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邱月白当真说话算话,再也没有开着他的宾利出现在G大过。电话倒是每天打——开玩笑,他邱月白岂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女人唬得住的?她不让打他就不打,这么听话,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喂?”
“什么事儿?”
“没事,就是想你了。”
“没事就挂了,我还要复习。”
——“嘟嘟嘟……”
每天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回合。但邱月白乐此不疲。
考试周到来之前,倒是先迎来了圣诞和新年。因为是外语系,作为西方文化重要部分的圣诞节自然是系里的重头活动,按照惯例,每年的圣诞前夜都会由外语系牵头办一场圣诞舞会,不少留学生也都会参加。路露和张雯在这个学校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对这样的活动早就司空见惯,本来也并不想参加。不过,张雯刚刚失恋(虽然她自己并不承认与周蓦那次能算得上一次正经的恋爱),最近学习压力又巨大,路露还是决定拉着张雯去参加一下舞会。
这一天,邱月白照例一大早给路露打了电话。
路露看了眼来电,接听起来,“喂,什么事?”
“今天有时间吗?虽然你说你考完试之前不准我找你,可是今天是圣诞夜,能不能打个商量?哪怕就让我远远看你一眼行不?”邱月白在电话里说道。
路露嘴角有些笑意,但还是说道,“今天系里有舞会,我跟舍友约好了一起去参加。”
“宝贝儿,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你的就不是,你怕是铁打的吧?”邱月白故作伤心道。
“我是真的早就跟人约好了,总不能临时爽约吧。”路露道,“你说你堂堂的一个公司老板怎么整天这么闲?”
天地良心,他可真的一点也没闲,年底了,公司各种应酬也变得更加频繁起来。原本今天公司内部也有活动,几天前王涛就来约了老板的时间。
“老板,本周四圣诞节活动,晚上你要出席一下。”
“没空。”秋月白回答得干脆。
“啊?以往您可都参加的?发言稿都给你写好了。”王涛不解道。
“你说我堂堂一个老板,还不能有点私人空间了?活动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办不行吗?”邱月白没好气道。
王涛悻悻地离开,他深知老板在情路上的坎坷与艰辛,深表遗憾和同情。
邱月白挂了电话,心里满是委屈。
王涛正从外面进来,心情不错,嘴里哼着歌,是朴树的《清白之年》:
“……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
此情此景,真是无比贴合,邱月白气得脸都歪了。
“难听死了,上班还唱歌,成何体统,我看你又不想干了是吧?”邱月白将手里一支笔往王涛身上丢去,却被王涛精准地接住。
“啧啧啧,老板,不是我说你,你自己在谁那里受了气,可别想着找我做出气筒。我王涛平日里工作勤勤恳恳,那也是全公司有目共睹的,虽然你是老板,可别张口闭口就用‘炒鱿鱼’这件事来威胁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可是正正经经受《劳动法》保护的。”王涛笑道。
“行行行,你们都是大爷,我怕了你了行吧?”邱月白道,“你说,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冷血无情呢?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王涛笑道:“您这么磨磨唧唧的,我都替您着急。您以往可不这样的,这回怎么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要我说,您这之前也磨了许久了,成效甚微,不如来点简单粗暴有效的法子,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话都让你说了,之前是谁叫我慢慢磨的?出的尽是些馊主意。”邱月白没好气道。
“那我不知道您是这么墨守陈规的人啊?真是高估你了。”
可不?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磨人,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
晚上,路露和张雯精心打扮了一番,携手去了系里的多媒体活动中心——舞会在这里举行。
今年的主题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到了门口就有同学分发面具。路露挑了一个红皇后的面具。舞会来了很多人。
化妆舞会的好处就是,甭管认不认识,只要音乐响起来,拉个人就能跳舞。炫彩的灯光,激昂的音乐,很容易叫人忘却烦恼。
几支曲子跳下来,路露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在四周寻找张雯的影子,哪里还找得到。这时候又是一支曲子响起。一只“白兔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路露执起那人的手转进舞池。“白兔子”一直盯着路露的脸,似乎是在探究面具下的真实面容。路露觉得两个陌生人这样对视有些奇怪。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路露高声问道。
一听到路露的声音,“白兔子”身体略僵硬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路露以为他没有听清,遂又凑近他的耳朵问道,“同学,你是我们外语系的吗?”
