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小虎前往渡口查看船只,那是一艘大船,就算船舱装满了货,再载运上一二百人都不成问题。
小虎站在船上,上下左右四处检查,还探出身子查看了船的外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午后,一辆马车在渡口停下,小六和沁儿下了车。小虎与五十名宿卫军跟在后面,将装满金子的箱子和诸多行李物件搬到了船上。
此时又有一辆马车来到渡口,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冯月鲁。小六和沁儿走上前去,与冯先生寒暄了几句,就一同上了船。
小虎将身子探出栏杆朝下看,觉得有些不对劲。沁儿问他怎么了,小虎说:“我早上来过一趟,当时这船吃水没有这么深。”
“刚才我们搬了这么多东西上来,想必是把船压下去了吧。”沁儿不以为然地说。
小虎仍然有些担心:“还没往上运的时候我也看了,那时船身就已经比早上浸下去一些了。”
水手拔了锚,船开始移动。小六呆呆地望着岸边,终究还是没等到萧衍伦。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等岸上的人影变得模糊,就有些失落地走进了船舱。
众人都在船舱里收拾行李,只有小虎不安的在甲板上四处巡查着。
甲板上一处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大桶,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小虎将右手放在刀柄上,走了过去。
他走近一些,确定那里藏了人,咔的一声拔出了刀。
藏在那儿的人颤巍地说:“小虎兄弟,别动刀,是我……”
那人见小虎拔刀,看到刀刃折射出的白光有些害怕,小心地站起身来。
“萧公子?”小虎诧异的喊道。
藏着的正是萧衍伦,他听到小虎大声喊他,吓得赶紧去捂他的嘴,将他拉到一边躲起来:“你小点声,别让船舱里听到。”
小虎很是不解:“你怎么不去里面见见六公主?”
萧衍伦摆了摆手:“这船才刚启航,我若现在去见她,万一她掉头把我送回去,我可怎么办。”
这时船头有脚步声,一个宿卫军走了出来。萧衍伦忙蹲下身,将旁边的一个大竹筐套在自己身上。
那个宿卫军跟小虎打了声招呼,又走回了船舱。萧衍伦听到脚步声远去,从筐里爬了出来。
他整了整衣襟,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脸上很是尴尬。
小虎看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又问:“你打算在这里藏到什么时候?”
萧衍伦朝岸边望了一眼,已经是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了:“藏到晚上吧,等这船走得够远了我再出来。”
小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由着他继续藏在那里。
太阳落山了,众人已在舱中吃过晚饭。今日忙了大半天,小虎也饿了,吃了不少东西,吃完后来到甲板上萧衍伦藏身的地方。
萧衍伦见来的是小虎,很是高兴,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小虎兄弟,能不能给我找些吃的来?”
小虎无奈,只好返身回到舱中,去问沁儿要吃的。沁儿好奇地问:“你刚才吃了那么多,还没吃饱吗?”
小虎也不解释,端着吃的就往外走,气得沁儿直在后面骂他是白眼狼。
萧衍伦接过吃的,一通狼吞虎咽,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小虎说:“小虎兄弟,吃得太快,噎着了,能不能帮我弄碗水来?”
小虎只好又回舱内取来一碗水,等萧衍伦吃饱喝足了,他收起碗筷准备回去,听到后面萧衍伦又喊:“小虎兄弟……”
“又怎么了?”小虎不耐烦地转身问道。
萧衍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人有三急,这甲板上时不时的就有人出来,我也不敢贸然去茅房。劳烦兄弟陪我去一趟,帮我盯一下梢。”
小虎只好放下手里的碗,先陪他去了一趟茅厕。从茅厕回来,萧衍伦才算消停下来,连连拱手朝小虎作揖。
月亮升了起来,萧衍伦窝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一侧身,一旁的木桶被打翻在地,只听咣当一声,一下子就把他吓醒了。
小六在舱里也听到了动静,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小虎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想了想,大声喊道:“萧公子,别藏了,出来吧!”
小六疑惑地看着舱门,只见萧衍伦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小六又惊又喜,萧衍伦走过来坐下,端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他痛快地抹了抹嘴,这才将自己如何藏在船上细细说给了小六听。
小六有些生气:“你既然想一同去宁国,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萧衍伦却说:“我若提前告诉你,你能答应让我同去吗?”
小六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萧衍伦摇了摇头:“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出来前在家里留了书信,我爹娘看过信,就会知道你并不知情。”
他看了小六一眼,用意颇深地说:“我娘肯定是不会同意让我去宁国的,若是我事先与你商量了,再抛下她与你同去,她心里有气,岂不是要记在你身上?以后你们怎么好相处?”
小六脸红了,急忙说:“我……我们有什么要相处的?”
