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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雨季之我的青春我的梦

三,搏斗

  第二天,我将给王小美(小妞)的信放在了门卫室,叮嘱老宋等邮递员过来送信送报时,顺手拿走。

  我在信中表白了自己的真心:只要她愿意,我和她一起浪迹天涯,远离那些是是非非一一一

  信封上我没有写邮寄人和地址,怕的是被那些人知道,扣留这封信,而在信里未尾,我把厂址,姓名全写清楚了。

  我暗暗计算:本埠信件,大概两天左右可以到达,那么收到回信,至少需要四天时间了,这几天,我只有耐心等待了。

  厂房一楼是木工作业区,有很多板材:实木板,刨花板,高压锯沫板…,也有很多木枓,其中白腊杆很常见(做木柱,桌子腿等),白腊杆质地致密,像铁棍一样,据说冷兵器时代,齐眉棍,枪身等都是白腊杆做的。

  二楼批灰的师傅与一楼木工师傅有白茬傢俱程序上的交接,所以彼此关系都不错。

  常和我交接的是福建的张师傅,比我大几岁,在厂里也做了几年了。

  我试探着让张师傅给我搞两根一米长的白腊杆,说是挂蚊帐用的。

  张师傅爽快地答应了,这些材料堆成小山了,搞点私活不算什么。我悄悄塞给他两盒烟,此事算妥了。

  我每天还是照常出工,只是有了心事,话少了许多。

  除了李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张师傅很快就将两根白腊棍做好了,一米见长,3,4公分粗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力量感。

  我将白腊棍拿到宿舍里,趁没人,舞动起来,呼呼生风,威风凛凛。

  但仍感觉缺少点杀气,琢磨着棍的前端装个暗器。

  一楼水泥钢钉不稀罕,我找了两根长些的,将它们镶嵌在棍头,钉头露出一公分左右,这样武装,威力可就大了。

  依照惯例,每逢春节,傢俬厂必举办一场跨年晚会,所有员工都会参加,小品,戏曲,唱歌跳舞什么都有,压轴的当然是老板亲自带的舞狮团队…我听说那老头对舞狮很有研究,狮子神态举止,维妙维肖,或温柔或凶猛,让人叹为观止。

  厂里开始准备节目了,陶组长征求每个人表演意向,我只说做个拍手的观众吧。

  李哥的拿手好戏是踩高跷,据说去年他和老宋一块表演的节目获得了二等奖。

  老宋当年是学校文艺骨干,戏服穿上,那身段婀娜多姿,唱腔咦咦呀呀很好听。

  李哥则在村里入过社火队,踩着高跷扭秧歌,跳绳都不在话下。

  他们两个合作,可以将晚会气氛推上高潮,连老板都会翘大拇指赞叹。

  听别人绘声绘色地讲以前的晚会盛况,我有点眼馋,很想身临其境地看看。

  但想到小美,心又有点两全不能其美的感觉。

  如果小美愿意跟我走,那么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我们会尽快动身,哪怕现在的工资不要,也要赶紧走,算是自动离职吧,这样一来,哪还有机会看春节晚会啊?

  转眼四天过去了,小美没有回信,我开始急燥起来,坐卧不安,胡思乱想了很多场境:她没收到信,信被黄毛的人拦截了…,她收到了信,写回信时被黄毛知道了,打她一顿…

  乱七八糟的,心里很难受,做事也专心不了,惹的陶组长骂了好几句家乡土话,反正我也听不懂,算他的。

  第六天中午,我收到了小美的信,心跳的厉害,跑到宿舍楼顶上,展开信,一行行娟秀的字体:

  峰:见信如面!

  我知道你的心,我们到这一地步,都不是我们的错,一切都是天意,如果有缘,我们会走到一起的。

  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元月十日晚上,你从后山小路过来找我吧,我在山脚路口等你,不见不散!

  (最好一个人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儿)

  小美

  元月六日。

  折叠好信,我将它放在口袋里,匆忙去干上午没做完的活儿。今天就是十号,小美约我今晚相会,我要赶紧把手头的活儿处理掉。

  平时,除非加急活儿,我们是不加班的,李哥看我来去匆匆的,有些奇怪,询问我是不是有事,我摇摇头,说早干完,下午可以下个早班。

  这次抽签抽的是一套组合床,角角棱棱,很不好批灰,好在中午没有休息,紧赶慢赶,下午下班前交工了。

  跑着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水不热,冻的直哆嗦,咬牙冲了个遍,去约会,总不能带着汗臭气。

  天气已经转冷了,虽然深圳这边没有北方老家冷,但个位数的摄氏气温,人们秋衣秋裤也都穿上了。

  饭堂6点开饭,我计算了一下时间,七点可以出发,八点左右应该可以到达小美那里。

  今天天气不是太好,半阴天,月亮一弯勾,时隐时现的,一点也不亮。

  我将两根白腊棍藏在裤筒里,走起来腿不能打弯,感觉很别扭,但明目张胆地拿着棍外出,门卫老宋肯定不会放行。

  我怯怯地走到门口,老宋翻我个白眼:“干啥去?”

