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发生的讯号是什么?或许是你的微笑牵动我的心跳,或是你的味道叫我魂牵梦绕,亦或是你的哀痛烦恼让我睡不着觉。
邱月白根本无心听母亲的唠叨,正想着要用什么法子脱身,仿佛是心灵感应似的,手机响起来。邱月白拿起手机一看号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妈,我接个电话。”
“我还没说完呢,你可别想溜。这是谁啊,大晚上的。”
“女朋友,很快就是了。”邱月白索性答道,捏着电话便往楼上自己的房间去了。没等进房间接起电话来,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耐心呢?”邱月白自言自语道。想要回过去,可又估计到自己的可怜的骄傲自尊,硬是忍住没有回过去。“这什么人啊?这么容易放弃,打一次不接听不会再打吗?”邱月白了解路露的个性,这样干等下去,怕是她也再也不会打过来了。
“唉~”邱月白叹了口气,还是将手机翻到刚刚未接的那通电话拨了回去。
“嘟~嘟~”电话只想了两声就被接起,对于这样的反应,邱月白还是很满意的,脸上不禁浮起笑意。
“喂,是邱师兄?”
“嗯,是我。你之前不是还嘲笑我,问我是令狐冲还是孙悟空,总喜欢让你叫我‘师兄’,这会儿怎么又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起来了?”邱月白打趣道。
路露一时语塞,没想到这个人还挺记仇。
“有什么事情吗?”见路露没有反应,于是又解着问道。
“没有,我就想问问你回到X市没有了。”电话那头路露说道。
“早回来了,我都吃过晚饭了。你爸爸怎么样了?”邱月白问。
“我爸爸现在挺好的,你走后我跟妈妈商量了一下,我们准备明天给我爸爸办出院了。”路露说道,“谢谢你,师兄。”
“不要光嘴上说,你要用行动来表示感谢才显诚意。”邱月白向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我该怎么谢你?”路露迟疑了一会儿问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邱月白暗搓搓地引导她。
“嗯,好。那师兄,你安全回去就好,我就先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搞得这边邱月白也是措手不及。这妮子的套路真是让他接不住。
那边,路露在医院的楼道里挂完电话,靠在墙上许久,方才平复自己心中的悸动不安。刚准备回病房去,手机再次想起来。她吓了一跳,以为那个令她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又打过来,拿起电话一看,是张雯,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起电话来。
“路露,你爸爸好些没?你什么时候回来?……”张雯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但是无一不是对路露的关心。
“亲爱的,你最好了,谢谢你。有你的问候,我好了很多。”路露由衷感谢。路露跟张雯简单说了下家里的情况,
“我爸爸可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想在家多呆段时间,可能暂时先不回学校了。你帮我跟严教授讲一声。”路露说道。
“嗯,没问题。叔叔的病到这个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跟阿姨都看开些。那你在家好好陪陪他们吧。学校这里你放心,笔记什么的我都给你做好,学习资料我也会发你邮箱,你有空就在家看看。”张雯道。
“张雯,除了感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嗨,咱们姐俩好歹也是一块睡过的交情,说谢就生分了吧。”张雯笑道,听得出来,她正在尽力让她们的对话变得轻松些,这样或许可以让路露稍微开心些。
“对了,张雯。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说。”
“那你就说呗,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婆婆妈妈可不是你的性格。”
“你记得邱月白吗?嗯,就是我们那个师兄,博睿园那个邱总。”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可谓印象深刻。”张雯笑道。
“他今天来Y市找我了,还请他哥哥调了我爸爸的医疗记录帮忙看了一下。”路露说道。
“看来这个学长人不错嘛,竟然这么帮你?”张雯第一反应道,可又一想,“不对啊,我怎么感觉您俩似乎是另有隐情呢?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是我不知道的?”
于是,路露就将在会所里,学校里还有医院的事情一五一十给张雯说了一遍。
那边,邱月白挂了电话,心里很是不如意。这电话打是打了,可就那么寥寥几句就挂断了,那感觉就像是美味只才吃了一口,还没偿出味儿来,就给撤下去了。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进,门没锁。”
进来的是邱月清。
“哥,你难得回来,怎么不陪陪你妈?”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妈你妈的,跟咱们不是一个妈似的。你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现在这副摸样分明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邱月清笑道。
“哥,你果然是我亲哥,还是你了解我。的确,我现在有些情感的难题。”邱月白似乎找到知音一般。
“是那次在医院那个女孩儿?”邱月清道,“让我猜一猜,那个女孩是你学妹,你今天请我关注的那个病人是你学妹的父亲,所以这两个学妹是同一个人,是那个叫路露的女孩子?”
