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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医妃

第四章 天长盛筵

大唐医妃 锅盖毛豆豆 4815 2022-10-13 23:33:13

  临近天长节,小渔却愈发忙碌,最近更是风神丸都没空做,原来是升平整日逮住她练习舞蹈,准备在千秋节那天御前献艺,力压元娉婷。这么胡闹的行为,李邈初时并不答应,但无奈升平直接跑去她父皇那一阵软磨硬泡,居然就这么定下了。

  那日小渔精神恍惚,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句,断然没有想到近些日子不仅没工夫挣钱,还得压腿开筋,每日过得疲累不堪。风小渔敦煌长大,天天跟着胡人厮混,确实习得一些胡舞,又幸得珍珠调教,还算是有些舞蹈根基,但也只是有些根基而已,本想知难而退。

  无奈升平一手扶着额,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脖颈,娇滴滴道:“哎呀,不知道欺君是个什么罪呢?”

  小渔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更加卖力的掰起了自己的腿。虽然小渔嘴上不情愿,但心中又觉得李邈为了这场千秋节付出了太多,绝对不能因为自己搞砸了。李邈?想到那日在锦衣坊他的那句“无甚关系”,小渔又是心中一痛,甩了甩头,自语道:“谁管他那么多?”

  经过月余的苦练,小渔已经将珍珠教的洛神舞步跳得有模有样。升平看了以后,甚为高兴,但是随即又眉头紧锁,嘟囔道:“此舞虽然甚是精妙,但好似只有一半,稍显短促,元娉婷的舞技在长安城出了名的好,寻常宫伎都比不上她,如果凭这半支舞,怕是斗不过。”

  小渔摊了摊手道:“这我可没办法,我只学了一半便没人教了,而且比不比得过元娉婷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不被你祸害的丢了脑袋就行。”

  升平剜了一眼小渔,怒其不争道:“我还当你是个有骨气的,结果关键时刻软骨头,那个元娉婷,我最讨厌她出风头,这次一定要压过她!倘若你这次能赢她,得到我父皇的夸奖,那日的一盒首饰。。。”

  升平顿了顿,咬了咬嘴唇,“便都送你了!”

  小渔愣了愣,清咳两声“好的,既然公主这么有诚意,某便再想想办法。”

  “财迷!”狠狠说完这句,升平捂着心口赶紧走了。

  小渔笑了笑,曾几何时,自己对金钱并没有多么看中,直到跟着李邈经历了那么多战事,她才知道若想行医救人,必须有些积蓄,才能开办医馆,置办药材,行医救人,是以来了长安后渐渐财迷心窍。她看着院中的药炉,思索着,到以后开了医馆,这个药炉也需拆走,好方便炼药。炼药?小渔脑中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

  吱呀,小院门又开了,“升平,你催的也太急了吧。”

  回头一看,来人黑衣高冠,长身玉立。

  “喵喵?”小渔一阵慌神,随即恢复如常,一个叉手礼道“原来是郑王殿下大驾光临,请问有何指教?”

  李邈近前一步道:“语气何必如此阴阴阳阳,本王是第一天认识你吗?”

  小渔退后一步道“郑王折煞小人,小人和郑王不甚熟悉,无甚关系,哪里便敢阴阴阳阳。”

  李邈愣了一下,“那日,我被你一时气到,说话是略有些不妥。”

  见李邈说了些软话正中心事,小渔忽然觉得有些酸楚,眼中竟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舞备的如何了?”李邈见小渔有些郁郁,语气便更缓了几分。

  “你觉得我不行?”小渔抬起头瞪着李邈。

  “不是,只是.......”李邈还待解释。

  “不劳郑王费心,放心,我不会搞砸了郑王的天长盛会!我今日练舞有些累了,没事郑王先回吧。”说完小渔打开了院门,做了个请客的手势。

  李邈其实非常信任风小渔,今天来这只是寻了个借口来看看,没想到她却要撵人,心中气愤,但也说不上来什么,只得摇了摇头,踏出院门。刚刚出来,只听“砰”的一声,大门就被关上了,李邈转身望了望,心中恨恨道:不识好歹的野丫头!谁爱管你的死活谁管!

