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身世？”
“嘱托？”
一句话勾起他心底一直隐藏的画面。
那个身背长剑狂放不羁的挺拔男子，以及那个倾国容颜的绝世女子。
在他十岁那年，一个风雨交加雷云滚滚的漆黑夜晚，二人一往无前飞向十万大山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他依稀记得，十岁的自己躲在屋子里，望着爹娘远去的身影，以及回头看他的眼神，充满疼溺和不舍。
他没有哭，再世为人，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
那个男人和女人把他生下来，养育十年，飘散离去，没留下任何讯息，甚至连名字都没留下。
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每日带他打猎习武，那个仙女般的女子洗衣做饭给他喂奶，唱着歌谣哄他入睡。
短短十年，刻骨铭心。
每次问起这个问题，吉祥三宝总是刻意回避，只字不提。
“他们叫什么名字？”
苟运来面无表情，淡淡问道。
“他们？”
楚云愣了一下，怒道：
“放肆，那是你的父母”
“您不说，我可就回家了”
苟运来作势欲走，气的楚云吹胡子瞪眼，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你爹叫苟圣”
“啥？狗剩？”
苟运来一听，神色古怪，看着楚云发愣。
“瞅我作甚，你爹说，那是你爷爷给他起的名字”
楚云气恼不已，伸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臭小子想什么呢？圣人的圣”
苟运来撇撇嘴，继续倾听。
“你娘叫姬小年”
“姬小年？”
苟运来细细品味父母的名字，还真是风格迥异特立独行。
“你们苟家，当年在北域，就算是我们楚家都要仰望的存在”
苟运来吓了一跳，就这破姓氏，这么厉害？
他可是听村长讲过，楚家当年在北域，是开疆扩土建城立国的大族，统御疆土十几万里。
楚家仰望的存在，该是何等霸气的氏族？
楚云望着满脸不信的苟娃，训斥道：
“楚家祖训写得清清楚楚，老朽还能骗你不成？”
“不可能”
苟运来一副打死不信的模样。
“我楚家先祖，你觉得实力如何？”
“嗯，一代剑仙，风采绝世”
苟运来想起那道剑光，打心底里钦佩。
“我楚家先祖，如何称呼你爹，知道吗？”
“称呼啥？”
苟运来想起那个狂放不羁的男人，不置可否。
“师尊”
“扑通”一声，苟运来没站稳，摔倒在地，烟卷差点烫着嘴唇。
“啥？师尊？”
“我没读过书，楚伯你别骗我，还拿我当小孩呢？”
苟运来气呼呼的坐在村口石墩上，这老头真能扯，放在水蓝星球，定是写小说的一把好手。
“臭小子，回头我把楚家祖训拿给你看，到时候揍扁你”
苟运来一看，这老头还挺倔，底气十足，不免心里有些虚。
“不对啊”
苟运来突然怪叫一声。
“哪里不对？”
“楚伯，你家先祖仙去多少年了？”
“快六千年了吧！”
“如果活着，现今高寿啊？”
“嗯，将近九千岁了吧！”
“那我爹几十岁的人，是如何收你家先祖为徒的？”
苟运来仿佛找到破绽，理直气壮的反驳。
楚云被呛的老脸通红，一脸茫然，随即想到了什么，破口大骂道：
“谁他娘的说过你爹才几十岁，这大兽潮一百年一次，你爹帮村子抵御兽潮最少七八次”
这回换成苟运来脑袋嗡嗡作响，喃喃自语道：
“那我爹到底多大了？”
“楚家祖训上写着，我家先祖幼时孤苦，后遇你爹授予剑道，收他为徒，那时，你爹已经一千多岁了”
苟运来两眼一黑，差点昏了过去，信息量太大，有点消化不过来。
有个万年老爹是什么体验？就是他现在的感受。
那个三十多岁狂放不羁的男子，如果不是楚家祖训，打死他也不相信，是个活了一万年的家伙。
他仰天长叹，点燃了一支烟卷，何以解忧，唯有猴儿酒，恨不得立刻喝个滔滔大醉。
“那我娘多大岁数？”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娘，嗯，六千多岁吧！”
苟运来心中最后一点奢望也被打碎，对于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古人诚不欺我。
“苟家现居何处？还有多少族人？”
他寻思着，苟氏一族那么牛气，能抱一抱大腿，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从咱们这里出发，一路向南二十万里，到达燕云城，再向东南方向五十万里，有座城，叫清澜城”
“你们苟氏，就在那座城里，势力大不如前，没被灭族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楚云仿佛看透这家伙的心思，提醒道。
