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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她的痕迹

第一部她的痕迹 抛物线方程 2414 2020-09-13 09:17:26

  上午八点多,学校开来三辆献血车,下来很多白衣护士,并不像天使。我对护士并没有十分的好感,陆轩的女友以后就会是一名护士。她们下了车,搬下来许多仪器,摆在体育馆一字排开的桌子上。我们依次上去献血。

  给我抽血的是位长发的年轻女子,乌黑的头发披到肩头,给我一丝好感。对于献血的程序我也知晓,坐下后答了问话,填了表格,便将衣服捋到腋下,随她摆弄胳膊。系好了皮管,拍了两下血管,她将针尖戳进皮下,见血涌出,便贴好胶带,告诉我别着急,十多分钟就好了。

  她的手很软,就像空城的手一样。

  空城牵着我的手在星空下的小路上走着。她的手很小,手指纤细,柔若无骨,握住我并拢的四指。那是夏末的一个夜里。乡村的天空很是干净,月也干净,星也干净,空城也干净。我们并肩在乡间的小道上散步,有微风,有虫鸣。空城说,心情不是很好,要我陪她。

  领班老针对我,总找我茬。她抱怨道。

  怎么,换工作了?不是……我忽然意识到说错话,急忙停了语句去望她,果然,她木然的脸,眼里含着苦楚。唉,算了,我想,于是半调侃着说,没料到她会误解我的意思,兴许你漂亮,他看上你了。空城的确很漂亮,乌黑的秀发披到肩部,米黄色短袖,配及膝的水红色百褶裙,脚下一双简约风格的凉鞋,单纯的邻家女孩气质。

  你什么意思?她咬着下嘴唇说,你看不起我?

  没有,我否认,不再有多的解释。也确实没有,我还不至于去鄙视她,事实上她从事什么职业我都是无所谓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多想了,没有配不配的问题,对于这个我亦无多在乎。

  她定下来来,仿佛是在思考我的话,望着我说,我有男友了不是吗?只是他每回都给我三百块。

  我没有接她的话头,或许只是不在意,说,有人看上,总是好的。结个婚,生个小孩,日子也就那样过过吧,每个人都是这样,不是么?生活就是这样,无论是活一次,还是一百次,都是一样的步骤,逃不出这个框架。

  不,我想找个人好好爱一回,真正的爱,一回就好,然后不管怎样都不要紧,哪怕像一块萝卜被榨干了水一样人老珠黄都没关系,因为我已经爱过一回了。她目露憧憬地看着我,但我避开了她的目光。你呢?她问。

  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吧。感情于我,还不是能明确形容的东西,更无法把握,所以我还不知道是否要把它带在路上。

  为什么?若没有它一路上岂不是很无聊,像没有一本可供解闷的有趣的书。

  因为总是要分开的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谁都无法陪你走完整段路,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到头来还是得一个人孤寂无依地走下去。既然总是要走,又何必费心去讨好深交呢?

  可我想陪你走完全程。她坚定地说。

  名字呢?我提醒她,我们认识很久,可我连她的名字都无从找起。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怎么能交心呢?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重要的是人和记忆,不是么?她反问我。

  我一时没弄懂她的意思。

  你中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认识的,可有印象?她试着提醒道。

  我努力回想了下当时的事情,可那时除了每天上学放学,似乎没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我摇了摇头。她又有些失望,重复了声,重要的是人和记忆。

  天上已经是繁星满布了,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我忽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抬头仰望过星空,具体有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因为我的记忆从十八岁的春天开始就出现了断层,从此再也拼接不上了。以后要多看星空,我记下这一点,像把它写在常用的笔记本上一样印在脑海里。风很好,徐徐吹起衬衣的下摆,像是要乘风归去的感觉。只是,空城还牵着我的手,将我束缚在她身边。

  周末我会陪朋友去趟酒吧。她说。

  酒吧,嗯,去吧。灯红酒绿的场所,不怎么适合我,我想在被窝里躺一天。不能陪她去,我轻轻松松地甩出一句。

  上次我一个朋友,骗我,将我带进包厢,介绍给一老男人。五六十岁的人了,喝了点酒就不老实,动手动脚想非礼我。

  后来呢?我问。

  他喝醉了大概是,锁住我的手,把我按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压住我,想那个我,还说要买下我或者包养。我当时吓得坏了,拼命推开他,哭着逃出包厢。他就在后面紧追。我到处躲,逃进女厕所,藏在隔门里,抱头蹲在角落里哭。那男人跌跌撞撞追进来,我就听到外面的女客吓得尖叫。男服务员闻声赶来,挡住他。我这才脱险。她有些庆幸地向我生动描绘这幅画面,不知所谓喝过。

  自己小心。

  她有些难过,用戏谑的口吻对我说,无所谓,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也没人在乎,对吧?

  我低了头没去望她,逃避明知迎接我的那双折射月光的泪眼。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帮不了她。

  有些运背,什么都没有了,才十六七岁。

  我仍旧沉默着,沉默着。

  夜仿佛更黑了。黑夜里忽然传来她剧烈的咳嗽声。月光下她捂住胸口,弯着腰不住地咳,全身颤抖,肺都快咳碎了。

  我忍不住有些心疼,饱含歉意地问道,你上次生病休息几个月?

  你指哪次?她喘了口气,揪住领口,往里用力按住止住咳嗽。

  动刀的那次。大病后应休息到痊愈,否则容易留下病根。

  可我没时间休息,得多赚钱给我爸治病,他又严重了,恐怕也不远了。能好受就让他好受些吧。她略微皱了皱眉头。

  今后可有打算?

  等他死了,把房子卖了,和那女人分了家产,想去学管理,坐在办公室当主任之类的,还想去云南玩。

  想法不错。

  努力吧!我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她忽然就很倔强地说。

  嗯,挺好,我欢喜这话。

  你欢喜我,还是欢喜我的话?她认真地问我。

  我低头吻了她的脸。

  现在想来,我是多么固执,多么愚蠢,为何不说一句爱她的话呢?哪怕不确定,暂时骗骗她待以后确定了在给予一个肯定的答复也好啊。她爱我,我就应该爱她,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啊。我傻的可以了,不懂得她愈是将事情描绘得惊心动魄,愈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要我陪她,为她遮杯挡酒,或是劝她别去,一起在林荫道上散步。我无法领悟到她的心意,只当她不过是贪玩,任由她堕落下去,还拿钱来辱她,天下哪个男人给自己女友一夜三百块?

  在她的宿命里,我也没有丝毫的帮助,固执地以为世界就像是一部电影,正在放映的是现在,已放映过的部分构成未来,未放映的部分构成未来,情节结局之类制片人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未发生将要放生的都已经在过去和现在注定,我们都无力改变。我要是轻轻搀扶她一下,结局也许会很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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