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钟毓的早餐回到教室，钟毓早就趴在座位上睡着了，教室里并不安静，她却睡得很熟。
陶燃的动作很轻，他拿起钟毓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盖在钟毓身上。许是不舒服得厉害，就连睡着了，钟毓的眉头也皱得很紧。陶燃伸手用手背轻轻碰了下钟毓的额头，有点发烧。见钟毓的杯子是空的，陶燃又帮她接了杯热水回来。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钟毓也醒了过来。
陶燃从书里抬起头来看她，用眼神示意了下放在钟毓桌上的早餐，“醒了？先吃点早餐，然后把药吃了。”
钟毓不是不知趣的人，人家都把早餐买回来放你桌上了，你就是在不想吃也得吃两口。“谢谢，回头我把早餐钱微信发给你。”
钟毓啃了口面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问了你闺蜜，她还说你喜欢喝芦荟味的酸奶。但是你现在不能喝冷的，我就给你换成了热牛奶。”
钟毓边吃面包，边时不时地看陶燃一眼。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同桌情太伟大了。”
整个上午，钟毓都蔫儿的不行，尤其吃了感冒药之后，更容易犯困，上课的时候上下眼皮子直打架。只能靠掐自己大腿来让自己清醒些。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午睡的时候，钟毓这次倒是自觉了，把校服外套套在了羽绒服的外面。刚准备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陶燃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热水袋放到了她手上。
钟毓实在是太困了，也没管那么多，抱着热水袋就睡了。钟毓是被满教室的欢呼声吵醒的，外面下雪了，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但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雪，而是陶燃。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陶燃一直在看着她，一睁开眼就和陶燃的眼睛对上了。钟毓还有些懵，倒是陶燃快速移开了视线。
睡了一觉，钟毓头疼缓解了不少。“外面下雪了。”
“嗯，下了有一会儿了。”
钟毓伸长脖子往窗户外面看，围观的人太多，她懒得动，从这里往外看倒是能看到鹅毛大的雪花，“杏城好像有好几年没下过雪了吧？”
“对，上次下雪的时候，我们应该还在上初三。”
钟毓点了点头，“难怪今天这么冷。”说完，钟毓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问陶燃：“这个雪可以下到能堆雪娃娃的程度吗？”
她眼睛亮亮的，刚睡醒的脸上还有衣服印上去的几条浅浅的印子。可以看出她很期待，陶燃看了眼外面的雪，“应该可以吧。”
话一说完，就看见钟毓笑得更开心了，陶燃也不自觉的上扬了嘴角，“想堆雪娃娃？”钟毓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钟毓出家门之后，就看见陶燃在滑梯旁边堆雪人，雪下了一夜，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走上去还有沙沙的响声，钟毓在上面走得很小心，专挑被别人踩过地方走，像是生怕破坏了这份美感。
陶燃单腿蹲在地上，听见响声往后看，看着钟毓笑着说：“来了。”钟毓突然就想到了每次爸爸对妈妈说“饿了”的时候的感觉，期待中又有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走近之后，钟毓看到了陶燃差不多快要堆好的雪人，“你什么时候来的，来这么早就为了堆雪人吗？”
陶燃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你昨天不是说想玩吗？正好我也有点手痒了。”他看了看自己堆的雪人，笑着说：“就是技术不怎么样。”
的确，就是下面一堆雪，上面有一个雪球，不算大，也不算精致。钟毓说：“已经挺好了，不过还差点灵魂。”
钟毓随便在地上捡了三颗石子和两根树枝，当做了雪人的眼睛、鼻子和手。然后蹲下来一手摸着雪人的脑袋，看向陶燃，笑着问他：“好看吗？”
陶燃起了坏心思，“嗯，和你很像。”
钟毓也不恼，看了雪人一眼开始哈哈哈的笑，钟毓是爱笑的，但陶燃很少看到她会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钟毓说：“谢谢你啊，陶燃。”
陶燃把她拉起来，“不客气。”
钟毓突然把一团雪仍在了陶燃身上，陶燃只是笑着拍掉，钟毓很奇怪，“我都用雪球扔你了，你怎么不扔我啊？”这不是打雪仗的基本原则吗？
陶燃说：“你感冒还没好利索呢。”
钟毓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不就白挨我这一下了？”
“荣幸之至。”
听完这话，钟毓更不好意思了，然后她就做出了一个让自己想咬舌头的举动，钟毓脱下自己的手套，递给陶燃，“刚刚堆雪人很冷的，要不要戴我的手套暖和一下？”
