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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幸而

第六章

高大的幸而 南业君 6044 2020-08-14 12:52:23

  工商学院,建立在佛山三水的一所民办工商院校。男孩就是在这里读书,他跟张信友一样,都是15届新生。

  星期五的下午,张信友直接逃了课,然后坐客运大巴来到了工商学院门口。学校门口正对着双向六车道的环市东路,左边的是公交站,右边是一家四星级酒店。往公交站方向走二十来米便有一条穿过环市东路的隧道,可以走车也可以走人。通过隧道后便是繁荣的饮食街,简直是大学生的天堂。根据他的现场勘察,工商学院的常用出入口只有一个。

  他不清楚男孩的全名,只知道男孩姓程,而且见过男孩的照片。那是女孩跟他的合照,照片里两人坐在长椅上并且亲密得挨在一块,耳朵戴着同一副耳机听着同一首歌。女孩笑的很开心,或是因为好听的歌或是因为旁边的人。不管如何,张信友在百般羡慕的同时也记住了男孩的模样。原来冥冥之中自天意,原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的人,张信友居然会主动去寻找。不仅不知道名字,他连男孩的专业和班级都一无所知。茫茫人海中该如何找到他?

  张信友只能用最笨的方法,那就是“守株待兔”。他决定在校门口蹲点,他不信男孩不出来,不信男孩按捺得住心中的狂野,不信男孩抵挡得住花花世界的诱惑。

  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到了晚上开始动摇,他看着学生们进进出出,人来人往,却没有一张认识的面孔。公交车来了又走,学校门口的小食摊开了又关。随着环市东路对面的灯光逐渐熄灭,人流慢慢减少,张信友不得不信。

  或许男孩在周六才出来,张信友走回酒店的路上这样想着。

  而在张信友守株待兔的几个小时里,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收到了轮滑社的通知。他已经通过轮滑社的面试,正式成为实习干部。

  期间张悠芯加了他的微信,她说“是师姐让我加你的,你再加柑佟吧。”

  “我没有她的微信号,你推给我吧。”

  “好”

  “是那个苹果脸师姐让你加我的吗?”张信友问道。

  “哈哈哈,好搞笑,苹果脸”

  “应该是吧”

  “你觉得你自己的脸型像什么吗?”张信友不怀好意的说道。

  “包子脸吗?”她还加了几个脸红的表情。

  “不,是土豆”

  “烧焦的土豆”

  “哈哈哈”

  张信友一边笑一遍输入着文字,他可以想像得到网络另一边的张悠芯,气得脸颊鼓起,不能再可爱了。

  “我打死你啊”她果然很气,连续发了几张打人的表情包。

  网络时代的表情包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无语时可以发,词穷时可以发,尬聊时也可以发,甚至结束话题也可以发。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场合发出恰当的表情包,意境胜过千言万语。

  他回到学校对面的一个连锁酒店,一百六十元一晚的一个精选大床房。他一进房间关上房门后便直接扑到床上,眼睛闭上就不想睁开了,洗澡刷牙什么的滚一边去,天大的事也得醒来再说。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学生在周末是不能早起的,张信友抱着这样信念来推测男孩的出门时间。如果他要早上出门,那定会在10点之后。而作为一名优秀的大学生中午怎能不睡午觉?若是他要下午出门,那定会在15点之后。

  他把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时才突然醒悟过来,男孩必然也加入了工商学院的轮滑社,那么张信友应该去该校的轮滑社或许轮滑社活动的地方蹲点,而不是在校门外坐以待毙。他看着手机,现在是13点半,4点左右再回来。

  然后张信友走进了工商学院,校们前的校道很宽敞,是一条标准的双向四车道。沿着校道走,左边是围墙,一墙之隔是酒店大楼。校道的右边是教学楼,走过三座教学楼后校道才有了分叉。他远远就看到一个校内湖泊,湖的周边皆是人工绿化,人造的石阶,新栽的柳树。走近后发现一所建筑竟然坐落于湖泊之上,像是一艘靠岸的巨轮,细看之下居然是图书馆。

  图书馆的一楼,也就是最靠近湖泊的一侧安装了透明的落地玻璃。站在湖边的张信友也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咖啡厅,沿墙而设的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靠窗的雅座。

  他不禁黯然,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色彩,悲伤的眼睛看到都是灰色。

  男孩是否曾经牵着女孩的手走过美丽的湖泊,在绿柳荫下卿卿我我。他和她是否曾经坐在图书馆中品着咖啡,读着情书,望着湖面泛起的涟漪,感受岁月静好。

  张信友不敢想象,此刻男孩最好不要出现,不然他真怕自己会冲上去抓住男孩的衣领大声追问:“为什么你要如此狠心?为什么你要伤害这么爱你的女孩?”