“白兔子”迟疑了一会儿,松开挽着路露的双手,将面具摘下。
“廖……廖雨凡?”路露惊讶道。她已许久没有见过此人。这世上的巧事总是这么多。
路露还没来得及开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疯帽子”,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会场外面走。一切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
“喂,你谁啊?神经病吧,拉我干啥?”路露被拉着走了好远,才想起来反抗。
“疯帽子”突然停下来脚步,路露脚下来不及停住,直接撞进他的怀里——是熟悉的气息。
“小没良心的,说什么都不肯见我,回头却在这里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卿卿我我。看来,你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是吧?”
路露嗔笑道:“疯帽子先生,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不去找你的小爱丽丝,找本女王作甚?就不怕我砍掉你的脑袋?”
“小混球,我看我是对你太客气了。”邱月白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将她压在怀里。面具是半截的,正好方便行事。邱月白记起之前“血的教训”,这次只是嘴上发狠,当真也不敢造次。他先在她的唇瓣上轻舔,感觉到她并未抗拒,才又试探地用自己的双唇摩挲着她的。
“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路露轻声道。
吓得邱月白一缩。
没想到,这一回,路露却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在他耳边低语:“不错,还知道害怕呢?那本女王就大发慈悲赐你一吻吧。”
“小妖精。”邱月白喑哑着嗓音,终究如愿地攫取到甘甜蜜汁。
这算是路露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初尝个中滋味,自是妙不可言,再加上邱月白又是情场老手,深谙此道。直到路露憋得脸色通红,喘不过来气,邱月白才将她松开。
邱月白将路露脸上的面具揭开,面具下那张脸孔那可真是靥笑春桃,唇绽樱颗。好不可爱!
路露虽是娇羞,方才有面具遮着,倒并未觉得什么,面具一摘,两张脸挨这么近,到叫她窘迫非常。
她一手捂着脸,一手将邱月白推开:“你怎么来了?”
“还我怎么来了呢?得亏我来了,不然你还了得?都说了不喜欢人家了,还跟人家牵扯不清,你这样可不是好同学。”邱月白点点她的额头道。多亏了王涛怂恿他才学校。
“谁牵扯不清了?我还说过不喜欢你呢?跟你才是牵扯不清好吧?不然咱们现在扯扯干净也行。”路露蛮横起来。
“那倒不必,跟我扯不清最好,你这辈子都别跟我扯清,想都别想,要是想了那也是痴心妄想。”邱月白警告道。
听了这番话,路露有些愣怔,他说“这辈子”?她想,不过是谈场恋爱而已,他却跟她说一辈子的事,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啥呢?”邱月白见她走神了,问道。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等我考完试再来找我的?”路露撇嘴道。
“反正,刚刚都已经既成事实了,你赖不掉了。”邱月白揉揉她额前的头发,笑着唤道:“女朋友小姐!”