陶燃拿过她的手套，看她有些呆愣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拿起她的一只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掌之上，笑着说：“实施起来可能会有些难度。”钟毓想：是比她的手大很多。
然后陶燃把其中的一只手套给钟毓戴上，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之后，钟毓赶忙抽回手，抢过另一只手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自己来就好。”
杏城一中出了一件大事，算是社会新闻，高三的一个学生跳楼自杀了，正是课间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就听见了一阵尖叫声，接着就听见有人说：“有人跳楼了。”
钟毓正好在外面，下意识地就往下面看，什么都还没看见，眼前就黑了，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带着她转了过去，耳边响起了陶燃的声音，“别看。”挺严肃的语气，钟毓不挣扎了，把抓着陶燃的手放了下来，乖乖地点了点头。
陶燃也松开了捂住她眼睛的手，两个人走进了教室，钟毓问：“真的有人跳楼了吗？”声音还有些打颤，被吓得不轻，学生跳楼其实是现在很常见的新闻，但钟毓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
陶燃嗯了一声，钟毓又问：“那还有救吗？”陶燃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江齐飞和杨帆来陶燃，杨帆拍着胸口说：“我靠，燃哥，太可怕了，那血流了一地啊，估计是救不活。”钟毓听了之后眼睫颤了颤，幸好刚刚陶燃及时捂住了她的眼睛。杨帆还在说着，钟毓也从他的口中知道了那个同学为什么跳楼的原因。
那位同学的父亲因为从教室外面看到儿子上课的时候在和别人说话，直接冲进教室，当着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大骂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自尊心极强，悲剧也就这样发生了。
钟毓突然意识到，生命真的很脆弱，它承担不起多大的重量，有的人会被压垮，也有的人会顽强生长。但不管是哪一种，别人都没有资格评判。
这样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人尽皆知，钟毓感觉自己耳边一整天都充斥着“跳楼”两个字。晚上回到家之后，孙君和钟毓说起学生跳楼这件事，极力地表达出让钟毓不要太有压力的理念，爸爸妈妈对她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就行，得知钟毓并没有看到现场之后，钟妈妈松了口气。钟毓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最起码在自己人生中最为无忧的前十八年她是真的有好好的，快乐的长大。
学生跳楼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很快就到了元旦，放假的前一天，高一高二的学生举行了元旦晚会，高三的学生照样在教室里上课，外面载歌载舞着实让人有些心痒，但也不是不能沉下心来。
晚自习之前有个提前节，侯老师同意让班上的学生有兴趣的可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演才艺。这把他们高兴疯了，像是得到了在这样紧张枯燥的日子里的一个发泄口。
整个教室只留下了一盏灯光，气氛十足。唱歌的、跳舞的、讲相声的.....没有经过任何排练，时常出现忘词跑调的状况，整个过程笑料百出。这样的欢乐时光在人生中并不多见，是属于少年人们的意气风发，有幸得见且参与，是值得珍藏的。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侯老师，忍不住将这样一幕记录下来。
钟毓和陶燃都没有上去表演节目的想法，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安静的因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鼓掌和欢呼，不妨碍他们享受这份集体的快乐。窗外月光渐上树梢，寒霜之下，总会有些东西能够热得人心发烫。
元旦当天，高三的学生也是有一天假期，新年伊始，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回去的路上，不止陶燃和钟毓两个人。杨帆、江齐飞、林佳、沈黎宁都在，他们约好了一起跨年。也没什么大的仪式，几个人凑钱买了一些热卤、烧烤、零食和饮料，还有必不可少的烟火，地点就在钟毓和陶燃小区的一个亭子里。
这是钟毓第一次和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多数时间，她都是一个倾听者，听几个男生聊宏图伟志，听女生说心愿未来，“等以后”这三个字总是会成为开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