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差劲,乌云密布,雨声聒噪。
钟毓没有带伞,被困在了电视台的大门外。她穿着一身驼色大衣,双手插在兜里,脚尖时不时地蹭一下地面来缓解自己的无趣。
时不时有同事从她身边经过,跟她打招呼,“钟导,没带伞吗?”钟毓笑着回答,遇到好意要与她共伞的,也一一得体地回绝。
前面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紧接着一辆奔驰就划出不小的水花停在钟毓面前,险些溅了她一身。
车窗缓缓下降,露出陈皓的脸。这乌云遮天的,也不知道他带着个墨镜是遮哪里的太阳,钟毓想,这人又来装了。
看见钟毓之后,陈皓一只手摘下墨镜,朝她一笑,“钟大美女,去哪里啊?我送你呗。”钟毓只觉得那人像个邪魅一笑的霸道总裁,正好一阵风吹来,手臂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隔着雨幕,钟毓说:“不用了,我约了朋友,等会儿就到。”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陈皓,钟毓不住地打量两头驶过来的车子,嘀咕着约好的人怎么还没来。
陈皓是钟毓在一次业内聚会的时候认识的,见第一面就对她一见钟情,至此展开了对钟毓长达半年的追求,奈何没有一丝进展。
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备注显示妈妈。
“喂,妈。”
“小鱼,过一阵国庆节你回来吗?”
钟毓答:“没什么事的话应该会回,怎么了?”
孙君在电话那头支吾着说:“你姑姑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听她说男方还挺条件还挺不错的。你姑的意思是让你十一回家的时候和那男孩子见一面,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妈现在就去和你姑说。”末了又补充一句:“咱不着急,你自己开心快乐就好。”
钟毓把刚刚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轻声说:“妈,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你替我拒绝了吧。又让你为难了。”
“你这傻丫头,为难什么呀,妈巴不得你一直在家陪着我呢!”
钟毓的声音染了几分笑意,“妈,您放心吧,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好,过得好就好。”说完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她这个女儿,这些年真的过得很苦。
钟毓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挂了电话。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都过去了,不能再想了。”
沈黎宁姗姗来迟,车子刚一停稳,就拿着伞冲出车门跑到钟毓旁边。驾驶座的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抱歉小鱼,等很久了吧?刚刚路上有点堵车,你冷不冷啊?”说着就去摸钟毓的手。
钟毓接过沈黎宁手中的伞,揽住她的肩,一起走进雨幕中。先将沈黎宁送到副驾驶,开门后看到沈黎宁的专属司机,笑着打了声招呼:“徐律。”
徐正则微微颔首,“上车吧。”
等钟毓上车坐好,沈黎宁就马上偏过头和她大肆吹捧她们即将要去吃饭的那家店。
徐正则等了几秒,终是忍不住倾身过去替沈黎宁系好了安全带,沈黎宁意识到后冲着徐正则讪讪一笑,“太激动了。”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看着他们两个,钟毓想:真好,他们现在这样真好。
沈黎宁带她去的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进去之后,钟毓发现这家店的装饰深得她意,古色古香的,格局也很好。
徐正则把这两姐妹送到之后就走了,是被沈黎宁赶走的。
钟毓笑她:“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回家煮面吃?”
沈黎宁大手一挥,“这有什么,谁都不能打破咱们姐们的二人时光。”
“我可不想被徐律师当成敌人,这太危险了。”钟毓说得夸张。
沈黎宁撞了下她的胳膊,“有我罩着你,怕啥!”
菜品是提前在网上点好的,很快就上了桌。
二人点了不少的酒,但大部分是沈黎宁在喝,这人喝多了嘴上就没个把门,什么话都往外蹦,钟毓不由得头疼。
“小鱼,我觉得最近和徐正则的夫妻生活不和谐了。”钟毓听到恨不得把她的嘴给捂上,这么多人呢。
只听她打了个酒嗝,又说:“你就是缺少性生活的滋养。”灌了一口酒,这回神色倒是清明了几分,难得正经起来。
“当初如果没有错过陶燃的话,我们小鱼这些年肯定不会这么苦,不过小鱼,我们都三十岁了,也不是那种不知事的小女生了,人生吗,要豁达一点,学会往前看,总归还会有好的。”
好几年都没有听到过陶燃这个名字了,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没想到关于他的一切都能在听到他名字的瞬间全部想起。店里昏黄的灯光打在钟毓身上,她低着头,筷子里夹着的一块肥牛肉怎么也送不进嘴里。
沈黎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放下筷子道歉,“对不起啊小鱼,我刚刚是在发酒疯呢,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
钟毓摇了摇头,“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沈黎宁说。
沈黎宁突然就想起了陶燃去找钟毓的那个晚上。
那是在钟毓为数不多的哭泣中,沈黎宁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她在那段时间所有的难过,委屈都在那一刻爆发出来,那是钟毓哭得最狼狈的一次。再坚强,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普通女孩。
沈黎宁永远忘不了钟毓趴在她的肩头,说:“黎宁,我拒绝陶燃了。”她感受到了肩膀处传来的湿意,心也跟着钟毓的情绪开始泛酸。
沈黎宁问她:“你怎么舍得的呢?”
她抽噎着,“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不太配,他那么好的人。”
“可是你也很优秀啊,感情不能这样衡量的。”
她眼睛通红,说出对自己的恶意审视,“可是,一场小小的火灾,就能把我击得溃败不堪。我看着我大伯他们一家人,竟然想把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都给他们,你看,我怎么可以这么坏呢。他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这样的我不值得。”
沈黎宁扶着她的肩膀,“小鱼,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这不过是人性最普通的一面,你没有错,别说你了,我都替你恨你大伯一家。”
钟毓不再说话,眼泪流得停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