再说这萧府,昆夏夫人见夜已深,儿子还不回府,心急如焚。萧万年坐在堂屋里,脸上也有些愠色。
昆夏夫人使唤下人再去寻找,却见杜姨娘端着茶盏走了进来。杜姨娘听下人说公子一日不见踪影,知道有事发生,是专程来这屋看热闹的。
她莲步轻移,将茶奉到萧万年面前:“老爷,我特意煮得参茶,你喝些养养神。”说着她又将另一碗递给昆夏夫人:“夫人也喝一杯吧。”
昆夏夫人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小厮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昆夏夫人连忙起身:“怎么了?找到少爷了?”
那小厮跪在地上,将一封信托举在额前说:“老爷,夫人,这是少爷留下的信。少爷走时吩咐小的,不过戌时不许拿出来。”
萧万年站起来接过信,就着烛光读着,读完后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昆夏夫人心里害怕,忙问:“伦儿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萧万年有气无力地说:“伦儿上了船,去宁国了。”
“什么?”昆夏夫人觉得好似被霹雳击中了一般,“他……他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
杜姨娘也应景的呀了一声,刚想说话,昆夏夫人瞪了她一眼,就没敢再吱声。
昆夏夫人一边抹泪一边说;“这可如何是好,快,快派人把船拦回来!”
萧万年叹了一口气:“船走了大半日了,大海茫茫,去哪里拦?”
昆夏夫人也知道为时已晚,哭得泣不成声:“一定是珊儿,这丫头鬼点子多,肯定是她让伦儿一起去的,不管怎么说,都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又不是那不讲情理的。”
萧万年摇头说道:“伦儿在信里说得清楚,六公主并不知情,他是偷偷藏在船上跟去的。”
说罢,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还不算完,伦儿……伦儿他把家里一半的铺子都给卖了,换了钱,都搬到船上运走了,说是去宁国闯荡需要本钱,算他跟家里借的。”
昆夏夫人吓得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卖了一半的铺子?你是说……他还卖了十五家铺子?苍天呐!这些可都是以一抵十的大铺子!”
杜姨娘一听萧衍伦还带走了一半家产,也嘤嘤地哭了起来:“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啊!老爷,这可是十五间铺子啊。少爷这是狠了心,不要咱们这个家了!”
昆夏夫人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怒声喝道:“你哭什么!萧家统共三十间铺子,都是我的嫁妆,是伦儿他外公留下的。老爷为官这些年,两袖清风,从不贪腐,你见他带回来过多少东西?亲外公的铺子,他想卖就卖,碍着你什么事了?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杜姨娘吓得不敢再说话,地上跪着的那个小厮此时也是瑟瑟发抖。
昆夏夫人扫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这些日子少爷早出晚归,就是在外面卖铺子吧?好你们这些刁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欺瞒我!”
那小厮哆嗦着说:“夫人息怒,小的实在冤枉。少爷这段时间出门都不让小的跟着,他把铺子卖了,小的真得毫不知情啊。”
船舱里,萧衍伦带着小六几人来到一个小隔间里,原本众人都以为那只是个废弃不用的小屋,没想到打开门一看,里面放了八九个大箱子。沁儿打开箱子一看,吓了一跳,里面放的都是鳞币。
小虎这才明白过来:“我说上船时怎么觉得船吃水深了许多,原来是萧公子这些箱子压的。”
小六也很是惊讶,她粗略估算了一下,萧衍伦带来的不比她筹备的少,如此一来,去宁国的本钱应该绰绰有余了。
萧衍伦得意的看着小六:“怎么样?吓坏了吧?这些可是我卖了十五间大铺子换来的!”
小六没好气的说:“这有什么吓人的,我又不是没见过钱。不过,你现在倒是变成我最大的东家了!”
萧衍伦哈哈大笑,小六又有些担心地问:“你就这么自作主张,将家里的铺子卖了,你爹娘岂不是要气坏了?”
萧衍伦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小六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放心吧,不会让你白卖掉那些铺子的。等回来的时候,我保管让你带着几倍的钱回家孝敬他们!”
她看着那几箱鳞币,又叹了一口气:“只是我的傻哥哥,宁国人可不认识鳞币,带过去就成废铁了。”
萧衍伦一拍脑袋,懊恼的说:“哎呀,我只顾卖铺子谈价格,把这茬给忘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六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又转身对小虎说:“小虎,去跟船老大说,改一下线路,先去沿海繁华的邑市,把这些鳞币换成金子。”
小虎答应着转身要走,萧衍伦在后面嘱咐道:“小虎兄弟,靠岸时可万万当心一些,别给外人认了出来。万一要是让我爹知道了,别再派人把我抓回去。”
小虎笑着去找船老大了。
要说萧衍伦带来的鳞币可真不少,船停泊靠岸了好几次,整整花去三日的时间,把好几个地方市面上的金子都换空了,才把这几箱鳞币全换成了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