“哪有你这样的?”路露撅嘴道,看在邱月白眼里倒像是撒娇。
“亲都被你亲了,你不做我女朋友,那你就是耍流氓哦!”邱月白嘻嘻没个正经地说道。
“明明是你耍流氓。”
“不管了,那我还就偏偏流氓耍到底了。”说完,邱月白拉着路露就走。
“去哪里?张雯还在呢?”路露回过头来指指舞会现场。
“这是在学校里,况且你舍友又不是小孩,总归丢不了。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邱月白原本拉着她的手,转而直接变成将她拉进怀中,搂着走了。路露穿了件厚毛衣配了条半身裙,可是在寒风中,那毛衣嗖嗖漏风。所以她缩在邱月白的怀里,很是舒服。邱月白似乎也发现正往自己怀里缩,低头一看,皱了皱眉头,
“你这毛衣跟个破渔网似的,不冷才怪。”说着松开她,索性将外套大衣脱下来裹在她身上,给她把衣服理好,重新又搂着她。
“邱月白,咋们不能好好走路吗?看起来跟连体婴似的。”路露感觉到路人投来的目光觉得很不自在。
“嗯,那你可能要慢慢适应了。我就喜欢这样。再说,我衣服都给你了,还不让我抱着你,那得多冷啊?最重要的还是心冷。”邱月白笑道。
两人腻腻歪歪直到停车场。邱月白走到一辆CR-V跟前,“上车吧。”
“你换车了?”路露问。
“这车跟王涛借的。”邱月白挠挠头。他用他的宾利跟王涛换着开了一天。“你不是不喜欢宾利吗?我总共就两辆车,那辆宝马你之前不也说是破车?临时买一辆,也来不及啊,只好找王涛借咯。”
路露没想到她随口一句话,他竟然当真了,蓦地竟有些感动。
“上车吧,别傻站着吹冷风了。”邱月白给她打开车门。
路露上了车,邱月白殷勤地给她系好安全带,当然不忘揩点油,占点便宜。路露半推半就,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两人出了校门。路露问: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今天是圣诞夜,当然是带你去过节啦?”邱月白道。
一路上邱月白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攥着路露的手,片刻都不肯放松。
“喂,你能不能好好开车,两只手扶着方向盘?这样太危险了。”路露忍无可忍,说道。
“不能,万一你跑了怎么办?”邱月白笑道。
“车还开着呢,我跑哪儿去?”路露觉得好笑,“你一个奔四的人了,怎么跟四岁似的?”
“谁奔四了,我也就才三十一而已。”邱月白不服气。
“过了三十不就奔四了?大叔?”路露逗他。
“你再叫一遍试试?”邱月白“目露凶光”。
“你好好开你的车,没叫你‘师傅’已经是客气了,‘大叔’可是个褒义词。”路露道。
“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帅呗?”邱月白自我感觉向来良好。
“也就凑活,勉强能看吧。”
“那你还喜欢我?”邱月白坏笑道。
路露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还喜欢我们学校食堂后面养的那只大肥狗呢。”
“你这个小坏蛋,叫你说点好听的话就这么难?”邱月白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似乎也没多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竟然是博睿园。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路露不解道。
“进去就知道啦!”车还是在物业中心那栋楼前停下。楼里还有光亮,走进去,到处都是装扮的圣诞树和彩灯。
邱月白牵着路露的手,带她走进去,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会儿。”邱月白将她安置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大班椅上。
路露点点头。她第一次仔细地参观他的办公室,上一次在这里,因为心虚和紧张,压根儿什么也没有留意到。这里的风格看起来有些眼熟,路露想到他家里的布局陈设,如出一辙。这么看起来,邱月白一定是个讲究而又龟毛的人。她起身,看见有一整面墙的书厨,上面除了书还有各种奖杯和奖牌。
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路露一转头,看见一个白胡子红衣服的圣诞老人出现在面前,手里还抱着一把吉他。路露不由得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音符开始跳跃在空气中,先是一首经典的Jingle Bells。一曲结束后,不等路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那边再次深情款款地弹唱起来:
“莫名,我只喜欢你,
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
也不知道是歌词太令人感动,还是怎么的,路露竟觉得鼻子发酸。
终于,一首歌唱完,可是歌里的深情缱绻还在空气中发酵酝酿。
邱月白将手中的吉他放在一边,不知道从哪儿捧出来一个花束,里面包裹着木棉、松果、拐杖糖,还有一个圣诞老人玩偶和一个大苹果。倒是不落俗套。
“宝贝儿,圣诞快乐,平安健康哦!”邱月白将那捧花束塞进路露的怀里。
“圣诞快乐。”路露也开怀笑着,接过那一捧,又故作不满道,“人家告白都送玫瑰,你送的这是个什么奇怪玩意儿?还有你唱的歌也太老套了,怕是比我的年纪还大吧?”