  当然,爱情是从来都是没有答案。

  他在女生宿舍楼前面的广场找到了通告栏,仔细搜索了一圈才发现了轮滑社的招新通告,招新日期是昨天。他们的社团活动最快也要下个星期才会组织,今天是来早了。张信友也不能明目张当地找人询问,看来谋事在人,成事还是看天。

  穿过广场后迎面而来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还少不了假山、长椅。男生在认真调试着古铜色的吉他,女生伏在草地上寻找各种拍照的角度。前方应该是足球场吧,张信友顺势躺下来,躺着的一瞬间外露的手臂会被小草刺疼,但痛感犹如过眼云烟随即消散。阳光透过厚实的云层照到手边,幸好清风没有缺席。

  手机微震,他收到微信消息。是轮滑社的师兄建了一个微信群,里面除了师兄师姐,还有12名新生。原来在第二轮面试他们就没想过淘汰任何人,那些面试内容都是想让我们快点熟络起来。

  明天下午召开轮滑社动员大会?

  这种效率也太快了吧,还是说轮滑节已经迫在眼前。但他连男孩都还没找到,不,绝不能让他参加轮滑节。

  在校门守候到19点钟,还是没发现男孩的踪影,但张信友也得离开了,他要赶20点整回从化的最后一班汽车。原来工商学院离汽车站很近,只有一个站的距离,但很多学生还是宁愿花两块钱坐公交车,也不愿意走5分钟的路。

  买票,等候,排队,检票,上车。

  因为车上的人不多,张信友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如今的出行工具越来越多,越来越便利,很多人都不会再选择大巴车,因为怕堵。说实话他还挺喜欢坐大巴车,从你踏上车再到下车取走行李,只需要听到两句话。

  “系好安全带”

  “拿好行李下车”

  在车里戴着耳机仿佛与世隔离,你只有你,没有火车上的叫卖,没有飞机里的推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就像一部无声的电影,他看得出神。在这样的一个密闭空间里最适合胡思乱想,最适合沉默不语。

  也可以像张信友这样,听着喜欢的歌,眼皮闭上再睁开,等电影里播出熟悉的画面,那首歌就该结束。

  在从化汽车站等2号公交车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情。你会看到1号3号4号5号等各路公交车在眼前来来往往,偏偏就缺了2号。甚至你会怀疑阿拉伯数字2的存在,1和4之间其实只有3,数学老师是骗子,这个世界在捉弄你。

  万众期待,望穿秋水,日盼夜盼,终于迎来一部2号公交车。张信友遥望亮着红光2从小到大,从远到近驶过来,然后在他眼前匆匆而过,从大到小,从近到远,直至消失不见。

  没错,这路2号公交车是不靠站的。严格来说,只是不在从化汽车站里停靠而已。原来2路公交车是有两条线路,一条是走市区,一条是走郊区。而走市区的2号公交车是从来不会在从化汽车站停靠,皆因规划这条路线的领导料事如神,在从化汽车站上车的人们是绝对不会去市区。

  本来就是稀罕的2号公交车,还要分为2条路线,原来熊猫也要分一类熊猫和二类熊猫。

  到站时已经将近11点,周末的晚归时间是12点,出来的学生还是很多。公交车在校门口的对面停下,要穿过川流不息的公路才能回到水院。没有红绿灯没有斑马线更没有礼让行人一说,只等聚集到足够多的学生,然后一拥而过。

  “张信友?”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悠芯和林柑佟。她们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估计是去街口逛街。

  “你们这么晚才回来啊”

  张信友走过去接过两人手中的购物袋,别说,还挺沉的。

  “让我来吧”

  “谢谢啊”

  张悠芯低声道谢,然后看着张信友的书包问:“你去哪里了?”

  “我回家了,如果不是明天下午要集合,我都不想那么快回来。”

  “你是哪里人?”

  问的人是林柑佟,她一边注意着来车,一边问道。飞驰而过的汽车还开着远光灯,白色的光照在她巴掌大的脸上。

  “我系清远人”张信友说。

  “噢!清远边度?”

