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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之子

无人之子

文三少爷 著

  • 短篇

    类型
  • 2020-06-07上架
  • 21249

    已完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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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人之子 文三少爷 3697 2020-06-07 06:51:58

  韩书风每次路过街角那家钢琴行的时候都会觉得恍惚,每一次他都会站在橱窗外逗留片刻,看着里面的钢琴发呆。他总是害怕听到里面的人弹奏他第一次路过时听到的乐曲,可是越怕听到就越想听到,仿若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他。只不过那次是一个意外,他再也没能听到那首乐曲。

  韩书风骑着单车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办公室里,他是一个心理医生,也是个怀旧的人。办公室是租的是临街的三间阁楼,在三楼。打开门,是会客厅,除了书架与桌椅沙发电脑之外,还有几盆兰花与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牡丹。只是牡丹被画家画的娇艳,与暗黄的灯光显得格格不入。走过客厅是个套间,外面的是工作间,有一张藤椅,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书与纸笔。里面的是卧室,不足六平米,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组合的小衣柜,外加墙上的一盏床头灯。

  天色微暗,城市的灯光开始蔓延,照亮了每一条街和黑色的夜空。韩书风坐在会客厅的桌子前,拿起手机,点开音乐搜索,从贝多芬听到莫扎特,再从莫扎特听到肖邦,钢琴声不停在房间里回旋,也没有那支熟悉的曲子。

  “吱……”随着门被推开,声音逐渐变的大了起来,一下子盖过了手机的声音。韩书风关了手机里的音乐,看着门被推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走了进来。女孩看着不到二十岁,应该正在读大学的年纪。她身穿天蓝色的连衣裙,裙子上是满是白色的小花,头发扎了起来,留着齐眼的刘海,眼神恍惚,却很动人。

  女孩有些羞涩胆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慢慢的靠近沙发坐了下来。

  韩书风放下手机,轻声问道:“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女孩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头微微的往右偏了偏,似乎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

  韩书风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些奇怪,当然,他明白能来找自己的人都是一些平常看着挺奇怪的人。他仔细的打量了女孩一番,他认为女孩多少有些自闭,不太能与人沟通。他微微一笑说:“你是不愿意说话吗?那没关系,你等我一下。”

  说完韩书风便起身往里面走,来到办公室拿起一张纸和一只笔又往外走。走到桌子前一抬头,女孩不见了,门也是关着的,只见沙发上有一张纸。他赶忙放下手中的纸和笔,走过去拿起纸,上面写了一句话:来自蓝色的水乡。

  “来自蓝色的水乡?!”他思前想后不得要领,心想:“蓝色的水乡?在哪里?”

  他赶忙打开电脑,搜索“蓝色的水乡”,结果显示的是白洋淀。“白洋淀?她来自白洋淀吗?白洋淀在河北,而这里是西安。她在这里读书吗?是谁带她来诊所的?”

  这是他第一比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讲,患者前来都会说明自身的情况,先简单介绍一下,严重的会有家属或者亲友陪同。看这个女孩应该是比较严重的自闭症患者,为什么没有人陪同她来?若是她不愿意治疗,为什么又要写下这样一句话?可能她愿意与人沟通愿意治疗,只是心里害怕所以才逃走了。这些情况,也只能等她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再进一步了解了。

  他拉开抽屉,将那张纸放了进去,拿起手机,继续听着音乐。

  突然,一首优美的旋律传来,那样熟悉,就像是他第一次在那个钢琴行听到的钢琴声。他急忙下意识的查看着名字:肖邦《B小调圆舞曲》,他有些暗自庆幸,也只有肖邦才能谱写出这样动人的旋律。

  他即刻将手机连接到音响上,将声音放的大了一些,靠在椅子背上,点了一支烟静静的听着肖邦的《B小调圆舞曲》。

  肖邦的《B小调圆舞曲》为三段体式:一开始便是流露着一丝忧伤的第一段主旋律,仍然具有肖邦那轻柔、飘逸的性格特征,可见作者对美好生活仍有一线憧憬。第二段为急速的连动,似滚珠落玉般晶莹剔透,充满着一种无奈的愁绪,仿佛是在倾诉他孤寂的晚年生活。当时,肖邦久居异乡、孑然一身的他身染重病、无依无靠,其心情之忧郁可想而知。中段转为降D大调,多少明朗了些,但是很快又出现郁闷的气氛。在回旋连动过后,反复开头的主旋律,最后全曲在焦躁不安中结束了。

  韩书风看着电脑屏幕上音乐人对于这首乐曲的评价,感到一股浓浓的忧伤袭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忧伤什么,在多年前自己从昏迷中苏醒之后,他便不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即便是他的家事也是从父亲与邻居的口述中得知的。可是在一个多月之前,韩书风在路过钢琴行的时候听到了这首《B小调圆舞曲》,那个夜晚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他不知道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画面代表着什么,他第一次想要弄清楚,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夜晚的城市灯火阑珊,他总觉得这些看似美丽的场景都离自己很远。随着音乐不断重复的播放,夜晚逐渐深了,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十点十三分,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回到卧室,他倒了一杯水,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拿了一片安眠药,灌了一口水,喝了药,躺在了床上等待着入眠。