“玫瑰多俗气,跟你清新脱俗的气质也不搭啊,还是这个好,你看,这糖果和大苹果还能吃呢。”邱月白说着,还真就拔出一根糖果拆开塞进路露的嘴里。
“甜不甜?”
“甜。”
“那我也甜一下。”说着,邱月白便捧起路露的脸,又是一记深情长吻。
路露红着脸,道:“你太猥琐了,哪像是圣诞老人,简直就是个‘色老头’。”路露又指了指他的那一身行头。
“嗯,看在你给本‘圣诞老人’献吻的份儿上,本圣诞老人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哦!”邱月白又跟变魔术似地从一个大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大袜子。
“登登登等。你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路露伸手从袜子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看起来很精美。路露直觉是个贵重价值不菲的礼物,心有些沉下来。她最开始就是害怕,他们要是在一起,会被物质的东西束缚牵绊住。从这一点来看,路露其实是一个有些感情洁癖的人,她不希望感情里掺杂任何的杂质。
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幸好,不是她想的那样。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精致的发卡,发夹是一个银质小圣诞树的模样,上面镶着绿色和红色的碎钻,很是特别。
“喜欢吗?”邱月白问,神色有些紧张,似乎是担心礼物她不喜欢。
“嗯,很漂亮。”
“那你喜不喜欢嘛?”邱月白又追问道。
“喜欢。”
邱月白这才露出笑容,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他亲手制作的。邱月白将那个发卡从盒子里取出,别在路露的额发上。
“我们家露儿果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么个普通的小玩意儿夹在你的头上立刻变得不俗起来。”邱月白搂着路露,在她额前香了一个。
路露依偎在他怀里,有些感动。她对他说的话,他似乎都听进去了。他送她的礼物虽不是最昂贵的,但是足可以看出他的用心。
“邱月白。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你又多一点了。”路露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
“你叫我什么?”邱月白皱了皱眉头。
“邱月白啊?不然叫你什么?邱总?大师兄?老邱?啊,老白吧,不如就叫你老白好了。”路露调皮道,全然不顾邱月白越来越黑的脸。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该叫我什么?”邱月白的的语气有些警告的意味。按邱月白自己想的,从她的嘴里若是唤出他的名字“月白”来,一定是最好听的。
“那就不要‘老白’吧,‘大白’总行了吧?”路露说着,又将原本搂着他的腰的双手收紧了一些,“我最喜欢大白了,好暖。”
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叫邱月白哪里受得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白是什么意思。他用下巴蹭蹭她的耳畔,“大白就大白吧!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大白。”
按照邱月白过往的做为,这么契合的时机,这么融洽的氛围,路露这样的根本就是羊入虎口。况且他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心底里早就生出最原始的蛮荒的欲望来,万没有将人放回去的道理。不过,高帽子已经扣上了,谁叫他是暖男大白呢,路露想要回学校去,他虽然很是不舍自然也不敢造次。于是他苦苦哀求道:
“宝贝儿,你就忍心叫我一个人回去独守空房?”
路露白了他一眼,“莫非?你以前不是一个人?”
“那倒不是。”邱月白惊出一身冷汗,这小妮子逻辑缜密,丝毫不能掉以轻心,“原本我不是孤家寡人嘛,现在不是有你了嘛。食髓知味了,那可就回不去清苦日子了,你就多陪我一会儿嘛!”
“再晚回去,学校就进不了门了。”路露道。
“你都研一了,学校哪还能管你夜不归宿?况且,跟我在一起,你还不放心?”
