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民同微律·俅令斯阅读了自守林人那里拿到文献记录。整洁秀丽的文字向他们无意识地传递着书写之人的所行。可发黄有些破损的纸张却给予了游民一种莫名的感伤,一双有着深棕色皮肤的粗糙而棱骨分明的手浮现在游民脑海中间。这双手的主人则半跪在荒原,以腿部为支撑点铺上略有褶皱的纸张,微笑着远眺着远方叽喳作响的鸟群。她跟随着鸟群一路向前,在不同的岛屿间穿行落坐,自丛林走到戈壁……
那位植物学家是带着怎样的想法而选择最终留居在环形岛上的?那场由偷猎者所引发的火灾最终是如何熄灭的?这个岛,又是如何在这群鸟儿的照料下慢慢恢复的?或者说,那像是头藓的暴露在阳光下的机械才是最终平息火灾的根本原因?
一切都无从得知。
“我们……”游民盯着远方的鸟群看,一只鸟儿正从深深的黄草丛里飞出来,落在一支高挑着顶部穗子的茅草上,随着晃了几下,叫了一声,游民一时语塞,他很想去跟随鸟群去看看文献文字下所隐藏的事,他想起了守林人那双藏在树干后发光的眼睛和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可他同时在意着那“头藓”,整片整片的像是干了的血迹的铁锈贴在阳光下,走去哪个方向?
微律·俅令斯似乎没有听见,他站在那里,看不见他的身子,只有侧在一边的帽子供游民猜测着老先生是不是在盯着鸟群看,那蓝色的身子映在后面的原野上,几只灰鸟从哪里飞过去。
“先生……”游民又叫微律·俅令斯。
老绅士仍旧没有听清楚,低下身子询问游民。
眼中的蓝色蔓延到更广阔的地方去了,游民的意识却一下子从远方收到近处,拿定主意了似的,说:“先生知道环形岛下面的机械的由来吗?”他选择了自己想要去了解的那一个。
“略有耳闻。”微律·俅令斯伸手摸摸帽檐,向游民讲述了他所知的有关环形岛的历史。
原来这座岛屿并非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队学者的研究产物。虽然学者们创造它的具体原因已经无从得知,但可确定的是,岛屿的创造一方面是为了探寻这个世界的力场规律,另一方面是学者为了验证已知技术——将自然规律以科技为载体归还于它自己——承载规律运转的四季的精密器械。对于第一个原因,人们自是清晰可认知的,但对于第二个原因,在漫长的历史中听者却总是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自然原本就存在着,并且无处不体现着它的力量与规则,人类发展出同原本自然毫无关系的科技城堡那是人类的权能,又为什么要借着科技去模仿自然的笨拙模样呢?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在不穷的猜想之中,最广泛肯定的说法是,学者们是为了让科技发展回归有益于人类文明发展的初衷。
可惜的是,这样的成果虽显然足够引人注目,但在更远的那个时间点,这个世界还是寂静的,无人将目光投掷在这座岛屿。
这样行为的结果就是,动植物比着人类更早一步到达了这片由机械创造出来的土地上。它们借着岛屿肆意生长的时间里,岛屿也依靠它们的存在渐渐隐藏去了机械生硬的外表。厚厚的飞来的尘土同植物腐败物掩盖着往日的岛屿,至少从外表来看,它和周围其它岛屿再没有什么不同。
时间线在延长,智慧生物的增加所带来的影响就是对于独立于自然规则外的文明的追寻。而无所约束的文明的发展显然是畸形的,最终这种影响自外在文明掉落到了自然之上。
繁茂的植物空间,推动了动物的生息,带来了偷猎者的窥视。
轰隆作响的飞行器投掷下火红的炸弹,在森林和草原里引发火灾,将被当做商品的动物驱赶进诱捕的圈子,随之满载离去。
剩下满身红光的环形岛在大火中苟延残喘,爆炸严重的地方破开了土壤,将机械体暴露出来,成为了现在的“头藓”。
听完微律·俅令斯说环形岛的历史,游民几乎已经放弃了对于环形岛探究的想法了。毕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研究,换来的更大可能只是对于维持岛屿机械系统的损坏,游民并不想要再次伤害这座二次沉静下来的岛屿了,哪怕是借着探究真实历史这般正大光明的缘由。更不用说,游民毫无研究观察的经验了。
但微律·俅令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游民重燃起了对于环形岛探求的期望。
“听闻此前的学者将研究成果放在了远方的一片沙漠之中。也许并没有多远,劳累的只是热浪的脚程。”
“那真是太好了!”游民很是兴奋,天无绝人之路,总归是有突破口才是,道:“我们前去拜访吧。也许会遇见什么。”
远方的鸟儿似乎被游民这突然提高的声音惊吓到了,群体绕着圆,奋翅高飞远去,大声叫着。
两人向着远去的鸟儿的方向看去,风从背后吹过来,野原似乎向着鸟儿飞去的方向倒去。
微律·俅令斯自是答应了游民,两人便一路寻找着历史往日的印记,以寻找那片传闻中保存研究结果的沙漠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