  有一位身穿红色长衫的女人站在他的眼前,而此刻的他就躺在床上,屋里并没有开灯,透过月色,他根本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只见女人的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手中紧紧的握着一个铁锤。

  “你是谁?”恐惧让他根本无法说出话来,即便他怎么努力的张大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使劲的想要爬起来,想要离开这张床,却发现自己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手中的铁锤缓缓落下,朝着自己心脏的方向。

  “咚!咚!咚……”

  铁锤在自己的胸口处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他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已经疼痛到麻木,麻木到没有知觉,就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红衣裳的女人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抡着铁锤一下一下的砸在自己的胸口上,“咚咚咚”的敲打声传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又从墙根折返回来,空旷而沉重。

  整个城市都是静止的,他能听到的只有沉重的敲打声,一声接一声,永无止境。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口洒进来,晃了他的眼。他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用手遮挡阳光。阳光透过指缝照在眼球上,他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头偏向反方向,双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九点一刻。

  起床,洗漱,换上整洁笔挺的西装,坐在桌子前,打开音响,播放了另外一首钢琴曲,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自卑与超越》看了起来。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患者,一个患有癔症的患者前来治疗。

  韩书风沏了两杯茶,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男人名叫林楠,是一个罪犯,有着超强的心理素质。他如往日一般,穿了一件笔挺的西装,黑色的,看着很优雅。男人并没有喝茶,而是点了一支烟,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韩书风。

  韩书风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尤其是这样一个被警察押解着来治疗的男人。韩书风不是律师,也不是办案人,他能做的很简单,只是让他健康。

  林楠看着他桌上的书说:“如果我们知道争斗解决不了关爱与合作的问题,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减少很多无谓的压力与努力。”

  韩书风知道这句话,就是出自于《自卑与超越》中,他微微一笑说:“如果你早点明白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林楠有些傲慢的摇了摇头说:“NO,NO,NO!不是我不明白,是你不明白!”

  “比如说呢?”

  “作为医生,你应该很清楚我没有任何问题。我之所以来这里,是想要帮你。”

  韩书风不以为然:“你是想让我帮你找人,说说看吧!如果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我可以考虑帮你去找他!”

  男人站了起来,走过来趴在桌子上,面对着韩书风,收起刚才的傲慢,变的一本正经起来:“不是考虑!而是一定要找到他!”

  韩书风看着他的眼神,很深邃,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一个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的人是可怕的,尤其是一个穷凶极恶却优雅的男人!韩书风眉毛轻佻:“他是谁?他在哪?”

  林楠退了回去,重新坐在沙发上,悠闲自在的说:“你有家人吗?”

  “有,我父亲。”

  “父亲给予孩子有很深的影响,甚至在很多孩子的一生中,父亲不是被视为楷模。”

  韩书风有些奇怪,问道:“那是什么?”

  “而是被视为死敌!”

  韩书风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去了。自从自己失忆之后,读完大学便留在了城市,每年顶多在过年时才会回一次那个被自己遗忘而陌生的家。他的父亲,在他的印象里,只如一个常人。

  林楠说:“你们心理医生不是醉擅长从其他地方找证据吗?比如画里。”

  韩书风拿了白纸与铅笔,林楠在纸上画了一个六层的楼房,一张藤椅,还有一颗芭蕉树。韩书风很不理解,按说林楠来了两三次,他早已知道他是本地人,而西安城不会有芭蕉树,藤椅倒是很多见。

  林楠出门时回过头,双手指了指韩书风,得意的说:“你会找到的!”

  韩书风捧着纸,看着上面的楼与藤椅、芭蕉树。他觉得这张画的构图很不规律,一般楼在后面,树在楼旁,藤椅在树下。林楠的画则不同,楼没有大门与楼梯,只有窗口,看来是楼的背部;藤椅在楼下的正中央放着,仿若面对的是大片的田地或者是池塘之类的;芭蕉树没有在藤椅旁,而是在右下角,距离楼与藤椅相距甚远。韩书风觉得:每一幅画里都有一个主心,若是把藤椅面对的田地或者池塘当做是林楠,那么楼房便是他无法逾越的东西挡在他的面前,藤椅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就像是被人监视,而芭蕉树很可能是“救命稻草”!

  这也只是一种解释!按照林楠密不透风的缜密心思,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而目前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毫不相关的罪犯,而是昨天夜里突然到访的女孩!女孩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若是她的自闭症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毁了她的一生。所以,他想拯救她,就像努力救所有的患者一样。

  白天阳光太浓烈,女孩是不会来诊所的。只有等到天黑时,面对黑夜她可能才会觉得舒服一些。韩书风拿起手机,将手中的纸放进抽屉里,看见了里面纸上的那句“来自蓝色的水乡”,嘴角微扬,关上抽屉,离开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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