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媳妇实在太倒霉了,她拒绝伺候赛阎罗,还想着等夫家和父亲来赎人,可惜她遇上的是个人渣,赛阎罗把她当众除衣,这姑娘立时就疯了。”
“老孙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大变样。”
“美貌的新媳妇变成了个肌肉棒子一般的壮汉,皮肤如铜,满身恶毛,四臂红眼,见人就杀!老孙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光着身子的,她的上身完全没有了女子特征,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认为屠美人是个男人的原因。而赛阎罗已经变成了一地肉泥,铁树岭也从那一天起换了主人!她没有杀死老孙,也没有回家。”
“屠美人并不姓屠,面相也不美,这个名字是后来加上去的!她出了事之后,她父亲因为偿还债务导致家里一贫如洗,最后死在饥寒交迫之下。消息传到山上之后,屠美人就再也不杀人了,她把自己关了起来。”
“再后来,只要有女人被掳到山上,她就会发狂,疯了一般地乱杀人。这个屠字就是屠夫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老三花弄影不呆在山上的原因,铁树岭没有女人,一个都没有,山贼们不敢掳回去。”
“山贼们也不傻,他们渐渐地发现了规律,只要让她吃饱喝足,她就会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睡大觉,什么都不管。这就是吃饱喝足屠美人的由来,所以,后来的山贼们也就不招惹她,她就像个看家狗一样被强盗们养着,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很多年。”
“所以,那天一听说屠美人下山了,我才觉得很吓人,她可是能在强盗窝里杀个天翻地覆的狠角色!她要是到了镇上,咱们青溪就得血流成河!”
“这也是青龙寨不去剿匪的原因!对上她,就算能胜,官军也会损失惨重!铁树岭坐大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屠美人!”
老朱沉重地说完这些,老马低着头不说话,类似的事情他已经见过太多,从屠美人到惜鹊再到最近的周家媳妇,全都是悲剧,当捕快就难免会多见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这就是天命者啊!”
云天风听完了这个事,顿时就是一头汗,小小提供的消息果然有很大的缺陷,这个屠美人很显然就是一瞬间激发了她自己的天命,唯一的异常就是她的四臂,这一点很重要,天命者的觉醒都是很和谐的,只会少不会多,不可能出现这种多出来的异常部分,除非是吞噬!
屠美人的强大一定是因为她吞噬了赛阎罗的天命,所以她多了一双手臂!
“这个赛阎罗是天命者??”
云天风很清楚,捕快们一定知道这些事情!天命并不是太大的秘密,只是普通人对它的了解的并不多。
“铁臂赛阎罗,他确实是天命者,也是逆命者!要不是他做了案子,还没人知道他也在铁树岭呢!”
老朱肯定了这个猜测,他才是土生土长的青溪人,比老马知道的多。
“运气呀!”
老马感叹了一声,惹得云天风十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么看来,屠美人和马大姐没关系。可是这个马武居然知道屠美人运气好,这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吞噬天命也不是随便就能吞噬的,屠美人遇到的这个铁臂赛阎罗,他的天命恰好也是身体或者身体部件一般的变身类天命,这就是运气呀!要不然她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人家。
“哈哈,马兄弟真是个性情中人!来来来,咱们喝一杯!”
刑师爷见气氛很有点悲伤,于是赶紧出来打岔,同时也是提醒云天风该说正事了!
“哎呀,忘了忘了,你瞧我这记性,马兄弟,多谢你帮我找到了佩剑,这可是花了我十几片金叶子买来的!我还没谢谢你们呢!对了,有没有抓到窃贼的线索?我这人心眼小,逮住他我一定要让他好好地给我磕头赔罪!”
老朱眼睛一亮,这位公子真的很够意思,他说了会有十几片金叶子的谢礼,这分一半我这儿就有六七片的样子,果然老马很靠谱啊!
“哈哈,云公子说的哪里话,缉捕盗贼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那个可恶的窃贼是个蒙面男子,使用的是一把细细的弯刀,可惜他有马,我们追不上他。这家伙看到我们追来就扔下佩剑逃跑了,其实我俩并没有出多少力气,云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只是赶巧了,他也往树皮屯的方向逃跑,我们恰好堵着他,要不然谁能追上快马呀!那可是乌云踏雪!!!”
老马也真真假假地说了几个关键的线索,这事情就算了了!
“那不行,出了力就是出了力,这酒得喝!来,我敬诸位一杯!”
云天风举杯便饮,大家同饮,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低落,场面一时热烈了起来。
“咳咳,唉…”
刑师爷知道该自己提起正事了,于是他叹息一声作为开场白。
“师爷何故叹息?”