  “你管呢,玩去”我斜了老宋一眼,不等他再说话,急忙一蹦一跳跑出门去了。

  走了一段路,我看四周无人,将两根白腊棍取出来,拿在手里比划一下,毫不犹豫地向山上走去。

  天已黑了,依稀辨得苍白的小路,路边的枯草被风吹着,沙沙地响。

  我快步往前走,这山路走熟了,也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我停下来往后面望望:有人相伴,走这山路当然好些。

  可是除了沙沙的草叶摩索声,什么也没有。

  我有些失望,要是李哥和我一块去赴约,该多好!

  但小美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们太多的事,我也不想给李哥李嫂添什么麻烦。

  走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个放置骸骨的祠坟处,不由得紧张起来,虽说也经历了学校无神论的教育,但从小农村家里鬼啦神啦的故事,更加深入人心。

  我下意思地朝祠坟望一眼,两个漆黑的坛子像两个人蹲在那里,后面祠堂那里黑糊糊一片,神秘得吓人。

  我又感觉头发稍炸起来了,身上的汗毛一凛一凛的。

  我双手握紧白腊棍,脚下加了速,近乎小跑着往前走。

  很快到了山顶,我靠着铁架子塔喘了几口气,想了想,将一根白腊棍藏在铁塔下面草丛里,拿两根棍,多少有点别扭,不太方便,一根棍,拄着,就是登山杖…

  下坡山好走些,平坦些,我一溜小跑,直奔山下,耳边风声呼呼的。

  看到弯村的灯光了,我放缓了脚步,解开怀,透透气,出汗了。

  小美信中说,在山脚下路口等我,虽没约定时间,但说了不见不散。

  我抬腕看看电子表:八点四十。

  山脚路口没有一个人,我东张西望等了一会,仍然没见小美过来。

  我有点茫然,在路口来回踱步,不时左右看看。

  三个摩托车亮着大灯冲过来,在我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了。

  雪白的灯光刺痛了我的眼,我忙用手挡住光线。

  “喂,去哪?坐车不?”一个公鸭腔问我。

  原来是搭客的摩的。

  我摇摇头,朝前面指一下:“在这等人呢,不坐车。”

  三个摩的见不是生意,呼啸一声一拐弯开走了。

  我看见其中一个摩的是带着一个人的,那人戴着头盔,身形矮胖,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望着渐渐远去的摩托车,忽然觉得那个乘坐摩托车的,很像爱丽的二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又等了一段时间,小美还没有过来。

  我着急了,朝爱丽丝丝花厂走去。

  走到丝花厂门口,刚巧有两个女孩走出来,我忙迎上去:

  “你们好,打听问一个人”,我微笑着说。

  “谁呀?哪里的?”一个女孩问。

  “河南的,叫王小美”。

  另一个女孩看看我:“前两天就走了。”

  “什么?”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那一天没上完班就走了,摩托车接走的…”。

  我头嗡嗡的,这也太扯了吧,信里明明说是今晚约会说事的。

  我呆楞了好一阵,甚至两个女孩离开,我都没注意。

  我想找李嫂问问。

  刚走到门卫室,一个年青的保安探出头来:“有事吗?”。

  我犹豫了一下,问:“王小美在厂里吗?”

  “辞工走两天了,老乡?”

  “是,老乡,说有事让我过来,怎么会辞工走呢?″

  “哦,你姓啥?她有一封信在这”,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保安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

  “我姓黄,河南的”我忙说。

  “那就没错了”,他将信递给我。

  道了谢,我拿着那封信,走到一个路灯下面。

  信封上只有四个字:黄峰亲启。

  打开信封,几行同样隽秀的字:

  黄峰:

  我走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们无缘!

  你原路返回吧!

  希望好运等着你,逢凶化吉吧!

  小美,即日。

  我反复看着小美给我的信,心里沉甸甸的。

  很短的几个文字,却用了三个感叹号,啥意思嘛!