  接下来的日子,小渔以置办舞服配饰为名,和升平支了不少银子,常常溜去西市,一呆就是一整天。升平这些天被哥哥拉去帮忙斟酌舞台置景,也没空盯着她,看她这练舞的懒散劲加上她这花钱的劲头,只怕她这是要携款逃跑,于是押了风小渔的文碟才安心,风小渔也不气恼,尽由着她。

  宝应二年的八月十五,大唐百姓终于不用再暗沾啼血襟袖的伤情万感,盼回了自己的天长节。

  那天,长安城不设宵禁,兴庆宫东楼的草场外围满了百姓,附近的酒楼也家家爆满,有的老板对正对舞台的阁楼雅座还增收了台费,着实大赚了一笔。长安的酒楼仿佛回到了鼎盛时的热闹,过去种种萧条,恍如梦靥一场。

  相对于这边百姓的热闹,花萼相辉楼却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掌。一轮玉盘般的皎月从七彩祥云中探出脑袋,才将这楼稍稍照出了些轮廓。

  忽的,随着一声火箭的鸣叫,砰的一声,夜空中绽开一朵巨大炫目的焰火。随着明黄的焰火拖着流星般的穗子缓缓下落,地上伴着炮竹声生出棵棵流光溢彩得火树银花,渐渐围满了草场,勾勒出了舞台的形状,和漫天焰火交相辉映,好不壮观。不一会,焰火燃尽,舞台复归于一片漆黑沉寂。咚咚咚,伴随着强劲的鼓点声,舞台周边的盏盏红灯笼从近观众端依次亮起围满了整个舞台。鼓点渐渐密集,灯笼已然亮至花萼相辉楼前,忽的,鼓声骤息,全楼点五彩灯亮起,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大唐天子李豫端坐于楼上,他身边是目前圣眷正浓的独孤氏,几位得宠的皇子公主侍立两侧,李适李邈升平自然都在,独孤氏的亲子韩王李迥也在其中。

  得见龙颜,百姓喜不自胜,山呼万岁,拜伏在地!

  李豫起身,凭栏高呼:“诸公平身,八年动荡!苦朕百姓!幸大唐将士勇猛!剿灭安史二贼!今日特设此宴,与诸公同乐!然战争,尚未结束!此战,不需铸甲销戈!此战,不需背井离乡!此战,不需马革裹尸!今次,吾等为大唐复兴而战!兴我大唐!复创盛世!诸公可愿追随?”

  “兴我大唐!再创盛世!兴我大唐!再创盛世!”百姓群情激昂,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天际。

  李豫俯瞰着全城的百姓,心中激荡,感慨万千,“天长盛筵,幕启!”

  李豫尾音刚刚散去,场中响起一阵清亮的马嘶。

  “父皇,请落座。”李邈上前轻声说道。

  李豫赞许的看了看这个心爱的儿子,复又坐回龙椅之中,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表演。

  舞台之上灯火通明,一群肌肉虬结的壮汉骑着马排成一队,鱼贯入场,挥扬着五彩旗帜绕着场边奔驰。只见大汉脱开缰绳立于马背之上,随着马背颠簸,竟就要跌落下来,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的,他又撑住马鞍,绷住了腿,稳稳撑在了马侧,扬起一只手,向观众致意,刹那间台下一片喝彩;接着大汉们放下了扬起的手,轻轻一撑,又灵巧的坐在了马背上,接下来,只见他们矫捷的翻飞于马背之上,一会吊于马腹,一会左右交替,一会倒立,惊险万分,带着观众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最后马群排成一列,马儿齐齐前腿跪下,低头衔起银杯,仰头望着李豫,仿佛在献酒一般,一群小厮跑入场内,取下美酒递与内侍,传上了城楼,马背上的大汉翻身下马,齐齐拱手于前额作天揖礼,朗声道:“大唐基业,千秋万代,天长地久”。

  李豫仰头饮尽了杯中的美酒,道:“赏!”