老朱很上道,立刻就捧上来。
“叹民生多艰,今天镇外又饿死人了!”
刑师爷开口就是文绉绉的酸词,至于是不是饿死了人,不重要!
“刑师爷是当局者迷呀!这青溪的大户人家多的是,官府怎么不向他们求助呢。”
云天风这就搭上话头。
“云公子有所不知,愚民愚民,这百姓其实并不多么聪明。时下的饥荒其实并不算太严重,死的也只是那些好吃懒做的闲汉。勤快一些的人还是能勉强度日的!只是这时候总有些善心的或者是恶意的人家自行施粥,这就很容易导致分配不均,因此而起的纠纷也越来越多,这其中打死人的事情已经不罕见了!”
“那官府何不派人维持秩序?这应该不难吧!”
云天风想的很在理,只是他低估了这个时代的现状。相比大天朝的公安人数,这儿的捕快人数要少了很多很多!
“人手不够啊!捕快们不可能每一处都管理得当!公门中也有公务,他们不可能全部出动!再说了,施粥的人家非常零散,往往只是一锅粥而已,注定是僧多粥少!不可能分配均衡的!”
刑师爷说出了当前的现状,这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世上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不完美的,官府只要保证能稳定赈灾,其实就可以了。哪儿有灾年不死人的,那不可能!”
云天风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在天灾面前,所有人都是脆弱的,官府不可能救得了所有贫苦大众,这就是现实。
“云公子说的是,最可恨的是有些富户,他们居然派出家奴穿上烂衣和灾民争食。真真是为富不仁,不知廉耻!令人悲哀的是,这种人竟然占了多数!”
刑师爷很是悲天悯人,这一刻他确实是心忧社稷的!
“哈哈,刑师爷放心,我有一计可解大老爷烦忧!”
云天风凑过去在他耳边一阵嘀咕,说起来这个往粥里面掺沙子的办法还是从一个贪官身上学来的,真是令人遗憾!
刑师爷听的眉飞色舞,连连点头,老朱和老马互碰一杯,并不在意,这是刑师爷立功的机会,毕竟这一桌酒菜不便宜,而且他还送了咱们很大的人情!
“云公子真乃大才!请!”
刑师爷听完之后便举杯,这个办法虽然很上不了台面,可它却能看出一个人对于人心的把握,刑师爷心里感慨,天不收果真是天不收!
“哈哈,刑师爷实在太客气了,请!”
正事说完,酒便是主角了,很快作为前主角的云公子就醉倒在鸳鸯楼上。
…
黑夜总是给人勇气!
大牢外面,一个黑衣人握着直刀静静地趴在石墙不远的一处房顶上,静静地听着附近的动静。眼睛并不能发现黑暗之中潜藏的危险,但耳朵却能找到不和谐的地方。有人的地方自然就会少了虫鸣,这就是破绽!
他很仔细地听了听,确实有三五个地方很安静,不过这很正常,总有人类不能理解的原因导致一些天生就很安静的地方存在,无须过于担心。
黑衣人耐心地看着远处,同时也暗暗地戒备着可能的意外。
“滋滋滋!”
远处的大门打开一条不大的缝隙,许郁甲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老狱监走出来。
“一会儿我们就回来,警醒些知道吗?”
“放心吧爷爷!”
狱卒应了一声,今天来了重犯,自然要很小心。
“走吧!”
“…”
许郁甲并不应声,只扶着他就着昏黄的灯光慢慢地朝八步街的方向走去。
“儿啊!爹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没有的事!”
许郁甲木木地说了一句,八步街离大牢不远,这让他以后能尽量多地回家看看。便宜老子帮他选的宅院,考虑的还算周到。
“我是想让千家照顾照顾你,你明白吗?”
老狱监直说,若是今天那婆娘留下了,这千家云小小和这乖儿子就有了牵扯,照顾一番应当是必然。
“爹…”
许郁甲心中怒火淤积,很不服气地喊了一声,一个破鞋值得花多少心思?
“你啊,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只要忍住耻辱,总有一天咱们也能看见他们跪在地上的那一天。可若是忍不住,你觉得你能活过这个冬天吗?就算你能,你亲爹亲娘亲妹子也能吗?这人没了,什么都没了!要脸何用?”
“爹……我明白了!”
许郁甲焉了下来,心中藏着深深的恨!这穷光蛋配大破鞋,或许他会是青溪镇上最大的笑柄!
“熬吧……”
随着一声细微的叹息,灯光渐渐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