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鸟不知道是从何处飞来的,在我前去各地旅行,并且捎带上不同的植物种子的时候,它们的飞行路线似乎一直和我冲撞着。
深灰细绒的脑袋,鸟喙是黑色的,长度是脑袋的一倍还多,周身长着像是夜里婆婆纳花的颜色的蓝羽,托着扇形带着小小白尖的尾羽。
它们似乎也在有意识地收集种子,这还是距离和它们第一次相遇很久以后发觉的事。
我无从得知它们这般采集植物种子的原因何在,甚至于说,相比于我这个不入流的植物学家,它们似乎更加精通于参与调控植物发芽枯萎的这一整个循环。哎,也许是我自己多想,它们本身就是循环中的一员。
总之,在多次相遇之后,我对它们的看法已经完全从初见时的友好招呼到了现在的深切好奇。
人也是自然循环的一员。这是身为植物学家的我所知道的基本的事。尽管在进化发展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们所创造出来的社会,和我们自身,已经同原始的它们相远离了。可这仍旧无法抹去自然循环这个基本的规则。哎,我想,人给予自己思想上的禁锢实在太深了,使得很多人都忘记了自然循环本身所在。
人也仅需如草木一般活着就好。
话说回来,我仍旧是惊奇着这有着深灰脑袋的鸟儿,是怎样的种族基因使得它们去参与到不同岛屿之间种子的传播?参与到植物枯荣循环的进程之中。毕竟,和人一样,很多动物,包括昆虫也好,它们其实是毫不关心自然本身的。这是一种镌刻在基因里的,为了种族发展繁荣的本能。
这种奇特的鸟儿在这其间就显得独一无二。
而且,它们这样的行为所带来的结果是好的,依托自然的力量去调控自然,尚未发现有物种侵袭的现象。
或者,我只是这么猜想,在未完全掌握确切的信息之前,我有一定的可能性去猜想,在我认识到这种鸟儿的漫长的时间里,是否它们这种传播种子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物种侵袭,而现在的时间上,物种侵袭已经完成,再次达到了平衡线上。
可是,如果按照这样一个思路来看,也许从未发生过物种侵袭,因为鸟儿本身同种子传播进程就是一个整体。
我大概只是在枉自猜测吧。毕竟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手边也没有什么器械……依赖着眼睛和纸币去记录。
所以,我实在羡慕,这种鸟儿可以依靠着种群的优势,相互交流,以及教于下一代,将千百年来所认知到的东西留存下去。
这样想着,我又忍不住感叹起来,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我是如何说服自己去收集这些无用的种子的?它们在我身后的背包里躺着,被装在精致的小玻璃瓶里,像是供人欣赏的艺术品,却永远不能参与进自然循环之中。
我两相难得,却又像是溺水的小虫子顺着植物茎干逃生一样,无奈地遵从着这种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