  在一片喝彩声中,大汉骑马散下了舞台,立时灯灭,归复沉寂。

  随着丝竹之音飘近耳畔,台上又渐渐明亮起来,四列舞伎从舞台四周款款步入,她们穿着纯白的舞服,好似云朵一般轻盈,随着轻快的鼓乐声,舞伎们舞姿欢快,长袖轻甩,水葱一般的手指齐齐指向了城楼,大家循着望过去,丝竹之声也转为舒缓,只见一位少女悬于空中,头戴珍珠步摇,外披五彩霞帔,身着纯白羽衣,舞着飘逸的罗袖,缓缓飘落舞台正中,好似山岭上缭绕的青云,又似春风中拂水的嫩柳。随着台上舞动的衣袖掀起阵阵香风,纤细柔软的身姿如落雪般轻盈旋转,众人不由得看呆了,心道这不是仙女还能是谁。

  城楼上,皇帝转头望了望李邈,道:“六郎有心了,皇爷爷最爱的霓裳羽衣舞,自动荡后本已失传,没想到却被你又寻了来。”李邈其实是李豫第二个儿子,不过为了讨个人丁兴旺的口彩,所以都叫他李六郎。

  李邈道:“幸得父皇宠爱,幼时带我和母妃进宫时,曾得一见,印象深刻,加之这些日子,元相家三娘遍访宫中梨园老人,好容易将这曲子复原,又寻来旧时舞伎刻苦练舞,才有了今日的这一支霓裳羽衣舞。虽不及当日万一,但也算有了些轮廓。”

  “哦?台下跳舞的这位便是这位元三娘?”李豫问道。

  李邈道:“正是。”

  “元相倒是很会教女儿,可有许配人家?”李豫问道。

  独孤氏听闻正要开口,李适上前一步道:“禀父皇,元相夫人过世不满三年,孝期未满,所以尚未许配人家。”

  李豫望了望李邈,沉吟道:“这样啊,那便过些日子,待这孩子尽孝了,再说吧。”

  升平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父皇和几位哥哥说话,生怕父皇一个高兴,直接将元娉婷赐婚给自己二哥,现在才终于安下心来。怪不得那日元聘婷非要争那匹料子,那匹料子配这霓裳羽衣舞,确实甚为合适,只希望风小渔争口气,莫要辱没了那匹蜀锦,只是单凭那一段残舞,确实很难胜过元娉婷。

  升平生气的望了望身边李邈,心想那个风小渔虽然平日很不成器,但跳舞也算有些天赋,倘若哥哥也可以像帮元娉婷一样的帮她,未必会输。

  李邈静静望着舞台,并没有理会升平小刀子样的目光。

  李邈因为那日同风小渔置气后,真就没管过她排舞的事,所以这次特意将风小渔的舞蹈安排在大宴最后一个,因为那时压轴的大戏已经演完,正是观众散场的时候,就算演出出了些小差错,也不会引起注意。

  随着上一个雅乐班的退场,舞台又暗了下来,百姓们以为盛筵已经结束,纷纷打算离场,正待这时,漆黑的舞台腾的一下亮了起来,一位身着广袖襦裙,头戴纱帽遮面的少女婷婷立于舞台中央,伴着舒缓灵动的筝乐,少女挥动宽大的袖袍,顿时如朝霞出岫般灿烂夺目,清脆的鼓点响起,筝乐由缓入急,少女轻点玉足,小碎步游走于舞台之上,仿佛行走于水中,翩若游龙,婉若惊鸿。“这是洛神舞”台下有人惊呼,“啪嗒”一声,李豫的茶盏跌落在地。

