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雨无常,晴来默无声。江波涟涟接云城,孤月寂寂悬碧天。
距离斗城荷池滩头三里地的芦苇码头江船上,白良玉为防止自己体力不知站不起来腰上系着根绳子,正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好在雨停了,不然就白良玉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早早的就躺在床上卧病不起了。
可怜的人儿等着可怜的人!
“我的姐儿,你到底怎么样了?”,心中忧愁难消,满眼尽是期望。
尤其是不就前看到夜空中师姐专属飞剑中断失败,就更让人挠心。那可是几个大内高手啊!能活下来吗?
“哎!我真没用…真没用!”,白良玉跪地痛哭起来,逐渐失去心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岸前传来“咴儿…咴儿”马叫声,接着又是一阵“啪啪”作响的踏地声。白良玉正伤心欲绝,哪里有心思管这等事。说来也怪,都这样了,船上也没见个人来宽慰!
人不急,畜牲倒是急了。马儿寻着搭板,晃晃悠悠上了船。走到白良玉跟前一阵磨蹭,又用被勒得流血的嘴咬着衣服扯了扯,才让白良玉恢复些许神智。
“你干什么?嗯…你怎么回来了?”,凝眉回转,心念人近前,解身急往。
走到跟前,摇了摇女子,“姐!姐!”叫了两声,仍不见醒来。又号了号脉,才发现内滞淤血邪气,气血虚浮而昏迷。白良玉将女子扶正身体,左手按住肩膀,右手在后背心翻掌揉化。猛的用力一按,内力牵引女子体内气息外泄,女子突然张口吐出一滩淤血,这才咳嗽着清醒。喘了几口气,就赶紧打坐调息。不便打扰,白良玉只得在旁等待。
一盏茶功夫过后,女子气色红润大半,吐气起身收功。白良玉刚要张口讯问,就被女子玉手按住。
“莫要担忧,已无大碍!追兵尚未死去,快快随我骑马离去!”,女子擦着白良玉眼泪道。
“嗯?马呢?”
“马儿受伤在船上,不能再跑!好在我找到条船!”,白良玉啜泣道。
“船!”,女子心中不禁疑惑“此处平日这般时候是没有船的,莫非……”
“哎!不管了,逃命要紧!”,女子搀扶着白良玉就上往船走。
“船家,开船!”
说着就有个浑身湿漉漉的年轻船夫过来拆板起锚开船,临走前嘟囔了句:“这马另外算钱,你可没说要带匹马!还有就是没多的房间了,你自己看着办!”
白良玉嘱咐道:“行,!给我们备些热汤吃食暖暖身子,银两自是不会亏待。”
“要得!”
这八十料的江船本就小,言语间三人就到了船上唯一的两间房间前。白良玉推开房门,先让女子进了去,转身对船头的船夫说道:“你看,我们衣服也破了,可否给身干净衣物。”,顺手抛给五两碎银。
船夫乐呵的接了钱,笑嘻嘻说道:“好说!好说!”
说完各自别过做事去了。
船夫来到船头,瞧了没人跟来,朝水下小声喊道:“义父上来吧!”
“哗”的一声,一个身穿蓑衣的老头蹬了水里竹竿纵身而上,上来就敲了年轻船夫一个板栗。
年轻船夫也不躲,反倒嬉皮笑脸问道:“没跟到看,啷个样子嘛?”
“啷个样子?不晓得练好武功自己看啊!赶紧跟我摇船桨”,老头有些好气的说着,手里又忙着摇起船桨来。
往常都是年轻船夫一个人开船练气力,老头在一旁喝茶。今日奇了怪,老头竟然亲自上手,而且摇很快。船夫知道定然有事,赶紧帮起忙来。
到了江心,老头摇得慢了起来。船夫率先道:“莫不是那个姑娘儿有问题!我这就去宰了那两个龟儿,反正他们受了伤!”,边说扔了船桨就要拿刀。
老头赶紧拉住:“你要咋子?我说了别个有问题吗?”
“那你摇那么快咋子嘛!”
“遇到打不过的仇人,能不跑快点吗?”