  我回头朝丝花厂望望,似乎几个人在门口也在朝我这边看,指指点点的。

  我打消了找李嫂印证小美是否离厂的念头,这封小美亲笔信,已经证明她真的不在这里了。

  一阵风吹来,我打个寒颤,收起信,拎着白腊棍无精打釆地往回走。

  九点多钟了,天上的云一块一块的,那弯小小的月牙,在云缝东躲西藏的,一会发着寒光,一会又一片昏暗。

  我低着头住山上走,心里乱七八糟的不是味儿。

  说好的今晚有事和我说,还说不见不散,自己却离厂不知去哪了,世上有这么不靠谱的人吗?小美是这样的人?

  咦!不对,这信,这两封信如果不是小美写的…

  我吓了一跳,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的心嘭嘭跳。

  白惨惨的山路,一尺多深的杂草,四周寂静的吓人,只有风声,草声,我的脚步声…

  我握紧了白腊棍,脚步加快了许多。

  云,一团团的,月,在云里穿梭,山路,一会苍白,一会暗淡…

  我急急地往前走…

  突然,前面草丛里站起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尺长的砍刀,一人手里摇晃着双截棍…

  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转身想跑。

  身后竟也有两个黑衣人。

  退路也被堵了,我心跳的厉害,本能的闪身到路边,双手握紧了白腊棍。

  前后两边四个人围上来,杀气腾腾。

  “小子,好听话呀,让你来还真来”,公鸭腔冷冷地说。

  果然上当了!我狂乱的心反而平静了。

  “各位大哥,放我过去,我这有五百块钱,拿去买烟抽,好吧?”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递上去。

  这些钱,原本是想还给小美的,顺便多给她点零花钱。

  “嘿嘿嘿,”又一慎人的声音响起,“太少了吧,这点钱也想玩我的女人”。

  月亮从云缝露出来,惨白的光照着一头黄巴巴的头发,头发下面是一张瘦巴巴的脸。

  这个,就是害小美的黄毛。

  我暗暗咬紧了牙,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将钱放回口袋。

  “呵呵呵,峰,认识我不?”一个胖子笑呵呵朝我一仰脸,满是肥肉。

  我哼了一声,认出是爱丽的二叔。这个祸害!

  我环顾四周,伺机而动。

  “这小伙心理素质可以呀,入伙吧,一块干…女人嘛,大把的有”,一个瘦高个幽幽地说,好象是个头儿。

  “好啊,”我笑笑,心里不再害怕:“不过,我要先报个仇。”

  四个人一愣,我在这种境况下如此的淡定,着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先发制人,我身形暴起,将白腊棍朝离我最近的公鸭腔抡去…公鸭腔吓了一跳,忙用手里的砍刀格挡…

  我的白腊棍突然返回,顺势直插爱丽二叔的胖脸,这势声东击西用的还算可以,爱丽二叔“嚎”地一声摇头快躲,慢了些,白腊棍头刺上了他的耳朵。

  我的白腊棍头是镶嵌有水泥钉的,二叔惨叫一声,鲜血捂都捂不住。

  那三个傢伙反应过来,黄毛抡起双截棍朝我砸来。

  我躲闪不及,后背被狠狠打了一棍。

  但我借这一棍的力朝地上一滚,顺势朝二叔的腿狠狠抡去…

  二叔应声倒地,鬼哭狼嚎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里格外吓人。

  我说过我上高中的时候,跟好武的同学学过一招半式的,今天被逼到绝境,血气方刚的小伙,婶能忍叔不能忍!

  我虽说没打过架,也是别人眼里的老实人,但别欺负我,忍不住的时候,爆发起来发疯一样。

  此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我这几个月的委屈,怨恨…全上了脑门,二叔,黄毛…来吧,拼命吧!

  说这么多,当时不过一眨眼的事。战斗继续:

  公鸭腔砍刀迎面劈下,我忙用白腊棍格挡,“啪”地一声,白腊棍几乎被砍断…白腊棍质地致密,刀身陷进拔不出来了。

  我们胶拧在一起,都想分开,却怎么也拆不开。

  身后一阵风声,我躲闪不及,瘦高个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我踉跄着往前扑,棍带着刀朝公鸭腔撞去。

  公鸭腔吓了一跳,忙松了手,朝旁边躲去,我趁机往前冲,越过了包围圈。

  但黄毛的双截棍劈刀盖脑地砸了下来,我忙回身用带着刀的白腊棍去挡,“啪”地一声,白腊棍断了,砍刀也落在地上。

  我将手里半截白腊棍朝黄毛狠狠砸去,趁他躲闪之机,拼命朝山上跑去。

  爱丽的二叔瘫坐在地上杀猪般地叫:“别叫他跑了,抓住他,废了他…”