“就是因为是你,才不放心呢。”路露小声道。
“……”邱月白语塞,原以为是个小白兔,坑蒙拐骗,总有一样能施展的,却不想人家猴精,一眼将他看清。这倒叫他有些无所遁行了。
“刚夸你是大白,你就得意忘形了。你确定不送我?那也好,那我就自己回去。圣诞夜也算得上良辰美景,回头我就在一个人街头拐角处,邂逅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哥哥,谁要理你。”
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邱月白拿她还真没辙,只好乖乖开车送她回去。
路露执意要在校门口下车。
“我送你到宿舍不好吗?大冷天的,你穿这么点儿,再冻着咯?”邱月白不死心。
“不要,被我舍友看见了,不好。”路露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了。
邱月白果然又黑了脸,“我们光明正大谈个恋爱怎么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谁叫你在学校那么出名?好多人都认识你。还有很多女同学视你为偶像梦中情人,我可不想成众矢之的。”路露道。
“那你这个女同学有没有拿我当梦中情人?”邱月白问。
“干嘛梦中情人?你都当了我现实中的情人了,还能有啥?”路露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进自己,在他嘴上轻酌了一下。
“我走了,你回去路上当心哦。对了,下周我考试,你先不要来学校找我哦,我要分神考不好,拿不到奖学金,你就等着被我甩吧!”路露威胁道。
“你是不是也太无情了,咱们刚刚好在一起,你就不让我见你,这以后的日子还叫我怎么过?”邱月白控诉道。
“反正我不管,考试考不好就怪你。这几天没事不如去庙里给我拜拜,我要是考得不错,心情一好,说不定还能给你点好脸色。”路露笑道。
就邱月白和路露这段恋情而言,能到眼前这样的境况,也算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之后取得了初步胜利。按说邱月白到此也可暂时心满意足。可哪知,人这种动物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贪心不足。
他原本来找路露之前就想,今日如果能让路露先给了自己“男朋友”的名分便算首战告捷,旁的事情都可从长计议。可这会儿路露跟他告别,他竟然千万般不舍。心想:这样下去可不行,早日将她骗回家才是正经。
回到宿舍,张雯早就洗漱完坐在床上追剧。看见路露回来,立刻问道:
“你去哪儿了?我在会场到处找你没找着。”
“邱月白找我来了。”路露如实道。
似乎是闻见了八卦的味道,张雯立马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跳下床。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有情况?”
路露有些不自在,点点头道:“我答应他做他女朋友了。”
张雯惊得下巴恨不得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你们在一起了?你疯了?他不是有女朋友?”
“他没有。”
“你信。”
“我信啊。为什么不信?”路露笑道。
“完了完了完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果然是千年的狐狸啊,道行是深。你这么个小白兔不着他的道那才是奇怪呢!”张雯无奈道,“唉,年轻人,你可长点心吧,可别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反正你好自为之吧。”
“哪有那么可怕?我也没想那么多,不过谈场恋爱而已。不合适就分手。”路露淡然道。
张雯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几天就是元旦。如今母亲一个人,路露原本想趁着小长假回趟家。倒是没想到母亲先来了电话,说是叫她不要担心,她跟舅妈约了出去旅游,又叮嘱她好好复习好好考试。路露想,母亲若是能够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这么一来,元旦几天的时间倒是空出来。球会那边,蓉姐不止一次打电话来,叫她有时间回去帮忙,说是之前新来的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干不下去又走了。路露便抽了一天去球会。
大概是到了年底,各种局都多起来,球会也不例外。
路露这天顶了一个早班。一大早,就来了不少打球的客人。前台的工作倒是轻车熟路,路露倒也算应付得来。
路露正在系统里看预定情况,嘉文过来捅捅她,“唉,你看,那不是叶琳吗?”
路露抬头一看,果然是叶琳,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的皮草大衣,配了条超短裙。放佛这冬天的寒冷跟她无关。
“嗯。”路露淡淡应了一声。
那边嘉文已经按捺不住,朝叶琳招手,“琳琳,你怎么回来了?”