  林柑佟的惊喜早在他意料之中,张信友却表现很平淡。

  “清城区”

  “噢!我系黄坑噶”林柑佟说。

  “离我家不远啊”

  谈话间他们已经过了马路走到校门边,张信友才感觉有些饿意,他没吃晚饭就坐车回来了。

  “要不要喝奶茶?”张信友说。

  校门口就有两家奶茶店,在军训的时候还搞特惠买一送一,然后他们宿舍在那段时期每天晚饭后的例行公事就是到校门口散步。

  “我要”

  张悠芯说完便拉着林柑佟走进奶茶店,张信友紧跟其后。

  “你要什么?”她说

  “烧仙草”然后他又补充道:“大杯的”

  她们两看着柜台上面的单子低声细语,接着张悠芯抬头对着店员说:“两杯芝士百香果,一杯大杯的烧仙草。”

  然后她举起手机准备扫码的小手被张信友按下,他用手机先付账了。

  “我来吧”张信友说。

  “打包还是现场”店员问道?

  “打包吧。”

  “好累啊,我想快点回宿舍。”林柑佟对张信友说道。

  “也行”张信友笑了,他看着购物袋里的零食问:“你们去的是广百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张悠芯问。

  “这附近不是广百就是华润万家,我随便猜的。”

  “华润万家?在哪里?”

  她们两个仿佛发现宝藏似得盯着张信友。

  “就在汽车站对面啊”张信友想了想又说“比广百还要大,旁边还有电影”

  “噢!”

  这时,店员把包装好的奶茶递给她们。

  “你帮我们拿袋子,我们帮你拿奶茶”张悠芯笑着说道。

  “那辛苦你们咯”

  张信友故意拉长音调说道,然后拎着购物袋走出奶茶店,轮到她们两个在他身后跟随。篮球场在这个时候总算是冷清了,但依然还能看到一些女生往外走。

  他们在女生宿舍楼下分手,然后张信友独自走回男生宿舍。会在夜里等着你不愿入睡的除了家里老妈就只有宿管阿姨了,他想起有一次晚归隔着铁门叫宿管阿姨开锁的情景,感觉就像回了家。

  还没到12点,宿舍楼都亮着灯。他走回宿舍看见林超还在看韩剧,对,一米八五的大男生天天追韩剧。黄腾锋也还在看电影,他很少熬夜,甚至是在工作后,生活反而越来越自律。吴彬和周楚星倒是早早就躺在床上玩手机,他们两个从来都是上床最早入睡最晚。还有蔡子龙,噢,他还没回来,因为他在做兼职,不到熄灯时间他是不会回来的。

  张信友把烧仙草放到桌面时发现那本书已经还回来了,就摆在合起的手提电脑上。他疑惑地看着,然后把书拿起。

  “咦,信友,你回来啦”

  “是啊”张信友点点头,接着把书扬起:“谁拿回来的?”

  “哦,我今天在图书馆看到韩语静,她叫我还给你”

  躺在床上的周楚星说道,然后又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仿佛眼角都没抬一下,空气中飘出冰冷的语句。

  “是吗?”

  张信友眉头一皱,用没有人听得见的声量问道。

  在校门的公交站坐7号公交车可以直达从化区规模最大的一所医院,而且总站就在医院里。这是张信友当年用伤痛换来的资讯,他当时宁可永远也不知道。但现在却有极大的用处,他上车,投币,汽车驶走。

  医院的整体格局呈正方形,像是一个玉字。三横分便是门诊部、综合部、住院部,中间有一条小径连通所有楼层。然后多出来那一点是一个美丽的花园。那个时候,张信友站在住院部五楼的走廊尽头透过玻璃窗睹见一名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绕着喷泉散步,阳光洒在他们肩上,温暖如春。

  当然,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病痛的话。

  张信友直接到门诊部的一楼,打算挂神经内科。但排队的人比预料的多,可能今天是周日吧。拿到病号之后,他按照指引去到二楼,然后找到B205科室。房间的门半掩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到身穿白袍的医生在给一名中年妇女看诊,门框上头有一个电子显示屏,里面清楚的显示了正在接受诊治的病人姓名及序号和下一个准备接受诊治的病人姓名及序号。

  “哪里不舒服?”头发泛白,戴着金丝眼镜和白色口罩的男医生问道。

  “失眠,自从高考之后睡眠质量就很差,容易被人吵醒,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很困都睡不着。”