“啧啧啧,不愧是我家智商最高的人,完全正确。”邱月白心服口服。
“也不是多难猜,我看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智商下降了。不过依我所见,那个女孩子并不好追,她跟你以往交往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哥,你是不是最近还偷偷研究心理学了?”邱月白忍不住猜想道,“你真乃神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你问我?哈哈哈哈~亏你还是情场浪子呢,竟然问我这个毫无恋爱经验的人?”邱月清打趣道。
“哥,跟你说真的呢?”
“我也认真的。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不合适,你配不上人家。”邱月清丝毫不顾及亲兄弟的情分,无情打击道。
“哈!我配不上?你尽然说我配不?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配不上?”
“首先,你滥情,纵使你比起其他花花公子低调无比,但还是有过不少花边新闻,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敢跟你处对象?其次,你年纪大了人家不少,人家身边有年轻帅气的男同学,凭什么要找你这样的油腻大叔?第三,你这满身的铜臭气息怎么去和人家周身的书香气搭?第四……”
“够了啊,还有完没完了?一二三就算了,还第四?我不得不佩服你不愧是个博士,贬低起自家亲弟弟来也跟做学术报告似的,有条有理。我就这么一无是处?”邱月白几乎要被自己的亲哥哥气炸了。
“本来我想给你留几分薄面的,你非要我说的。”邱月清一脸无辜。
邱月白一脸颓败,“所以,我该怎么办才行?”
“我也不知道,不然你大哥我也不会打光混到现在。你自己慢慢琢磨吧。”邱月清拍拍弟弟的肩,转身出了房门。
邱月白原本还有些自信,特别是今天去了Y市之后,看到路露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不禁暗自窃喜,可这会儿听月清这么一说,心里又没底了。
“我去,路露,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呢?你竟然瞒着我?这故事情节跌宕,也忒精彩了吧!”在听完路露的讲述之后,电话那头张雯可以说是拍案叫绝,“看来这邱师兄对你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啊,路露你可要小心了。”
“张雯,我想我跟他不会有可能的,他今天这样帮我,我很感激。可是,我不会喜欢他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本我觉得有些困扰,但是今天跟你聊聊,心里就舒服多了。”路露说道。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是路露真没有动心,又怎么会觉得困扰呢?不过,站在路露好朋友的立场,她也觉得邱月白绝非良人。
“嗯,路露,我觉得你说得对,就光想想邱师兄那年纪比我们大不少,人家讲三岁一代沟,你们这都堪称马里亚纳海沟了,我支持你,回头咱们找个年轻帅气的男朋友,他不香吗?”张雯说道。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路露思路变得很清明起来,对于她和邱月白的关系,她心里很明白要去向哪个方向,可是没来由地总觉得心里有些堵。不过,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邱月白异常忙碌,先是邱氏集团的危机还未解除,作为邱家在商业领域公认的继承人,他自然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事实证明,以他的能力,几乎可以在邱氏独当一面。之前因为财报造假事件,在舆论上邱氏的声誉多少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有很多重要的项目也因此不得不搁浅,邱氏集团一度陷入到资金链几乎要断的境地。在邱月白的建议下,集团先是将几部分老旧且利润薄弱的产业剥离,或是以售卖或是以抵押的方式换取了部分现金流。原本博睿园是邱月白一手创办,是剥离邱氏集团以外的,虽是背靠了邱氏,但几乎可以说是邱月白白手起家搞起来的。博睿园里孵化的也多数是最新兴的产业,如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等,不少企业在孵化成功后也选择或被并购或合作的方式与邱月白名下的博睿科技签署了战略协议。此番,在邱月白的推动下,以博睿科技的名义,也嫁接了很多新兴的朝阳项目到邱氏,这样一来,倒是又吸引了一波新的资本力量入驻到邱氏集团,也算是为邱氏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至此,邱氏的危机才算基本解除。
再有,博睿园二期的项目也早已经全面动工,所有项目进程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中间也出了一些小状况。一个分管物料的经理,在材料供应商的审核上出了纰漏,将一批标号较低的廉价水泥混了进来,并且钢筋的型号也用了较低的规格,部分建筑主体都已经进入到浇筑混凝土的阶段,又面临拆除重建。好在这件事发现得及时,没有产生更大的损失。不过,该事件彻查下来,牵连甚广。为了不影响工期,邱月白将事情暂压了下来,只将那个经理开除了而已。
真可谓是多事之秋。
这期间,路露和邱月白的来往仅限于几条寒暄的短信,得知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路露已经回到X市上课,不过她每周末都会回家。几乎每一次联系都是邱月白主动,路露通常只回答简短的几个字。路露对他的态度似乎更加佐证了邱月清说的有关邱月白配不上路露的论调。邱月白又是多骄傲自负的一个人,自然没有拉下脸来极力讨好的习惯,虽然他心里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
