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给林奕带来入秋时节的凉意,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古书,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叹了口气。
不过刚过白露(九月),秋老虎的气焰犹在,这天气虽说还是有点干热,可也已经有了些许寒霜。
官道旁边几颗大树孤零零的矗立着,沉默着,只有等风轻轻吹过,枝丫才会沙沙的响起来,随着秋风轻摇慢舞。
西陵郡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大唐,一场难以想象的风暴正在朝堂之上酝酿着。
匹夫一怒,不过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乃是血流千里。
当今圣上总算是抓住了西北王的小辫子,胖子李浩又不好彩的刚好在西陵郡内。
桐武帝顺势降下圣旨,召胖子进京。
西北王虽是不情愿,可也没办法抗命,他虽是一代枭雄,可也不想背上反贼的名头。
哪怕西疆实际上是他的天下,可这名义上,他的好侄子桐武帝才是大唐的君主。
更何况,而今时机尚未成熟。
而今大唐的天下尚且太平,桐武帝年富力强,宗门之间尚且没有冲突,百万雄师亦是枕戈待旦。
如果是让儿子进京,不过是给那桐武帝当做质子扣住,顶多生活得有些不自在。
可要是揭竿而起,反了这大唐的江山社稷,那将被大势的洪流碾成粉末,西疆上下将是人头滚滚。
......
老马拉着车厢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着,林奕坐在车轴上安静的吐纳灵气。
外有大天地,内有小乾坤。
人体各个经络穴位再到脏器之间,都对应了天梯间阴阳五行的奥妙,所谓修真,不过是引那浩渺天地大道入体的过程。等修道有成,哪怕举手投足间都会带着道韵。
林奕平复呼吸,灵气自胸腔入腹,人就好像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灵气自经络滚滚流向四肢百骸,随着气息在体内流转,再随着气息呼出体外,这才算完成了一个小周天。
不管是修行何种法决,哪怕是通天仙府,又或者是孤野散修,修行永远都是枯燥而又乏味的。
有大能之辈为了破关,在洞府内一坐便是千百年时光。等功成出关,却发现故人皆已离去,人世间早已沧海桑田。
修仙,修仙,仙道何其浩渺何其宽广,可通往巅峰的道路又是何其狭窄何其陡峭!
所谓修仙,于普通修士而言,求的不过便是财侣法地。追求高级一点的,不过就是求天地大道,长生不老。
可对于林奕而言,修仙,不外乎为问心无愧,不外乎正气凛然。
缓缓睁开双眼,林奕轻轻咳嗽两声。
方才吐纳之时,脑海里又出现了张小年的影子。
如何才算得上是问心无愧呢?那张小年是问心无愧吗?
想来也不是的,分明是他拖垮了一个家,可他却对自己娘子拳打脚踢,还造了杀孽。
他最愧对的,想必便是那个身着红衣的女人罢......
那如爹那般,可又是问心无愧?
想必同样不是,爹修为超绝,行侠仗义,对得起任何人。
唯独对不起他自己,林家的人都是剑痴,可爹为了西疆百姓挥出那一剑过后,便再也拿不起剑了。
这何尝不是愧对于自己?
如何能做到问心无愧?林奕不知道。
但是也无所谓,兴许很久之后,回过头来看,自己曾经的坚持,不过一文不值。
那又如何呢?只需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便好了,往后的事,留给长大后的自己去思量罢!
......
漠河郡,西北王帅帐之内,老镇长与西北王相对而坐
“王爷,就如此这般送世子进京,往后岂不是处处都要受人制肘?”老镇长面色有些凝重,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两人倒是成了知己。
“这江山还是我老李家的江山,我又不打算做那等犯上作乱之事,又有何掣肘?”
“更何况,浩儿进了京城也好。我们能更大胆的处理西陵郡的事情,这大唐的修行界安稳了这么多年,终归还是要乱起来了啊!”
西北王面露忧色,这局势风起云涌,哪怕是他这等元婴大能都感觉头疼欲裂。
“我前日御剑去那西陵郡探查过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啊,数十万百姓,无一幸免!”
老镇长看着西北王的面孔,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说道,
“可世子进京,想必会受到不少欺负,你便不怕他怨恨你?”
西北王目光望向账外的天空,淡淡道,
“而今大乱将起,西疆怕是已经不安稳了,浩儿在大唐的京城想必是最安全的。”
“受到了欺负,便是他自己本事不够,想当年,本王孤身来到西疆,强敌环伺,照样能将这漠河管理的妥妥帖帖。”
“更别提,林奕也跟着浩儿去了京城,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镇长也望向账外的天空,又是叹了口气,
“我就是怕奕儿啊,他是个死脑筋,若是惹出什么事来,可没有一个西北王这般的老爹兜着!”
营帐之内沉默了一阵子,只有呼呼风声传来。
两人相视无言,最终一同叹了口气。
......
“哎哎哎,你且慢点,慢点飞,胖子我裤子要掉下来了!”一道剑光略过大地上方,胖子李浩站在狭长的灵剑上瑟瑟发抖,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抓着前方那人的衣服。
“时间紧急,世子且稍稍忍耐一下,很快便到京都了。”前面那人回过头来说,竟是西北王麾下的一员大将。
“看路!看路!你不要回头啊,看路啊!”凌冽的寒风打在胖子脸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吼。
灵剑转瞬之间便是数十里的脚程,几个时辰便出了西疆的地界,而今距离那京城也只有数百里路了。
两人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那冲天而起的人气和香火气,这京都淮安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