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人讯问,已有人提前把牢内的烛火点得通亮,清晰可见崔山山的身体开始颤抖,脸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在凸出,内心的斗争十分激烈,他忍不住张开口想询问,又似想到什么,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余失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于是面带微笑地问:“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么年轻,你凭什么相信我?其实很简单,第一,我说的都是对的,你的内心可以作为印证,是不是?第二,你若不相信我,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这是你唯一的活路了。难道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放弃这个一家团圆的机会。”
“你这个娃娃确实很聪明,能把事情说得与实情一般无二,看来武灵界的青年才俊将非你莫属。”崔山山的嗓音依旧沙哑而低沉:“不是我不想相信你,我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小孤山这个地方的,可我知道那个地方岂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更何谈去救人?让我把全家人的性命都押在你这个娃娃身上,我又如何能够真的放心。”这番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他虽上小孤山不过两次而已,但对那里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小孤山确实防卫比较森严,又有机关,又有阵法,又有一大批防卫人员,糊弄糊弄普通之人确实不在话下。不过在我们明镜门的眼里,也不能说是滴水不漏吧。”余失故作轻松地说:“前两天我就刚上去溜达了一圈,其实故弄玄虚的比较多,实则也不过如此罢了。”
于是他又把小孤山的地理位置、地貌形状、建筑风格甚至机关暗哨布置等作了一个简要的描述,然后问道:“你看我讲得对不对,是否与实地的景况并无出入,我可有没有诓你吧。其实吧,我觉得你选择脱离邪灵界是明智的,虽然可能还是在你对武灵界实力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作出的决定。”
这番话,虽有真实的成分在其中,但也夹带了不少夸大哄骗的意味进去,真真假假混杂,但说得太过自然,更不会提及那夜上山时的种种机缘巧合,令人不由得不相信,这让崔山山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在他心目中,小孤山就是一个阴森恐怖有去无回的地方,每被迫去一次都会是一次艰难的煎熬,但被眼前这个小伙子轻描淡写地讲述出来,竟似闲庭信步一般,仿佛只要他愿意,出入完全不在话下,这心中的震撼自然无以言表。
余失赶紧趁热打铁:“你只需告诉我们两件事,其一,邪灵界究竟有什么计划,想干什么?其二,安插在我们这边的内奸是谁?其它的事情,你就交给我们做好了,如何?”
崔山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悲怆,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小伙子,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我只知道一点,我女儿现在小孤山生死未卜。我也相信你们有能力一举摧毁小孤山,可是,你们怎么能够保证我女儿的安全呢?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但我不想死是因为她,我不开口也是因为她。你想知道的两件事情,我确实知道答案,也可以知无不言,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要先救回我的女儿,只要见到她平安,别说让我告诉你们什么,就是马上取走我这条贱命,我也含笑接受,绝对毫无怨言。”
听他说到这里,令狐九忍不住插话:“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又凭什么帮你去救人呢?”崔山山又将双眼闭上,缓缓地说:“不见到女儿,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余失忽然捧腹大笑,几乎笑得岔了气,这一举动把另外二人都弄得摸不着头脑。他边将眼角笑出的眼泪一把拭去,边开口道:“难道你被关在这里,什么也不作为,就可以救出你的女儿了?崔山山啊崔山山,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糊涂至此啊。你想见到女儿平安,这是人之常情,自无可厚非。可你什么都不说,却是大错特错了。”
“我错在哪里?”崔山山充满不解。
“你知道我们这边有内奸,他之所以没有动你,一则因为这水牢防守严密,况且每次讯问至少须两人以上同行,不是他不想动你,而是他不敢轻举妄动暴露自己而已。二则也是你有女儿在他们手中,他认为你绝对没有胆量说出实情。”余失跟着说道:“可如果我们现在去营救你的女儿,必然要动用不少的人手,动静自然搞大了,怎能瞒过别人的耳目,而这个内奸当然也能够得知消息。到那时,小孤山极有可能提前得到情报,那样的话,我们恐怕只有无功而返了。”
也没有打算等到他的回答,余失接着又说:“又或者说,那内奸见我们营救你女儿,必然也能够猜出你已与我们合作,即便因我们严密防范,而让他一时没有机会传出消息,而他也极有可能孤注一掷将你除去,届时即便你女儿被救了回来,你的妻子被医好了,可你也没机会活着看到她们了。”余失紧紧盯住崔山道:“这样的情况本可避免,但因为你的一时糊涂,导致了不完美的结局,又是何必呢?”
牢内气氛陷入了异常的安静,唯有崔山山身体在晃动之时,会带动铁链哗哗响动,以及身下之水轻微作响,而这些声音,都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大家的耳中。不知道,这是否是在考验着双方的耐心。
“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先告诉我们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我们马上设法去救你的女儿。等你们父女相见之后,你再把其它的都说出来,如何?”
崔山山大脑在飞快地运转,但嘴中依旧在保持沉默。余失朝令狐九暗暗使了个眼色,故意长叹一声:“哎!来时我已言明,我们是来帮你的,而不是逼你的。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们留在此地再无意义。不过,你女儿我们还是要去救的,至于会不会因为的你的沉默而害了你的女儿,我们可没法保证了。”说完一拉令狐九的手腕便要向外走。
“好吧,我告诉你们那个内奸是谁。”崔山山无力再抵抗:“只要能救回女儿。”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说出了三个字。
“原来是他!原来如此!”余失与令狐九双目对视,心中顿时有了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