倒是路爸爸有几次还真给他打了电话。路爸爸自从出院后,似乎心情舒畅不少,每次跟他聊天都兴致勃勃。不过根据他在电话里的许多细枝末节里发觉,路爸爸身体的疼痛似乎更加频繁和紧密,这一切都说明,路爸爸的病情正在加速恶化。
这一天,邱月白收到路爸爸的一通电话,接起来却是路妈妈的声音。
“邱先生,您好!”路妈妈对待邱月白并不如路爸爸那么热络。
“哦,是阿姨啊,是叔叔有什么事情吗?”邱月白问。
路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疲惫,“是。路露她爸爸想见你最后一面。我知道耽误您的时间很不合适,可是她爸爸的性子很是执拗,所以我才给您打了这通电话。我是想问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能够跟她爸爸视频通一下电话?”
邱月白心知路露爸爸的情况必然是不好了,于是很爽快地答应道,“可以的,阿姨。我一会儿挂断了电话,马上给叔叔拨视频过去。”
挂了电话,邱月白先是用内线给王涛打过去,“一会儿的会议,帮我往后延一个小时。一小时之内谁找我都不见。”
“好的,老板。”
邱月白在微信中找到路爸爸的头像,那是他与路露的一张合照。视频邀请发过去,很快就被接通。屏幕中,是医院惨白的背景,路爸爸此时正靠坐在床头,“月白。”路爸爸唤他名字,那声音已经是一场虚弱,跳进邱月白脑中的一个词是“油尽灯枯”。
“叔叔。”
“你先出去,我跟月白单独聊一会儿。”这句话是对路妈妈说的,果然不一会儿,听见了病房的们被关上的声音。
“叔叔,您身体怎么样了?”邱月白问道。
路爸爸摇摇头,“活够了,活够了……快要到头了。”究竟是多大的痛楚才会让人觉得“活够了”?邱月白不禁这么想。虽然,见面不过一次,但是毕竟是眼睁睁见到的鲜活生命,如今走到尽头,邱月白心里有颇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路爸爸。只说:
“叔叔,您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的,您尽管说就是了。”
“月白,首先我要感谢你,听路露说你还请了你哥哥帮我看诊疗记录。我也知道,路露和她妈妈愿意接我出院也是听了你的建议。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我过得很体面。”
“叔叔,您别这么说。”
“我时间不多了,今天就想跟你说两句话。”
“您尽管说。”
“看得出来,你喜欢我们露儿。我知道,你人品不坏,像你这样身份的人能为我女儿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觉得很不容易了。抱歉,我心中对你存疑,这段时间通过各种渠道也对你做了一些了解,请你不要觉得被冒犯了。不过,你想过没有,你们的身份、地位、生活阅历都天差地别,说实话,虽然我很欣赏你这个人,但我也打心眼里觉得你们不合适。我们路露是个简单的孩子,从小在家我跟她妈妈也是千般万般地宠大的,所以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当然,感情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左右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但是请你理解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父亲的心情,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对我女儿的感情。如果你对她的感情并不是坚定的,诚挚的,独一无二的,还请你离她远远的,就让她过她自己的平凡安稳的人生就好。”路爸爸一口气说了很多,明显体里有些不支。说完这段话,他便气息奄奄,但似乎还在等邱月白的答复。
说实话,打从一开始,邱月白被路露吸引,多半是因为她的年轻朝气,当然包括靓丽的外表,后来因为误会,路露对他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客气,邱月白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毕竟他在女人那里,几乎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怠慢。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路露这个名字就渐渐地变成了心里的“常驻民”。可是,尽管如此,邱月白似乎还真的从未想过,他对路露的感情是什么?所以,当路爸爸对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他对路露的感情是什么?以他以往的情史来讲,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对路露的感情是不是独一无二的,是不是忠贞不渝的。所以,此时此刻,这么严肃的问题,他竟然新生畏惧和胆怯,他分明想给到路爸爸承诺,说“是的,我对路露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可是他却开不了口。他怎么敢对一个将死的父亲随便夸下这样的海口,如果他不能实现诺言,他怕自己会遭受报应。
沉默了半天,他终于说道:“叔叔,很抱歉。首先,我必须承认,我此时此刻的确喜欢路露,很喜欢。但是正如您了解到的我那样,我前面并不算是一个正人君子,对待感情也鲜有认真。所以,现在我自己也还没有搞太清楚自己对路露的感情。不过,我可以给您一个保证,不管怎么样,我无论如何不会伤害她。我也会认真考虑这段感情的,请您务必放心。如果,我不能确定自己能给她幸福,我一定离她远远的。丝毫不招惹她。”
路爸爸缓缓点头,“我相信你,谢谢你。月白,再见了。”最后一声再见,竟然叫邱月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明白,这是永别。
挂了电话,邱月白陷在柔软的皮质大班椅里,沉默了许久。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出办公室去开会。会上,大家说了些什么,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他给路露发了一条信息。
“你还好吗?”
