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乱序者
“对了对了，既然黛雅你是塔希里亚的领读，说不定这东西对你有帮助……”打断少女思绪的，是二叔得意洋洋递到她身前一本书。
顾不得纠正二叔的说法，黛雅从二叔的手上接过了那本棕色封面的书，准确的说应该是白色封面的，但因为书本年代的久远使其变得泛黄。
少女皱起眉头：“这是……连书名都没有喔？”
二叔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这可是传说中的预言书！”
预言书，在家乡小镇米奈希尔磨坊边的黑街有售，五个铜币一本，但那是黑街商人彼得斯制作的盗版假书，上面全是含糊其辞的呓语，成本是每本三个铜币，算是这黑心的老跛子赚得差价最小的商品。
但如果在预言书前加上“传说中”这个前缀，想必应该是那套真正的、据说由数名大占星师联手绘制的预言书了。
只是……
所谓的预言书，居然没有施加防护魔法吗？任由时间将它侵蚀？
这真的是传说中可以预知未来的神书吗？黛雅皱着眉头，细细的端详着手中的书本，没有想象中的厚重和精美，如果没人提醒，八成自己会把它当一本普通的笔记本而不是无价之宝来看待。
黛雅在帝都读书时也对预言书的传说略有耳闻，预言二字，总是伴随着人们灼热的好奇心——或者说是野心。
虽然自己家族中也有占星师的存在，但实际上大部分占星师只是以天文地理为主、辅以民俗气候等知识的魔法学者，若说真正的预言，就连大占星师“时之乱序者”夏洛特·斯莱特，也自称其就算预言成功，最多最多也只能保证一半的正确率——况且预言也很不容易。
但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时之乱序者曾经透露，他的老师和几个老朋友曾经倾尽全力推演了大陆未来一百年发生的大事，并且用魔法拓印了下来。
她知道整个帝国，甚至是整个德兰加罗尔大陆中，预言书之觊觎者多的不可胜数，从高高在上的贵族到流浪奔波的贫民，谁都想凭借预言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几千年来因预言书而起的血雨腥风丝毫不亚于帝国统一战争带来的牺牲。
然而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甚至连预言书的样子是怎样的也没有一个准话，说不定这只是那位大占星师在未成名时为自己贴金的手段，成名后又不好意思反口。
不过……谁又能说这本肯定不是预言书呢？二叔虽然人比较浮夸，但商业头脑还是很灵敏的，总不至于被街头小贩用一本三个铜币成本的假书骗到。
黛雅捧着书本的手指在瑟瑟发抖，窥探自己的未来是一件多么有吸引力的事啊，但同时内在的恐惧却也萦绕在她的心头，如果预言书说自己明天就会死什么的，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是否可以改变命运，而改变命运有需要什么付出代价？是否会成功？
自己究竟应不应该翻开这书本？
“黛雅，你是在担心知道了命运后的结果吗？”坐在黛雅对面的商人发现了自己侄女的举棋不定，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说不定你连这本书的页码都看不明白呢。”
“页码？怎么可能啊，至少页码……唉？！”黛雅觉得二叔有点危言耸听了，就算是预言书的内容再深奥难懂，那至少页码还能看明白吧，难道这是一本无字天书？
二叔不会真的被骗了吧？
但当她排斥出了恐惧和犹豫打开书本后——
这是……传说中早已消逝的基尔加文字？不，不对，虽然这几个字符有几分相似，但苍蓝之龙的子民肯定不会用这种语法，也不像翡翠森林一带的语系，与布加的密语也没有多少关系，跟鲁纳符文更加搭不上……
原来如此……
自己竟然真的什么都看不懂，虽然魔械科不算很注重文字学，但少女依然旁听了不少相关课堂，也抓紧每一刻空闲时间到图书馆充实自己，虽然书中所记载的文字和自己脑海中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文字都有细微的相似，但都匹配不上，而且还在不停地变换。
前一秒还有几分古代德鲁伊叙事诗的语法，下一秒就已经完全把它违背了。
沉思片刻，少女拿出一瓶药水，小心翼翼地将液体滴在自己左眼上。
“鲁尔霍-基隼姆，曲菲菲玛真理洞察之眼——”
随着咒语的诵出，黛雅的左眼泛起了蓝色的微光。
“啧，不行，羽塔-诺奥快-伊派维-显形之尘——”
又尝试了几种魔法鉴定手段并失败之后，少女基本可以确定，就算不是预言书，这本书上也被施加了极其高深的魔法，不过似乎并不具备杀伤力。
此时，黛雅心中的另外一个疑惑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自从听说了预言书的传说之后，她时不时在思考一件事，按照传说，预言书不只有一本，其数量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少，按理说即使争夺再残酷，那得到书的人也一定不是少数，但为什么逆天改命的人还是这么少呢？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预言书固然难以获得，但获得也不意味着一蹴而就，一般人根本看不懂预言书上的文字，也就无法获得书本的内容。
不断变化的内容这也意味着预言书无法通过传统的誊抄，印刷手段来复制内容，所以预言书也可以说是鸡肋一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之前的预言书获得者，大概也是这样，虽然拿到手了却看不懂，因此秘而不宣。
不过黛雅还不打算就此放弃，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仔细地注视着书本上那变幻莫测的文字，似乎那字里行间里有极大的吸引力。
突然间，她的目光停顿了一下，在那一瞬间黛雅感觉自己看懂了书上的几个字，预言书似乎对自己发出了邀请，希望自己把魔力甚至是自己的灵魂和书的气息融为一体。
“要不要尝试一下？”黛雅沉思着，如果自己的灵魂被书本吞噬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黑泽黛雅也会变成一具只会呼吸的躯壳。但这是一个阅读预言书的机会啊，即使不能改变命运，也将让自己的前途少走弯路。
——这可能是自己一生中的唯一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也遇不上了。
想到这里，黛雅攥紧了拳头，决定接受来自书本的邀请。她半躺在座椅靠背上，使身体保持放松的状态，闭上了眼睛，开始将自己内在的魔法和灵魂之力与书本内部的气息相对接。
此时的她，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因为看不懂预言书又晃花了眼而睡着了，旁边的商人也没有打扰她，为黛雅盖上了一条毛毯，然后自顾自考虑下一次商品交易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