  高个子,黄毛,公鸭腔三个人蹬蹬蹬地追了上来。

  我知道被抓住,一定落不了好,玩命地往前跑。

  三个傢伙紧追不放。

  霎时间到了山顶,马上到了铁塔的位置,我弯腰想抽出藏在草丛里的另一根白腊棍,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后脑勺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重重地踢了我一脚,我清醒了一点,听公鸭腔说:“大哥,手头真准,一石头将这小子砸晕了”

  那个高个哼了一声:“大哥这些年工夫是白练的吗?要是用飞刀,这小子非死不可。”

  黄毛说:“看看,别真砸死了”

  公鸭腔将我翻了个身,我闭着眼,后脑勺疼的厉害,估计被砸肿出血了。

  我翻身想爬起来,高个子一脚踹过来,我一下子滚倒在路边草丛里了。

  公鸭腔扑上来,举刀就砍,我忙用棍朝他肚子刺去。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我的白腊棍一米多长,而公鸭腔的刀只有一尺多长,这次棍头镶嵌的那根水泥钉也立了大功,将公鸭腔肚皮穿个窟窿。

  公鸭腔一声惨叫,跌倒在草丛里。

  我爬起来,想要再给他补一下子,却不料高个已来到我面前,手里拿着黄毛跌落的双截棍,朝我恶狠狠地打来。

  我忙用白腊棍格挡,却挡了个空儿,那双截棍上下翻飞,神出鬼没…我一下傻眼了:高个子是个真正的练家子,我根本不是对手。

  心里一泄劲,手也不听使唤了,乱抡一气,高个子一声冷哼,双截棍砸在我的手腕上,我疼的大叫一声,白腊棍脱手而出…

  逃命吧!我顾不得捡棍,蹦着跳着趟出草地,顺着山路飞奔而去。

  高个子紧追不舍,后面公鸭腔和黄毛也忍痛追过来,嗷嗷叫着要将我碎尸万断。

  这段山路是下坡,我们都是拼了命地跑,转眼到了那个祠坟的地方。

  前面咱们说过,这个祠坟就在路边五六米的距离,里面有两个大坛子,坛子里是死人的骸骨,要是平时,谁敢来这呀,走路上都慎人。

  可此时,高个子人高腿长,已经追上我了,我感觉他伸手触碰到了我的后背,我一折身,朝祠坟方向跑去了。

  高个子哦了一声,有些懊恼我突然拐了弯,掏出一个石头朝我丢去…

  巧的是我被一块地上凸起的石块拌倒了,“哗啦”一声,一个盛放骸骨的坛子竟被高个子丢的石头砸破了。

  我们都愣住了。

  南方人都是很在意风水,鬼神的,当地人每月初一,十五都是要祭拜鬼神的,并且家家户户都有神龛,每天供奉的。

  而死人祠坟,这里坛中的骸骨,外人是不能破坏的。

  黄毛和公鸭腔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楞神。

  我们四个人都没有动,他们站在路上,我趴在离祠坟骸骨坛不远的地方。

  “把这小子拽过来,”公鸭腔说着,朝我走过来。

  就在这时,从祠坟后面黑糊糊的地方,传来一阵“咯吱咯吱”咬牙声…

  公鸭腔停住了脚步,我也惊恐地朝那边望去。

  “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这月夜山中愈发地刺耳。

  “呜呜呜”又一阵怪异的声响,从祠坟后面探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大脑袋…

  我头嗡地一下,差点晕过去,直直地看着那怪物。

  那东西慢慢站直身体,一身白袍,竟有两米高,它怪异地“咯吱咯吱”叫着,像电影里的僵尸一样,一蹦一蹦地跳了出来。

  我们几个都吓傻了。

  那怪物好象没有发现趴在地上的我,直接朝黄毛扑去。

  高个子在后面大叫:“鬼啊,快跑!”

  黄毛“嗷”地一声,转身就跑。

  三个人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眨眼间听不到了。

  我趴在地上,浑身直哆嗦,冷汗洇湿了秋衣。

  忽然后背上被打了一巴掌,正好是黄毛打我那一双截棍的地方。

  “啊!”我一声惨叫,连痛带怕,差点晕死过去。

  “小黄,是我!”

