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高头大马在后押阵的文官没想到本是智珠在握的大好局面,只因区区三人,转瞬便成了分崩离析的溃散之势,顿时气得眼冒金星,须发倒竖。
拔出腰间佩剑,朝着那些溃散逃命的官兵脑袋砍去,同时大声吼道:“死战不退!逃者皆斩!”
可是,这些官兵已被吓破了胆,即便有这文官在后监斩,仍旧阻止不了他们的奔逃溃退。
更有那素来惯于欺软怕硬的,奔逃之中,看到文官长剑向他头顶砍来,慌乱之中也是气极,大骂一声:“斩你娘的野懒汉!”
边说,边抬起长矛,向那文官戳去。
“啊——”
文官毕竟只是文官,做的多是翻翻嘴皮子、耍耍笔杆子、动动歪脑子的事情。
即便习得两下耍把式,也只用于强身健体,哪如这些久经战场的厮杀汉?
那逃兵一矛戳去,不仅荡开了文官劈头一剑,甚而还扎进了他踩在马蹬上的大腿根部。
顿时留下个硕大的血窟窿,鲜血飙射,犹如喷泉。
文官吃痛之下发出一声惨叫,再也坐不住马,身体直直摔落下去。
身边几名亲兵想去拉他,但在这混乱之中,自保尚且艰难,又如何能够保得住坠马的文官?
然而这点小插曲,对于人头滚滚、血雨纷纷的整个战场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如虎如龙的三人呈三角阵型,以李子聪为尖刀,一路从东杀到西,从南杀到北,将这三四百人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杀了个通通透透。
到最后,整个半里长街,除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瘫在地上不停抽搐外,竟再也见不到一个四肢完好的官兵影子。
李子聪拄刀站立,身体几近虚脱。
浑身鲜血淋漓,有自己的,更有那些官兵的。
与他贴背而靠的许褚和臧霸,已经四肢麻木,浑身再也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地方。
“痛快!痛快!哈哈哈——”
臧霸喘着粗气,靠在李子聪的背上,放声大笑。
许褚嘴角淌血,也连声附和,同样开怀大笑。
笑声震天。
只有李子聪,眼望身周遍地尸骸,怔怔出神。
这一场穿越,不过两日时间,自己便从连鸡都没杀过的五好青年,转眼成了如今这样的杀人魔头,实在是……
一时间,他心中竟有种说不出孤独和落寞,还有深深的愧疚。
死于他刀下的这些官兵,且不论他们受人指使欲要取自己的性命,也不论他们平素对百姓如何凶恶残忍,只说他们也是与自己一样的人,一样的鲜活生命,有爹有娘,指不定还有妻有子,却被自己无情地收割了性命。
自己,真的是个天生的杀人魔头么?
“李老弟,没事吧?”
大笑中的许褚没听到李子聪出声,连忙扭头,关切问道。
李子聪连忙回过神来,笑道:“不妨事,只是刀钝了、手软了,暂时杀不动了,也没力气笑了。”
许褚和臧霸一听,又是哈哈大笑。
于他们而言,在这乱世,杀人便如砍瓜切菜,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至于谁是刀手谁是瓜菜,便要看谁的本事过硬了。
幸好,今日他们有李子聪这样犹如天神下凡的人物并肩战斗,自然便是那砍瓜切菜的刀手了。
李子聪等二人笑声渐淡,才开口问道:“现在怎办?看来这临沂应该是全县叛变了。”
臧霸闻言,收止笑容,点头道:“临沂常驻兵马一千,今儿便有四五百人参与围杀我等。而那带头的,除了县尉箫怀,还有县令陈应。喏,便是那个——”
说着,臧霸扬手指向不远处躺在地上、满身是伤、抱着大腿呻吟的文官。
李子聪和许褚这才知道,原来先前那个押阵指挥的文官便是县令陈应。
臧霸无力地将手垂下,补充道:“这两人,一个是琅琊郡守箫建的弟弟,一个是徐州典农校尉陈登的弟弟,嘿嘿,都是徐州本地土生土长的豪族士绅哩。”
李子聪和许褚听到臧霸此语,同时大惊。
郡太守是一郡长官,是陶谦麾下镇守一方的大员。
典农校尉乃是陶谦麾下佐官,相当于农业厅长。
无论是郡守还是典农校尉,与臧霸这骑都尉都是平级,当是陶谦麾下最得力的实权派。
如果这两人的亲弟弟参与了叛乱,谁又能保证他们没有参与其中呢?
如果连他们这样的陶谦麾下的高官都叛乱了,那他们所代表的家族豪门,以及徐州本地士绅集团,又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呢?
这一深想,李子聪都有些不寒而栗。
徐州,真的怕是要易主了!
许褚不是徐州本地人,又是初来此间,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听到臧霸所语,只是惊奇道:“这些人怎生这般大胆?”
臧霸闻言,苦笑道:“徐州地盘,哪是表面看来这般风平浪静?若非陶公于俺有知遇之恩,俺早带着兄弟们离开此地,另投他处去了。”
许褚听臧霸说的落寞,沉默了片刻,又道:“现在怎办?俺们毕竟只有三人,即便再是勇猛,也有力竭之时。现在将他们杀退了,天晓得他们还有没有伏兵。要不,先杀出城去?”
臧霸闻言,摇头道:“不用,俺来时也带了八十骑兵,可惜初时大意了,没料到这些人竟生了叛变之心,着了他们的道儿。现在俺那些骑兵,当被他们关在城西军营,俺们杀过去,救了便是。虽然只是八十骑兵,但都是和俺从山贼一路跟随而来,屡经大战,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子。”
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这些徐州本地豪族如果真的生了反意,应该不只这临沂一县。他们处心积虑袭杀曹嵩,怕是想激起曹操怒火,让他提兖州兵马来攻徐州,然后这些人好混水摸鱼。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俺现在得赶紧将此间消息送抵陶公,然后赶回开阳,整顿兵马,领军平叛。”
李子聪和许褚听臧霸如此说,更知情势危殆。
一个不好,徐州之地,怕是将再燃战火。
李子聪哪料到自己不过是前来寻找那素未谋面的便宜老父,却遇上了这等乱局。
如今也顾不得其他,唯有先同许褚一道,助臧霸取回他的兵马再说。
至于徐州这场乱局,自己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有此决定,李子聪接过臧霸话头,沉声道:“如此,我们便杀去西城军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