“还有你打不过的啊?哪个?”
“常素安!”
“垂拱之乱杀我全家那个?跑啥子,我要杀了他!”,船夫带着哭腔就要往回摇,老头见了气得反手就给了船夫一巴掌。
“船家!劈柴能不能小声点,在疗伤呢!”,船内白良玉叫道。
老头赶紧伸直脖子说道:“好勒!”
又转身低声呵斥道:“昌化,你脑壳发热吗?就你那三脚功夫失去报仇吗?分明是让你杨家断子绝孙!”
“那你说啷个办?”
老头冷笑道:“换做别的时候,我肯定没办法。不过通过我的追踪了解,那个女娃儿和船上的少年似乎也在被常素安追杀。而且我刚看了他们打斗,那女娃手段不输常素安。只是月事突临,气血倒逆,散了大半的功。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我们联合就能将常素安杀之。待会儿送吃食,我亲自说道,定能成功。”
“那好,我先去准备。好了叫您,到时候船由我来开。”
“去吧!以后别冒失了!”
过了半个时辰,船夫准备妥当就和老头换了位置。
老头手臂上搭着干净衣物,端着吃食热汤来到白良玉房前。
“公子可在,东西为您送来,劳烦开下门吧!”
女子听着语气不像是刚才年轻船夫的声音,而是一个气息沉稳内敛老人,应该是个功夫高手。把白良玉拉到身后,心生警惕道:“进来吧!门没锁!”
“嘎吱”一声门开来,白良玉瞧见是最早救自己的老船家,便松了口气道:“没事!”
老头放了东西,也不见走,女子不禁皱起眉头。
“有事?”
“姑娘明知故问?”
“从我进了剑南道,就是阁下跟着我吧!有何所图?”
“的确是我,至于目的不便多说!”
“不想说那就不要说!”
“你…!”
见二人如此尴尬,白良玉只得出来圆场道:“有话好好说!这老丈救治过我一翻,师姐大可放心,要是坏人,早就把我抓起来了。”
“是我不对,给姑娘道歉!今日所谓之事关乎你我双方生死,还望姑娘三思。”
“好吧!反正你也知晓我们的事情,只要不是为了地图,都好说!不过阁下也得报出门路,好叫人放心。”
“那是自然!小老儿乃垂拱之乱李氏未亡人李秀言。”
“你就是当年闻名长安城的风雷刀李秀言!”
“想不到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这个称号。姑娘如何得知?”
女子确定老头身份后,高兴说道:“昔年家师曾受令尊接济,常言此事,故而有所听闻。”
李秀言疑惑道:“此前观姑娘武功门路,便知晓你师门,是那号称裴氏遗属的龙华军使裴旻。可是小老儿不记得家父门生有此人?”
“前辈所言不差,小女子正是剑舞第一人公孙大娘,师承剑圣裴旻。不过……”,左右看了看,手指沾了水,案上写下“奉召养蚕”一语。
李秀言观后,皱眉急思“绍?”,思量多时后,突然想起一人字号,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自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我邀请你共杀常素安,不知如何?”
“可以!但是前辈不能窥觑我师弟的地图!”
“姑娘放心,我只为报仇,自是不愿再卷入江湖纷争。”
“那就好!想必前辈也知我如今功力只剩一半,与那厮打斗飞剑失败,不过使了些迷幻药才侥幸逃脱。若再与相斗,恐不能敌。不知前辈可有计谋?”
李秀言沉声道:“早有算计,且听细说。你有所不知,常素安等人会一门‘煞鬼诛神阵’的刀阵功夫,堪称神仙难活,当年垂拱之乱多少将门豪客丧命其下。好在今日他几人分散,否则你难逃一死。”
公孙大娘急道:“那当如何破之?”
“断他抢图心切,必乘竹排,到时候引至江上,分而杀之。我会将船停留此处江中片刻待其追来,再开船引到江水分流处。故而你二人快做休息疗伤,明日好做打斗。”
“如此甚好!”
“就此别过,我也要去准备了。”
双方相互别过,静待来日打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