叶琳踩着一双高跟的长靴,走过来,敲得大理石地板哒哒响。
“嘉文。真是好久没见了。”叶琳又看一眼路露,“哟,你还在呢?”
“蓉姐叫她来帮忙的。”不等路露说话,嘉文答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来这里,当然是打球啊。”叶琳笑道。
不一会儿,从大厅外面走来一个看起来“壕气冲天”的男人。叶琳忙迎上去,挽着那人的手,撒娇道:“你怎么才来,我脚都站酸了。”
嘉文小声跟路露嘀咕道:“不是那个海鲜大亨了唉,换了一个。”
路露跟对待往常的客人一样,替他们开好卡,为他们联络球车、球僮。微笑着恭送他们。
中午,路露原本要去员工食堂吃饭,蓉姐一通电话过来,说直接去二楼自助餐厅吃得了,这两天忙,赵总特地给她们的福利,可以去餐厅吃。餐厅里的可都是大师傅,自然是要比员工食堂的粗茶淡饭好上不少。
路露上了二楼。面对那些个山珍海味,路露着实也消受不了,只去取了一碗面坐在角落里吃起来。
正吃着,看见楼梯口的方向呼呼啦啦来了几个客人。路露也没当回事儿,这球会里不缺客人。
倒是那边有人不淡定了。邱月白一看,哟,那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他家的小露露嘛!跟身边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往这边走来。
直到他在路露的对面坐下,路露才看见他。
“你怎么来了?”下意识地路露看了下四周,还好没有认识的人。
邱月白有点不高兴,酸兮兮道:“行了,瞧你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跟我好就让你这么觉得见不得人是吧?我天天打电话给你,你都说要复习,转头就跑到这里打工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路露也自知理亏,遂安慰道:“我是真的忙,要复习,今天要不是蓉姐打了几通电话叫我回来帮忙,我肯定也不会来的。你那边不是有客人?先去吃饭吧,别饿坏了。”
听她这么说,邱月白脸色才缓和一点。一看她在吃面,皱了皱眉头,“赵煜对员工这么苛刻,只给吃面吗?”
“没有,是我只想吃面。”路露无奈道,“这样快,今天人多。我一会儿还要快点下去,换同事来吃饭。”
“这怎么行,那边的虾我看着很新鲜,水果要不要,也给你拿点?”说着,邱月白就要起身去给她取,却被路露拉住了,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都吃完了。”
“好吧,这几天你想我没?”邱月白问道,似乎很期待她的答案似的。
“没有。”
“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
“好吧,想了想了总可以了吧。我真要下去了。”路露拿了餐巾纸擦了擦了嘴唇。
“没擦干净。”邱月白指指她的嘴角。
路露又擦了一次,邱月白摇了摇头,干脆自己拿纸给她擦。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两人的亲密关系可见一斑了。路露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弹起来,将他手一拍,红着脸道:“动手动脚,被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邱月白巴不得向世人宣告路露是他的。这会所里的虎视狼环他清楚不过,要趁早宣誓主权才行。
“那晚上跟我一起吃饭。我就放你走。”这是个讲条件的好时机。
“嗯。”路露只好答应。
路露回到前台,换了嘉文去吃饭。不出半小时吧,邱月白那群人也从餐厅下来,邱月白远远看见路露,冲她眨了眨眼。
路露吓的赶紧低下头,不过一会儿,又觉得既害羞又甜蜜。
早班通常下午三点下班。路露想,邱月白不过中午才来,这会儿应该还没有结束,她在这边的宿舍也退了,一会儿下了班也没处去,要先去哪里逛逛等他。没想到,邱月白倒是赶在路露下班前自己先出了场。在前台结账签完单,邱月白就走了。前脚走,后脚路露就收到短信:停车场等你。
路露做完交班,换了衣服,往停车场走,却碰见了“熟人”。
“哟,这不是高材生吗?”叶琳将车窗摇下半截,坐在车里吞云吐雾。
路露本来没有打算理她,可是叶琳却掐了烟从车里下来,挡住她的去路。
“叶琳,是你。好巧。”
“聊几句?”
