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械科领读。
“黛雅!你怎么能这样做?!”
刚踏入马车的少女，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道尽管压低了音量却依然急切得甚至有些破音的男声。
施施然地关好车门，转过身时，黛雅脸上已经浮现了几分对长辈撒娇。
车厢中，身材略有几分发福的中年男人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气愤地数落着自己的侄女。
“自己家的护卫也就罢了，把魔铳给那些乡巴佬是怎么回事?就不说他们会不会用浪不浪费吧，这些粗人磕磕碰碰地，要是损坏了怎么办?”
黛雅吐了吐舌头，无奈的打量着二叔，赶忙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中年人加满了茶水，微笑着说道:“二叔，维修是小事，那些只是第一-批试做型而已，犯不着生气，要是气坏了身体那就糟糕了。
当然，少女知道，自己这位二叔虽然有些财迷，但对黑泽家还是非常有归属感的，对自己这个侄女也很是照顾，就说这一顿数落，他看着魔铳派发想必是相当于看着一大堆黄金被派出去，可以说是心如刀割，但愣是在车里忍到自己进来，就是不想在外人和护卫面前落了黛雅的面子。
事实上，作为长辈，如果他刚才站出来大肆指责，严格来说情理上也没有什么过错。
但他只有这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话的时候，才发发脾气。
“万一炸膛呢?”中年男人依然很不服气，双手比划了一个爆炸的夸张姿势，“说不定直接引发落石把我们都埋了。”
黛雅有些失笑：“二叔别担心，魔铳里的元素魔石还算稳定，不用魔法手段很难影响到它的。而且装填的晶石数量也只有那么一点，即使爆炸了也只是会波及到使用者罢了。”
中年男人挠了挠头：“哦，我忘了，你是那个什么塔希里亚魔法学院这一届的领读。”
“只是魔械科的领读而已，还不是整个学院的领读喔。”黛雅耸了耸肩，所谓领读是塔希里亚魔法学院的说法，即普通文化学院的学生群众性组织负责人，一般由当届该系甚至整个学院最杰出的人才担任。
“哦对对对，二叔脑子里只有钱，一时记错了，”中年男人尴尬地绞着手，“我听你爸说过，好像还是这系的首席？不过这个魔械具体来说是个什么营生？能做什么生意？”
黛雅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放在车厢的工具箱，拿出两个巴掌大、胖胖的玩偶，其中一个明显是石制的，另一个却焕发着金属的光泽。
作为一个没什么群众基础、新兴学科的首席，免不了就得跟行外人解释自己学的是什么。
“魔械科一开始是魔偶科的下属分支，虽然现在已经脱离开来了，但还是这样讲解比较容易听懂。这个，”黛雅指了指石制的玩偶，“是单纯石制的东西。”
“原始的魔偶，就是用魔法将石头控制住，以魔法为驱动力让它们做出动作，但是——”
黛雅轻描淡写地将石头玩偶拨到一边：“但是显然已经过时了，这种手法太原始了，消耗的魔力太多了，效果也强差人意。”
“而这种，内部是各种齿轮，各种杠杆，各种精细的零件，我们通过驱使这些零件而让魔偶动作。”
见二叔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黛雅干脆换成更平易近人的说法，先是取出一排子弹整齐地码在桌子上。
“简单来说，原始的魔偶就是直接用魔法的力量，通过术式粗暴地控制石头，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少女直接动手把石偶推到桌子的另一边。
“而魔械，就是通过各种零件组成机关，借助机械的力量让魔力事半功倍。”
这一次，黛雅将金属玩偶放在子弹上，只是轻轻一指，玩偶便通过一颗颗子弹的运送，轻松到达桌子的另一边，就像一条简易的滚轮输送线一样。
二叔渐渐瞪大眼睛，双手使劲一拍：“这么说，魔偶是直接用魔法师们的力量，而魔械则使用机械来辅助？”
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越说越兴奋：“机械道具就肯定有损耗的，虽然材料成本也不便宜，但相对于稀缺的魔法师的人力来说，可以说是可控又比较富余的资源了，这材料生意……是个好商机！”
黛雅微笑着点点头：“二叔是个明白人，那些驯鹰人也是老牌的向导了，可以通过他们宣传一下我们的魔铳。”
中年男人狠狠一拍黛雅的肩膀，笑道：“真有你的！”
摸着有些吃痛的右肩，少女苦笑了一下。
所谓宣传，其实就是个笑话，驯鹰人们多半对魔铳有恶感，宣传效果肯定不尽人意，自己明白这一点，在商业上一向精明的二叔心里自然也明白。
自己这番说辞，只是向他表达自己也有商业意识，让他觉得后继有人、开开心而已。
难不成要跟他说，自己把魔铳发下去，只是希望能加大队伍的威慑力，避免多余的冲突，减少人命伤亡吗？
这个说法实在有些天真，小股的盗贼可能会被吓住，但对实力强大的盗贼团来说，可能只会让他们对魔铳所有防备。
只能说有利有弊，不过一般而言，如果没有熟知魔铳的人在，盗贼团就算有所防备也会伤亡惨重。
如果真的被袭击，自己家的护卫都知道魔铳的存在，在遇袭时自然会分批取得魔铳反击，而驯鹰人们一时之间肯定反应不过来，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怎么使用魔铳。
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被家族的护卫们当成争取时间拿出杀手锏的炮灰。
虽然没有明说，但黑泽家的老兵们怕是心存默契，毕竟驯鹰人们只是雇佣兵，是战争贩子，是死亡的掮客，而雇佣兵的性命，在拿到定金的那一刻就已经压在交易的天平上了。
只是……雇佣兵的生命，就那么廉价吗？
虽然可能很天真，但起码少女并不这么认为。
不求改变所有人，甚至也不求改变身边的人，只是为了那个五年前，在幽暗阴森的安戈洛废墟里，从一只成年死吻眼魔触手下救出一个落单的十二岁小女孩、受雇于自己良心的无名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