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华农自己背着行囊排在队伍中。他抬头看了看上方城墙上的大字“魏城”。没听说过。以城门为中心，高大厚实的灰黑色城墙向东西方向延伸，看不见头。这城墙可比当初自己被抓去的那个村子的城墙要高多了，也厚重多了。
华农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紧张。可能是因为心里知道自己要撒谎，所以有些惭愧，但是这谎不得不撒，所以羞愧，而造成的紧张吧。他接近了城门，看清了士兵们的着装。红色的盔甲，不厚，但质地应该是铁，不知道是何种铁。人人腰间挂着一把刀。城门处大概有那么七八人吧。队伍中，隔着十几个人，是老大和老二。他们都这样称呼对方。好似没有姓名。华农没有被这样称呼。反而让他心里有些隔离感，与他们不够亲近。老大老二很顺利，对待城门的士兵很尊敬，点头哈腰之后就进了城。华农看不清，也听不清，他对他们的真名很有兴趣，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听个究竟。轮到他了。华农按照指示，将身后背的大包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是土豆。士兵用刀扒拉扒拉，华农很心疼，有些土豆的皮都被划破了。“你，进城目的。”“卖土豆。”“从哪来？”“从那边来。”华农指了指城门外。“耍我呢？我问你从什么地方来！”华农感觉脸颊发热，心跳极快。他并没有被告知应该说自己从哪里来。“说话啊！”华农低着头，听出问话者口气中的疑惑。“从，从王村。”“王村？王村在哪？”华农也不知道在哪边。被抓的一路，他早已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如今还是靠着老大给指明，他才知道方向。“嗨。王村嘛，就是那个在北边，在。。。那个叫。。。棕元县，棕元县的嘛。”旁边有人给解围。“哦，哦。那你进去吧。”华农松了一口气，也点头哈腰，还是没有抬头。“回来。”华农赶忙回身，额头有汗冒出。“你是要在城里卖，还是出城去南境啊。”“就在城里。”“落日时回王村？”“嗯。嗯。是。”“那可够不容易的。怎么回去？”华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慌，感觉自己下一句回话如果有任何不妥，就会当场毙命。“我与同乡一道回去。他们有马车。”“哦？你同乡在哪里？”华农被问住了。别说同乡，就连像老大老二那样的搭档都没有。但是，必须回答。为了活命，必须把这个谎话圆上来。“我同乡不做这生意，他是专赶车的。送我到这，正赶上有人要去鹤城，他就送人家去了，再挣几个钱。”“哦哦，去吧去吧。”华农转身刚起步。“你知道，零字军驻军在哪个方向吗？”这声音在耳边出现，不轻不重，亲切感极强，已经把华农的话语勾到了嗓子眼。华农突然向声音的方向一躬身，低着头，眼睛看着灰黄色的土地，“小人不知。”一滴汗水顺脸颊滴下，浸湿了泥土，那一小块地方，变黑了。一张脸出现在他眼前，那绝世的脸，看过就不会忘记，是少帅。华农赶忙站直，好离少帅有些距离。“别动。”腰后的触感，耳边金属摩擦般的嗓音，都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动。少帅，蹲下身子，看着那被汗水浸湿的地方。“还不错。只留下一滴，不心细的人是不会察觉的。不错。”腰后的寒气消失了，华农让自己站得笔直，以防自己腿软。阿一从他背后绕到前面，站在少帅旁。“走，我请你喝茶。”少帅指了指旁边一座小茶铺。华农咽了咽吐沫，迈开由于用力过猛，有些麻木的双腿，跟在少帅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