“那么远？”
苟运来无奈摇了摇头，还想着做个纨绔子弟逍遥一世呢！
“就算你回到清澜城苟家氏族，人家让不让你认祖归宗另说，说不定先打断你双腿，把你扔出来”。
“凭啥啊？”
苟运来一听就不乐意了。
“父债子还”
“楚伯，能不能说清楚点，我爹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苟运来百爪挠心，急的团团转。
“苟家老祖宗，也就是你太爷爷”
得，又冒出个太爷爷，好吧，有爹就有爷，认了。
“又管我太爷爷他老人家啥事？”
“你太爷爷，是被你爹活活气死的”
苟运来:“…………”
万年老爹，不光名字标新立异，行事也是如此凶猛吗？
“想知道因为啥吗？”
楚云老神在在，吐了个烟圈。
“因为啥？”
“因为你娘”
苟运来双手使劲挠了挠脑袋，有种抓狂的感觉，我娘又怎么了？风姿绰约倾国倾城的大家风范，一看便是贤妻良母。
“你娘是中域神州姬家之人，嫡系二公主，自幼与中域凌洲另一个古老氏族，柳氏皇朝的皇子缔结婚约”。
天下五域九洲，他倒是听吉祥三宝经常提起，东域青洲，西域净洲，南域雀洲，北域苍洲，以及中域的神洲、凌洲、墨洲，云洲。
至于十地，十大未知之地，他从未听三宝说过。
苟运来脑门黑线四起，仿佛猜到了什么，弱弱问了一句：
“然后呢？”
“你娘被你爹拐走了”
苟运来嘴角直抽抽，这老头说话也忒难听，什么叫拐走了？
“你娘跟着你爹私奔，誓死不渝，惹起轩然大波，犯了大忌讳，天下人为之震惊”。
楚云像说书一样，背的滚瓜烂熟，连带比划着声情并茂。
惹的苟运来白眼连连。
“后来，姬家柳家震怒，来到北域，找你们苟家兴师问罪，限期交出二人”
“两大巨头兵临城下，唤作其他人，早就缴械投降了”
“谁料到，你苟家老祖宗竟是个极其护短霸道之人，于是”
楚云咽了咽口水，稍作停顿。
“打起来了？”
“不但打起来了，而且是主动出击”
苟运来惊的目瞪口呆，好凶猛的老祖宗。
“苟家之所以如此强势，归功于自身的实力和上下齐心，十几万族人为了一个族人，一致对外蜂拥而上”。
我滴个乖乖，苟运来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身为你爹唯一的弟子，我楚家先祖当仁不让，倾楚国一国之力鼎力相助，唉……”
苟运来心中一沉，低着头轻轻道：
“这就是楚国被灭，你楚家先祖身死道消，沦落至此的原因？”
“你爹是个怪人，我楚家先祖也是个怪人，无法用常理度之”
“我先祖在祖训上说：为师尊一战，虽死无憾”
楚云声音有些哽咽，独自神伤。
苟运来默默为他点上一支烟卷，沉默不语。
到底什么样的情义，才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也想不明白。
“那一战，惊动了整个九洲十地，打的山河破碎日月无光，苟家底蕴之深超出想象，怎奈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败了”
“你爹娘被困在苟家禁地，无法脱身，等二人出来，整个清澜城尸山血海，苟家子弟死伤殆尽”
“姬家柳家搜寻无果，无奈退去，留下几十万生灵涂炭”
“至此一役，苟家几尽灭绝，沦为清澜城末流势力，唉，能保留一丝传承，也算是万幸”
“天下人至今都不明白，苟家为何举全族之力，也要保全你爹你娘”。
“再到后来，你太爷爷领着仅存的子嗣在清澜城苟延残喘，你爹违逆你太爷爷，带着你娘消失匿迹”
“你太爷爷伤势极重，生命气血走到尽头，被你爹气的怒急攻心，撒手人寰”
“唉！现如今，苟家应该是你爷爷主事，老朽劝你，最好别认祖归宗，惹来祸事”。
楚云咳嗽连连，感慨万千。
“那……后来，我爹娘去了哪里？”
“这个老朽不知，他把我楚家子嗣安顿在此，便和你娘一走了之，每隔五十年一百年，除了回来帮忙抵御兽潮之外，还会带来诸多延续神魂之火的圣药，想方设法延续我家先祖的神魂”。
说到此处，楚云忽然神秘兮兮的小声道：
“苟娃，老朽年轻时曾在外修行，传闻这些年，中域柳家，无缘无故折损了很多强者，都是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
苟运来膛目结舌，结巴道：
“您的意思是……”
楚云认真点头，严肃道：
“能教出我家先祖如此风采的人物，能让苟家倾力保护的人物，哼，你爹如果没有陨落在十万大山，柳家的噩梦恐怕还在后面”。
苟运来闻言，长出一口气，这个万年老爹，不但指望不上，还把他的路全都堵死了。
“其实，你娘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