  李哥的声音!我扭头看去,李哥已将头套卸了下了。

  “李哥,吓死我了”

  “快走,别等那些傢伙反应过来再回来了”,李哥边说边脱下白被单,弯腰解下脚上的高跷。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抬头看看被高个子砸坏的坛子,又趴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李哥一手揽着高跷衣服,一手架起我的肩膀,两个人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

  李哥又救了我一次。

  这几天李哥已经感觉我不对劲了,他跟李嫂通过电话,得知小美已经被黄毛接走了,他正考虑要不要告诉我,门卫老宋找到了他:

  “那个小黄,又冲我翻白眼,这小子不省心,别再出什么事哟。”

  李哥想了想,去翻我的床铺,上上下下找遍了,不见我让木工师傅做的棍,却找到了小美给我的那封信。

  李哥看完信,皱了眉头,小黄八成被骗上山了,如果有人袭击,当真是凶多吉少。

  李哥思忖片刻,将春节表演节目的高跷,长发大头面具从床下拉出了,抱着出厂往后山走来。

  李哥快走到祠坟的时候,已经隐约听到了我们几个人的打斗声。

  及到我往这边奔跑,黄毛,公鸭腔惨叫,穷追不舍,李哥判断我们会经过祠坟这里,于是他藏身在祠坟后面的草丛里…

  这才有高个子掷石块,我恰好被拌趴下,石块砸破装骸骨的坛子,李哥借机现身,吓的几个人屁滚尿流,我也算安全脱离魔爪了。

  到了厂里,我和李哥冲着宋师傅打个招呼,匆匆往宿舍走,老王和小孙围上来,问怎么回事?李哥和我含糊地应付说,遇上劫道的烂仔了,打架了…这时我的右手腕己经肿的象发面馒头了,手一动就疼的厉害,恐怕是骨折了。

  李哥看着我:“小黄,你有什么打算?你这手得赶快去看医生…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几个月恐怕干不了活儿了,厂里也不会白养你的…”

  王师傅说:“我知道松岗有一家私人医院,祖传老中医,接骨治疗跌打损伤效果很好…我一个亲戚在那边厂里,干活时腿被砸伤了,大医院检查是骨折,治疗费太贵,就去找了那个老中医,几副膏药就好了。”

  小孙若有所思,忽然叫道:“我们包装部刚才加班装了一车货,松岗海而德玩具厂订的办公桌,椅…现在车还没走,司机去外面吃饭还没有回来…”

  李哥眼睛一亮:“小孙,快,下楼和门卫老宋说一声,让司机往松岗捎个人”,又转向王师傅:“赶紧去给亲戚打个电话,帮个忙…”。

  王师傅和小孙应一声,匆匆下楼去了。

  宿舍里只剩下李哥和我。

  李哥面色严峻:“得罪xⅩ帮,后果很严重,这厂你是呆不下去了,辞工来不及了,今晚就赶快走吧…去松岗养养伤,看能找份不用手干活的工作不?保安也行,别计较工资多少,有个窝,有口饭吃就中!”

  我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说:“李哥,谢谢…”

  李哥拍拍我的肩头:“到了,明天给我个信,打厂里的电话。”

  小孙进来,说赶快收拾行李东西吧,货车马上要走了。

  我点点头,李哥和小孙帮我将床上的东西装提包里,能拿的都拿上,不能带的留给他们了。

  王师傅这时也推门进来,连声说:“搞定了,搞定了,正好我那亲戚今晚不加班,小黄到了可以打这个BB机号”,说着,递给我一张写有号码的纸。

  我接过纸,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哽住了,泪水又不由地流下来。

  小孙递给我一张纸巾:“黄哥,别难过,大家也舍不得你走…可是…东西收拾好了…走吧,以后常写信过来…”

  李哥将我的东西行李拎起,一言不发往外就走,我和小孙,王师傅跟在后面,出宿舍下了楼。

  宋师傅站在大门口,运货车已经启动了。

  我朝宋师傅举了一躬,那老头朝我摆摆手,示意我赶快上车。

  这个运货车是个厢式货车,一正一副两个驾驶员,李哥不知从哪弄条烟,塞进驾驶室里。

  司机推辞了几下,见李哥诚意,也就收下了。

  我爬上货车厢里,里面包装好的货很多,我在车尾角落里将行李放下,坐在上面,突然感到很累很累,想靠在车厢边上,后背却疼的厉害,算了,还是趴在行李上吧。

  车厢门徐徐关上了,我吃力地朝李哥,王师傅,小孙挥挥手…

  车厢门上了锁,里面一下子黑了,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罐头盒子里,呼吸也不顺畅了…

  货车鸣了一下笛,车身抖动了一下,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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