此时的路露已经收到了家里来的电话,正一个人无助地坐在开往回家的高铁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原本隐忍未落下的泪水瞬间如开了闸一般泻下。她此时心中的悲恸无法言说,看到邱月白的信息却仿佛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木一般。她将电话拨回去,电话一被接起,路露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邱月白,我爸爸没了。我没有爸爸了,怎么办?”
邱月白的心瞬间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心脏窒息般地疼痛。“路露,你要坚强,你爸爸他,很爱很爱你,我相信他一定会在某一个地方一直一直守护你的。”邱月白耐心劝慰道。
《百年孤独》里曾说:父母是隔在你和死亡间的帘子。所以,父亲的去世对路露而言,除了悲痛之外,似乎还有种丧失倚靠的彷徨与慌乱,庆幸的是,她还有母亲。
路家的丧事办得低调而又体面,来吊唁的都是父亲生前的至亲好友。路露在一众花篮里,看到了“邱月白”的名字,他人未到,可是却送了花篮。也算得上是有心的,能做到这种程度,路露已经觉得很是感激。至于别的,她不愿多想,也不敢想。
父亲的葬礼结束,要回学校之前,路露将父亲生前在医院给她的银行卡交给母亲。
“妈,这是爸之前给我的,我没动,你留着吧。”路露将卡片塞进母亲的手中,却被母亲推了回来。
“你留着吧,这是你爸爸的心意。他以为我不知道,我要不故意放水给他,他以为他能藏得住?”母亲说道,“妈妈不缺钱,你爸爸之前还有几份保险,正好把你舅舅之前垫付的医药费还上了,我还有退休金可以领,一个人的生活足够了。倒是你,你爸爸一直希望你能好好读书,之前为了医药费的事情,你不得已要出去打工赚钱,现在好了,学校外的兼职你就辞了吧,一心一意读书。自己好好的,不要让妈妈担心。”路妈妈说道。病魔折磨的除了路爸爸的身体,带走了路爸爸的生命,对于路妈妈而言,也是一场对于身心持久的折磨,这两年的操劳,在她的脸上也镌刻下了痕迹。
“妈,爸爸不在了,你要好好的。”路露临走,终又舍不得母亲。
“放心,妈妈会照顾好自己,不叫你操心。”
好在X市离得也不算远,并且这一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不多久便又可回来。
日子还得继续,回到X市,路露还是照常上课、打工。
至此,邱月白其人仿佛一下子从她生命中消失了一般。她颇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可是不由得又觉得一切比起从前似乎都不一样了。
某天下课,听见同学们议论,说是新的宿舍楼不久就要动工兴建了。本周六好像就要举行奠基仪式。路露不免心中一动,这样的话,他大概会来吧。不过,她周六要去球会打工。球会那边,她也打算做完这学期就再也不去了,这样一来,他们大概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场合可以遇见了。
她回到宿舍,张雯正在和人打电话,那神情分明是春波荡漾。张雯见路露进来,便匆匆挂了电话。
“路露,我有事要跟你讲。”张雯凑过来。
路露笑道,“我猜是好事。”
张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看样子你这个千年老铁树怕是开花了。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叫你红鸾星动。跟我说说?”路露说道。
女孩子很乐意分享恋爱的甜蜜。
“路露,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也会在大学期间谈恋爱。你知道,我家里都不让我在毕业前恋爱的。”张雯一脸苦恼,“唉,但好像上天自有安排似的,我也躲不掉。”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这样的学霸也逃不过一个‘情’字。”路露忍不住感慨。
“唉,对了,你跟咱们那个邱师兄怎么样了?从你回来我都没听你说起过。”张雯问道,“你不说,我一直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路露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怎么样?没怎么样啊。我们都有好久没有联系过了。”路露说到这里,心里觉得有些苦楚。
“嗯,这样就好。我之前还挺担心你陷进去了呢!你知道吗?那个邱师兄有女朋友的,就是之前那个女主播,沈逸。听说,他们也是同学。”张雯道。
沈逸。呵,差点都忘了。是啊,他还有沈逸。所以,之前那些种种,究竟算什么呢?所幸自己没有一头扎进去,否则,她岂不是成了第三者插足?