  李邈赶紧跪下,“台上舞者是儿臣的朋友,本是军中医生,不知御前不能蒙面,献丑御前,念其平叛有功,还望父皇恕罪。”

  李适也急忙俯首道:“禀父皇,二弟所言属实。“

  升平望着跪成一片的哥哥,对父皇撒娇道:“阿爹,我瞧这娘子跳的挺好,阿爹哪会为这等小事动怒,两位哥哥着实是多事了。”

  李豫拍了拍升平的小手,笑道:“还是小升平懂朕,不像你这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摔个茶盏,倒被吓成这样,还不赶紧起来,莫要败了兴致。”

  “父皇恕罪。”李邈李适齐声道,说完赶紧站好,舒了口气。

  升平望向台中,眼见之前小渔苦练的那段即将跳完,心里不禁叹了口气,看来这风小渔后来也没有想出什么新玩意。

  筝乐箜篌之音渐悄,众人以为表演结束,小渔却将面纱掀开,露出清丽丽的一张俏脸,食指在腰间袋中蘸了蘸,轻轻点上了自己的额头,留下一颗鲜红的朱砂痣,称的小脸愈发娇艳动人。忽地,一阵琵琶声由缓转急,少女摘掉头上的纱帽仍在一边,轻解广袖襦裙,摇身一变,头戴金冠,身着对襟短衫,烟霞长裙,颈配璎珞,双臂套着镶满宝石的臂钏,俨然从莫高窟壁画中走出的天人一般。伴着嘈嘈切切的琵琶声,少女翩然起舞,眼波流转,步步生莲,凭虚御风,飘然羽化。琵琶声渐弱,一阵强烈的鼓点响起,小渔又伸手在腰间蘸了蘸,在两颊各抹下一条红痕,看着又多了些活泼俏皮,接着她又解开长裙,露出西域常见的裤装,最后解开金冠,一时间无数小辫子如暴雨般散落,变身成了胡人舞姬的模样。羌笛和鼓点无比欢快,少女的胡旋舞热烈奔放。她转的是那般快,就算是疾驰的车轮也赶不上她的速度,纷飞的小辫都已模糊。“呜呼!太精彩了!”人们忍不住伴着节奏打起了拍子,开口叫好。

  李邈望向台上,想起了那片风中的芨芨草,夕阳下摆动的红柳枝,他心里又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一如望见月光中理着海藻般秀发的少女,心绪久久难平。

  李适望着台上,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你呀,总是这样给人惊喜。

  舞毕,李豫凭栏沉声问道:“台上娘子,你这究竟是什么舞?”

  李适不禁有些忧心,若是小渔答的自负了些,不免让父皇落下她在炫技的印象,结果不知会是赏是罚了。他转头望了李邈,见他嘴角微弯望着台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风小渔对着城楼一拜道:“我这舞名为四海盛世,小女是个大夫,知道每味药材虽平平无奇,但同煨于药罐之中却能成为救命良药。我大唐,气象万千,海纳百川,就如这药罐,可将各种不同的人纳入其中,并让其发挥各自的能力,于是更加繁荣昌盛。所以小人斗胆创作了这支舞,将汉人,胡人,以及汉胡相融的敦煌经典舞蹈结合在一起,寓意天佑大唐,四海归心。”

  李豫赞许的点了点头,“你一小娘子能有此胸襟,着实难得,重重有赏!“

  台下欢呼四起,有汉人,也有胡人。

  升平心中狂喜,她元娉婷舞完父皇未发一言,风小渔却是当着全长安城的百姓面得到了父皇的金口赞许,这一局,赢得漂亮。

  一阵绚烂的烟花绽放在空中,五彩夺目,在点点星光中,百姓回味着今夜的盛况各自散去,结束了这个没有宵禁的难忘夜晚,充满着对未来美好新生活的信心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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