路露耸耸肩,不置可否。
“路露,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瞧不起我。可是我也挺讨厌你这副样子的,看起来怪虚伪的!”叶琳说道。
“我不需要你喜欢,正好我也不喜欢你。至于我虚不虚伪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路露道。
“你们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我看到嘉文跟你咬耳朵了,对,你也看到了,我又换了一个男人。他给我更多钱。”叶琳笑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太感兴趣。”路露说道。
“哼,你少在这里假清高了。这会所里这种破事多了去了。谁他妈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看蓉姐看起来够正经吧,她不也一样?还有你。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学习成绩好,大家都喜欢你。可是就算这样,你不也逃不过被包养?”叶琳讥讽道。
“叶琳,你说话放尊重点,谁被包养了?”路露有些生气了。
“嘁,还装呢?中午我在餐厅都看见了,就那个邱总,你们俩卿卿我我的,我还听说,他的那个助理不止一次来打听过你。不过,要说,我跟你们读过书的还是不好比的,还是你们读书多的手段高明,你看蓉姐也是大学生,她就能傍上赵总那样的,你就更不必说了,邱总帅气多金不比赵总差。不像我们,就只能找找暴发户。”叶琳笑起来,有些轻佻。
路露脸皮薄,她跟邱月白在一起更是生怕被别人误会,所以现在叶琳跟她说这些,她觉得自己被冒犯到,有些愤怒。不过,还未等她出声反驳,身后倒是响起来男人的声音。
“这位小姐,你是叫叶琳是吧,如果我没记错,咱家路露之前还被你拖累被人家太太误会。你不道歉就算了,还出言中伤?你说得没错,你跟我家路露是不好比,她长得好看不说,学习成绩还特别好,重要的是懂得自尊自爱。这么好的姑娘也就我还勉强有点自信敢追求她,她也才勉强给我机会叫我当她正牌男友。”邱月白道,转身将路露搂进怀里,宠溺道:“宝贝儿,你怎么这么久,知道我在等你,你还慢吞吞的跟些不相干的人闲聊。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琳一个人站在那儿,除了错愕还有些不甘。
路露跟着邱月白走到车前,邱月白不知道今天会碰见路露,一点准备都没有,看着眼前百万级的宝马,他竟有些心虚,“那个,今天来得急,就只有这个车,你就将就将就?”
“算了,走吧。”路露心情有些低落。
车开出会所,路露才觉得心情稍稍明朗些。
“晚上你想吃啥。”邱月白问。
“邱月白,你看,我跟你在一起,果然大家都觉得我对你有所图。”冷不丁地,路露来了这么一句。吓得邱月白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夺取的胜利可别被莫名其妙的人的莫名其妙的话给打回解放前了。
“你听她瞎说?你可是我邱月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的女朋友,你要是图我的钱,我都要高兴死了,我双手奉上。也不怕告诉你,不少女人喜欢我,可她们都是为了我的钱,可见我这个人除了钱之外,似乎没什么优点讨人喜欢。可你偏偏不稀罕我的钱才叫我心生不安。正因为这样,我才担心你会不喜欢我担心得要死。”邱月白认真道。
“真的假的?”路露被他逗乐了。
“千真万确,月清你知道吧?那可是我亲哥哥,在听到我喜欢你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我配不上你,你都不知道,他还一二三四列了好多条我配不上你的理由,说得我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可愁死我了。”
“嗯,你哥哥有眼光。”路露忽然想起了什么,“欸?你刚刚说不少女人喜欢你?哪些女人,回头名字都报给我,有机会我会会她们。”
邱月白差点儿跟不上这波套路,“哎哟,姑奶奶,你可别这么吓我,我说的那可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总算,在邱月白的不懈努力之下,路露终将方才的阴霾稍稍扫除。