“是吗?”路露装作若无其事,“嗯,这么说来,他俩倒也是挺般配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张雯神色略有些不自在,“嗨,我不过就是看到些小道新闻罢了,不过万幸,他没有再来纠缠你。我最近多方打听了一下这位师兄,花名在外,交往过的女友不少。不过这次这个沈逸,倒是不太一样,据说人家都是见过家长的了。”
路露有些烦躁起来,她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于是说道:“对了,借你的笔记看下,都要期末考了,我得多看点书了,我一会儿去图书馆。”
“自己拿呗。”张雯道。
路露虽是拿了书本,打算去图书馆,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觉得兴致缺缺。她背着包,在学校的荷花池边找了个长椅坐下。
已经是隆冬,如今的荷花池早已经没有了夏天的生机,只剩下一池的残败。时不时有几对小情侣亲亲我我、搂搂抱抱地路过。
路露拿出耳机插上,耳机里是一首《five hundred miles》,音乐流淌出来,她仿佛一下子从那个世界剥离出来。那个男声在浅吟着:
If you lost the train l’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
这本是一首诉说离别的不舍与留恋的歌曲,听得路露不由得心生出几分孤独。她未曾想到,自己的孤独落寞地背影此时会落入另一个人的眼里。
邱月白在路上开着车——应母亲要求,今天要回邱宅吃完饭。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趁着红灯,他拿起来瞄了一眼,是王涛。下午的时候,王涛应该代表他去了G大谈捐宿舍楼事宜的落实工作。是有什么事?怎么不打电话?邱月白忍不住点开信息,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中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她穿了件米色厚毛衣外套,坐在长椅上。长发被分成两股,编成了麻花落在两肩,插着耳机,对着一池塘的残荷。
邱月白感觉自己的内心在微微震颤。她的背景看起来瘦削而又寂寞,叫人心疼。自从那次在Y市的一面,他还一次都未曾见过她。最开始是忙,真的没时间,那时候她父亲的病又恶化,他想应该要给她些空间。反正来日方长,也不用急在一时。可是后来,自从路爸爸临终与他的一番长谈之后,他便怕敢见她,他怕自己辜负了她,怕自己对路爸爸食了言伤害她。于是,他最近恨不得将自己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满世界地飞,哪怕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原本根本不需要他亲自上阵的事情,他也都亲力亲为。这倒叫他的助理王涛一下子清闲下来。
“嘟嘟……”直到后面的车不停摁喇叭,邱月白才回过神来,匆匆收起了手机。可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如野草一般疯也似地在心里野蛮生长。邱月白明白,那东西叫作“思念”。
他给王涛打了个电话。
“喂,你现在还在G大吗?”
“走了啊?学校也没给我安排晚饭,我不回去干嘛?”王涛委屈道。
“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邱月白切入正题。
“哦,就我准备走的时候,碰巧。就是觉得画面挺美的,忍不住要跟老板分享一下。”王涛语气里带着笑意。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普通人谈恋爱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让王涛一愣,老板的思维轨迹真是毫无章法,还“普通人”?那意思是他自己不是普通人?
“谈恋爱还能为了什么?从生物学角度来看,这是生物包括人类的自然性状。到了时间就要寻找配偶,为了将基因延续下去。当然了,像人类这种复杂的生物,可能想法会多一些,有时候可能不过就为了寻求一时的刺激。不过到了我这个年纪,谈恋爱大概都是奔着结婚去了吧?”王涛想了想还是答道。
结婚?
