

　　剑鸣，风动。

　　周遭的气息突然被割裂，先前乱斗时四散的剑气铺天盖地的浮现，在空中微微颤动，像是一声令下，就将汇成洪流撕毁一切。

　　玄木剑起，有十余道剑气骤然一亮。问天努力运剑，更多的剑气随之亮起，拭去嘴角的血丝，问天再踏一步，剑指刀芒。

　　数十道剑气从周遭激射而出，直冲着蒙面刀客冲击过去。

　　长刀挥舞，血色刀芒欲吞噬这剑气，却被之搅碎，剑气贯入刀客胸口，破开一个通透血洞。

　　咚。

　　刀客倒地的声音，他跌坐在地上，嘴巴开合，像是要对问天说些什么，不过血液从喉中涌出，呛得他重重咳嗽，彻底放弃了说话的打算。

　　他瘫在地上，双眼望着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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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战后的清扫要显得从容些，铁心被问天强压着休息，等待军医的到来。这回乱战，因为入场的时机刚好卡在了刀盾阵初成型时，徵城卫的伤亡反而不大，此时正在王阜的带领下，清理检查院里情况。

　　然而。

　　随着清查的渐进尾声，一个让问天铁心都始料未及的问题逐渐确定。

　　王掌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