  张信友摘下黑框眼镜,一副熊猫眼袒露无疑,相信任谁看见都会相信他失眠。这是高考留下的“后遗症”,那段时间他平均每天只睡5个小时,每天上课都是靠喝咖啡撑过去,后来他对咖啡、红牛之类的提神饮料完全免疫。

  “睡不着的时候有没有出现头晕、头痛、心口闷堵、呼吸不顺畅等症状”男医生接着问道。

  “头痛和呼吸不顺畅偶尔会有,其他就没有了。昨天晚上就突然感觉喘不过气,然后我马上坐起来,过了几秒钟又没事。”

  “当时会不会看东西不清楚?或许有耳鸣?”

  “没有”

  “嗯”

  男医生在电脑上打了几行字,然后继续说:“应该是高考的时候压力太大,还没缓冲过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会给我开安眠药吗?”张信友问。

  “暂时没必要,先开一些调节植物神经的药给你,可以有效帮助睡眠。如果过一段时间还没有好转,你再来看看吧”

  然后他在我的病历卡上签了名,再用鼠标在电脑上点几下。

  “好了,你拿着病历去开药吧。注意放松心情,不要给太大压力自己就行了。”

  “好的,谢谢医生!”

  张信友把开到的药物扔进不可回收的垃圾桶里,再把病历折好放入钱包,确保不会有人发现。停靠已久的一辆7号公交车突然启动了,发出“”嘶嘶嘶”的噪音。他赶紧跟着候车的队伍上车,投币,坐下。车门关闭,汽车驶出医院。

  从进入医院开始到医生给出药方,整个过程都在张信友的计算当中,安眠药果然不是那么好弄的。

  张信友靠着座椅望向车窗外,公交车从原来的医院南门绕到了医院正门,又有一批乘客上车。拥挤的车厢,吵杂的人声,却无法打断他的思绪。

  女孩曾经也是因为同样的症状去医院看诊,不过她没有像张信友这样装病,她是真的神经衰弱。女孩经常会因为一些回忆因为一些关于男孩的事情,整个人精神恍惚,心情坏到极点。然后再碰上补习社的诸多不顺,女孩处于一个既脆弱又空虚的状态,她极度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就是在这样的节点这样的时间,女孩认识了张信友。

  相遇到底是命运的捉弄?

  女孩的声音像是一株美丽罂粟花,张信友第一次听见便上瘾了。后来的日日夜夜里都是张信友主动打电话给女孩,他和女孩每天都聊到深夜。有时候是女孩一直在说,张信友只是安静地听。然后敏感的女孩就会问:“为什么你今天不说话,一直都是我在说。”

  张信友会很紧张地解释,同时心里又乐开了花,幸福莫过于此。

  那天夜里他们聊到凌晨3点钟,在聊些什么?他忘了?只记得女孩突然说自己很难受,喘不过气来。

  躺在床上的张信友着急地坐起来,正要开口说:“你………………”

  电话就被切断了,他脑子一片空白,一直盯着手机里两人的聊天界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就这么几分钟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手机终于传来了震动。

  “我打了电话给我爸”女孩发文字过来。

  “嗯嗯,让看看是什么事吧,突然好担心啊”张信友松了一口气。

  “我自己都很害怕”

  “我现在好点了”

  “我刚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猝死了”

  “就感觉自己要死了”

  女孩不停得说着,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一连串的文字,让张信友觉得莫名的安心。那一刻他也以为女孩要死了,只是他不敢说出口。

  “有没有量体温?”张信友问道

  “没有”

  “我爸妈刚刚过来了”

  “然后又好点了”

  张信友又重新躺了下来说:“我当时也害怕。”

  “打算明天再去看医生”女孩说。

  “睡觉吧,可能是休息不够”张信友说。

  “可能这几天晚上太晚睡了”

  “可是我又不想睡”

  女孩无奈地说道。

  “身体重要啊”张信友着急地说道。

  “要不我们通着电话睡吧”女孩说。

  “好”

  “我陪你”

  张信友把已拨通的手机放到耳边,然后合上眼睛。他感受到手机散发的热量,很温暖很舒服,像是女孩的体温,像是心与心的贴近。

  入睡前,他想起了百度上关于电话原理的一种描述。电话通信是通过声能与电能相互转换、并利用“电”这个媒介来传输语言的一种通信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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