在他的思维模式中,从还未曾将恋爱和结婚划归到等号上去。但是想想,王涛似乎说得也没错,多数普通人的恋爱最终都会归于婚姻的平静中去。所以,如果他对路露的感情是认真的,最终,是不是也会……
他突然一下子脑子都变得清明起来。他此时此刻,开始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变得坚定起来。有些事情要是一下子想通了,就豁然开朗。邱月白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来。
邱月白回到邱家大宅的时候,心情很不错——因为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停好车,双手插在裤兜里,甚至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快要进门的时候,看见旁边还停着一辆车,也不是月清的。家里又来人了。
一进门,发现大家都在。就连一向堪称劳动模范的父亲,这个时间竟然也在家,看样子,集团的危机应该算是彻底解除了。
“月白回来了?”林香芝笑道,此时她正拉着沈逸的手热络地聊着天。
“妈,大家都在呢?爸也回来了?月清呢?”邱月白问。
“月清和爷爷在书房下棋呢。”林香芝指指书房的方向,“欸,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家里来客人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都是挺熟的人了,就不必装什么客套了吧?”邱月白笑笑,“我去看看爷爷他们去。”
“唉,你不陪小逸聊聊?”林香芝叫住他。
“人家女孩子,我跟人聊什么?我看你们聊得不是很好,我在反而扫你们兴呢。”说着,邱月白长腿一抬便去了书房。
林香芝心内不满,只不过碍于沈逸在,也不好多说,“也是,咱们家月白这是没拿你当外人呢,咱们聊咱们的,不理他。”
沈逸清楚邱月白对自己的态度,面上有些尴尬,笑笑不说话。
到了书房,跟爷爷问声好,就坐在旁边看两人下棋。邱月白只会下象棋,这围棋只略懂一二,并不精通。所以看着爷爷和月清一来二去,形势相差不大,半天也分不出胜负来,觉得很是无趣。遂站起来,在书柜里扒拉了基本书翻来翻去。
“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坐着去,在这儿晃来晃去,晃得我头疼。”老爷子没好气地说道,分明是一脸嫌弃。
“爷爷,我知道哥回来了,您可更是不稀罕我了,嫌我碍眼了呗。哥,您可看见了啊,这一家子都偏心向你,我都有些怀疑,我是不是这家亲生的了。”
老爷子“哼”一声,骂道:“小兔崽子,你现在讲话可是越来越没有遮拦了。我倒巴不得你是捡回来的,那样的话,我现在就将你扫地出门。”
“哥,你别说,爷爷可真是老当益壮,你瞧他跟我吵架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哪像是耄耋之年的人?”
月清白了他一眼,笑道:
“行了,你就知道惹爷爷生气。你怎么不出去陪陪客人?”
“又不是我的客人,林女士的客人她自己不是陪得很好?”邱月白道。
“不是你的客人?我看妈那架势,就差让你们俩年前就把婚结了?”邱月清打趣道。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封建社会了,还能包办婚姻不成?”
“爷爷,这事儿您可得为我做主。我妈那是瞎撮合。”邱月白挨到爷爷身边坐下。
爷爷没搭理他,看着棋盘思索了半天,终于落下了一颗子。
“哎呀,爷爷,您这步走得可真妙,我甘拜下风了。”月清拍手称赞道。
“爷爷,您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见了。这件事,我觉得你妈妈也没错,退一万步讲,沈逸那姑娘确实也是不错的。配你,绰绰有余。”老爷子背着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回过身说道:“你要是正正经经找个对象,你妈妈也不用费这闲心。况且,我也想要抱重孙子了。”
“我这不是正准备找了嘛。”目标人选都有了,就差行动了。
“嗯,要是这样,你也要明明白白跟人家说清楚,老是吊着也不是个事儿,倒显得我们家轻浮了。”爷爷说道。
“可不,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我妈那个性格您也知道,我跟她说了她也不听。”邱月白顺坡下驴。
“哼,混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可不给你当枪使。有话自己去说。”爷爷背着手出了书房门。
月清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颇有些幸灾乐祸,“你跟小学妹怎么样了?似乎完全没有动静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你?要我说,沈逸真是不错,难得妈也喜欢,你要不就从了吧。”
“要从你从,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不也自身难保,你觉得沈逸好,干脆你娶回来得了。你妈那么喜欢人家,取回来当‘长媳’岂不是更好?”
“活该你被逼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